我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深陷于這般燕巢幕上的境地。

隨著陣陣猛烈的槍聲響徹天際，古堡上下的傭人們都慌不擇路，亂作一團。一場舞會由此演變成了災難。

前方不遠處，費爾頓夫人強拉著茉莉一路小跑，最終躲進了蓋著長長桌布的圓桌底下。同樣藏身于沙發背后的提莫西和我正好目睹了這一幕。

事實上，提莫西肩上還背著一把從槍械收藏室里取出的老式獵槍，以對抗正在草菅人命的費爾頓先生——自打找到活著的薇薇安以后，他就不由分說地開始胡亂射殺莊園里的人，已然一副精神崩潰的樣子。

“朱莉！我的愛人，你在哪里？為什么躲著我？為什么？我好哀傷，我們曾經立下誓言，也曾將心比心，”他的話音逐漸向大堂逼近，語調低沉而凄愴，“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多想你死嗎？”

瞬間，他話鋒一轉，洪水猛獸般暴戾地怒吼起來，使得竭力屏息斂聲的我止不住打了個哆嗦。

見狀，提莫西及時握住我的手臂并給了我一個安撫的眼神。

“阿嚏！”

一個噴嚏出賣了圓桌下的據點。

許是為了保護茉莉，費爾頓夫人毫不遲疑地主動掀開桌布站了出來。

“與你不同，我只想親眼見你受盡生活的凌虐，不堪重負。”

“年深月久，原來這就是你逼我在悲痛欲絕中一步步違背道德與良知，完全淪為殺人惡魔的原因？”

“逼你？來聽聽，你的用詞讓我嗤之以鼻。行以仁德，方能祈求安順。你對我，不，對年幼時的伊娃做過什么，你自己如何會不清楚？埃德蒙，醫生向來是一份崇高的職業，可它和你一點兒也沾不上邊，我的作為只是幫你更好地識清了你那顆本就齷齪不堪的心！”

“你……伊娃……切斯特……你們也不過是披著皮囊的食人魔。你以為，你頭頂上環繞著圣人的輝光嗎？我真欣喜，自己不是孤身一人在這苦海中煎熬，你們時刻都伴我左右。不過，你也別擔心，親愛的，我會盡全力確保……你們的在天之靈得以告慰。”

“我……我們？你什么意思？”

費爾頓夫人滿臉不可置信地瞪著眼前如此熟悉卻又極其陌生的男人，面色煞白。

后者不言，只是冷笑著舉起手中的左輪手槍并將其對準了她的胸口。

一旁的提莫西霎時直起身。

這一刻，我感覺自己的心臟就快要從身體里蹦出來了。

“父親！不要！”

令在場所有人措手不及的，帷幔后竟驀然傳來了詹姆斯的竭力嘶吼，且見他的身影化作一道閃電擋在費爾頓夫婦中間，個人立場分明而果決。

“砰！砰！”

一股白煙隨即從那把左輪手槍的槍口冉冉冒出，費爾頓先生的面前再沒有人了。

與此同時，他也將目光緩緩轉向了好似深陷夢魘不得掙脫的提莫西……和我。

染了色的大堂中寂然無聲、暗流涌動，直到湯米以及薇薇安的出現。

顯然，他并沒有采納我的建議。

“我不是叫你先帶她去休息室嗎？你帶她來這里做什么？”

“我……我是來保護莫奇小姐的，不，我是說，我很擔心您的安危……”

“慌也不會撒的廢物，”費爾頓先生倏地冷哼一聲，“你們是不是早就串通好了？你們都知道，什么都知道，只把我一人蒙在鼓里……你們為何如此對我？沒有人能懂我，沒有人在乎……活在世上還有什么意義……你們憑什么還都活得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