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加以任何解釋，提莫西在薇薇安的尖叫聲中徑直打碎了墻壁上那兩盞光線微弱的煤油燈。

顏色悉數褪去，眼前一片黑暗。

“你的手！”

“肯定比你的手樂觀，莫奇小姐，你說不是嗎？”

我跟隨著他的腳步，緘口不言。

少頃，我錯愕地察覺到這條密道和上次玩“貓與狗”時意外發現的那條竟是相通的，而隔開它們的則是一扇極其隱蔽的石板門。

“類似這樣的密道，這里還有多少條？”

“不清楚，算上這條，我了解的也只有五條，”他邊說著，邊推開了藏匿在出口的畫像，“快過來，這邊走，我們得繞些遠兒了，畢竟你可不想碰上怒火中燒的埃德蒙·費爾頓。”

“怒火中燒？你的意思是，伊娃向他坦白了？所以，你才會擔心她的安危？你為何又偏要把煤油燈都打碎？”

“因為我不能讓他見到你。”

“我？”

我頓時瞠目結舌。

薇薇安的事情跟我有什么關系？難道是切斯特？不對，切斯特和費爾頓夫人一同囚禁了薇薇安，還參與了伊娃的“復活”計劃。他們都是共犯，是費爾頓先生該針對的對象。

“是的，就是你。他本打算在你到來的第一晚便對你下手，但后來你在餐桌上提到了你的父母。巧合的是，我母親的雙親也過世得早，因而得知此事后，執意要留你一命。不過現在情況大相徑庭，如若我父親一心想與我母親對著干，你猜他會怎么做？”

“殺了我。”

在我倒出一口冷氣的同時，一件更加令人心驚膽顫的情景赫然顯現。

富麗堂皇的議事廳內，伊娃體態優雅地側身倒在一片猩紅的血泊里，仿佛德國畫家弗雷德里奇·黑斯特爾筆下的奧菲莉婭。

此時，她平和的容顏與哥特式的背景和無盡陰影融為一體，在窗外透進的慘淡月光中清晰可見。

足夠諷刺的是，她面朝的墻壁上還掛有一張費爾頓家族的昔日合照，照片的正下方工整地印著兩個詞——家族至上。

我把臉別了過去：“節哀順變。”

一旁的提莫西駐足在血泊邊緣，靜默地凝望著伊娃的遺體。

“她曾說，若是有人想要威脅她，盡管把死掛在嘴邊，因為她最怕的是生，”他頓了頓后又道，“我們走吧。”

“你，不打算對她說些什么嗎？”

“有什么意義嗎？”

我晃了一下神，再度回首望去，與她進行著最后的道別，目光卻于剎那間停滯在她手上緊緊纏繞著的一串天主教念珠上。

伊娃·費爾頓，你生前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

我伸手在身上畫了個十字，啟齒輕吐：“我們在天上的父，愿人都尊你的名為圣，愿你的國降臨，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我們日用的飲食，今日賜給我們。免我們的債，如同我們免了人的債。不叫我們遇見試探，救我們脫離兇惡，因為國度、權柄、榮耀、全是你的，直到永遠。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