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著小提琴優(yōu)美而舒緩的節(jié)奏，邁步、揮手、轉(zhuǎn)彎、側(cè)頭……我與提莫西始終保持著一種若即若離的狀態(tài)。

“剛剛那位切斯特先生對我可不大友善，你對他了解多少？”

“不算多。你們在一起時都說了什么？”

他單手扶上我的腰，眉頭微蹙。

爾后，我們又牽起彼此的手，側(cè)身走向了相反的兩頭。

斷斷續(xù)續(xù)地，我把之前的事情全盤托出，沒有因此而漏掉一個節(jié)拍。

“情況不妙，他為人性情古怪、睚眥必報，極有可能會對你不利。”

“就在幾個月前，有一名女仆不小心失言沖撞了他，結(jié)果這名女仆轉(zhuǎn)天便從莊園消失了，至今未歸。”

“你覺得，自己的處境能比她更好嗎？”

“舞會一結(jié)束，我立刻派馬車送你回去，請不要用這種眼神盯著我，你知道，此事毫無商量的余地。”

“你就不能少挖苦我?guī)拙洌亢孟裎以谶@兒的處境什么時候好過似的？如果不是茉莉執(zhí)意要……誒，對了，她人呢？你今晚見過她嗎？”

掌心朝上，我伸長胳膊并使自己的手腕與他的盡可能地貼近。爾后，以交叉的手腕為中心，我與他開始隨著順時針方向轉(zhuǎn)圈兒。

“莫奇小姐，”提莫西一字一頓地道，像是在竭力隱忍著什么情緒，“你沒聽說過，我和凡妮莎與別的人不合嗎？你難道不明白——”

“這里只有我們兩人，不認同父親的所作所為。”

他的意思是，其他人對于費爾頓先生滔天的罪行都是知情且贊成的，包括茉莉在內(nèi)。

所以，當初是她邀請我過來，是她說服費爾頓夫人在那晚留下我，是她……一心想要害我。

曲終，我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

“對不起，失陪。”

不顧提莫西在背后叫喊，我獨自匆匆離開大堂，隨之在狹長的樓梯與走廊間小跑起來，直至跑到一處相對陰暗的角落里。

似乎有什么東西出現(xiàn)在我臉上，我下意識地抬手摸去——它是濕的。

果真是……凡人相殘不相憐嗎？

“您好，莫奇小姐，我們又見面了。”

這個聲音是？我霍然瞪大眼睛。

乙醚的味道每分每秒都在充斥且刺激著我的鼻腔。

不由多想，我左手試圖掙脫他的禁錮，右手則用力扒著那塊令人眩暈的布料。

糟糕！時間快要不夠了……

仿佛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里，我來到了一片冰天雪地。

這里有座村莊。生活在村里的居民每天都穿著厚厚的皮襖和寬大的外衣，并以此來抵御風(fēng)雪，我也一樣。

與我住在同一個屋檐下的，只有哥哥海曼一人。他告訴我，這里的人可以通過兩種途徑獲得食物：一種是外出打獵；另一種是供奉神明，用自己的壽命換取一定數(shù)量的食物，獻出的壽命越多，換來的食物自然也就越多，品質(zhì)越高。

難怪村里的人總會莫名其妙不見了蹤影，人口數(shù)逐年都在劇烈下降。

除了那些已逝村民的親屬，剩下人對此都無動于衷，態(tài)度尤為冷漠。

此外，相傳村外的雪山上有一泓泉水，名為好運泉。人只要喝了它，就會被神明賜予無窮無盡的壽命。但迄今為止，去到那里碰運氣的人，還沒一個成功走出來過。

年復(fù)一年，我和哥哥一直兢兢業(yè)業(yè)、自食其力，鮮少會在打不到獵物的日子里供奉神明。

然而，這種枯燥乏味的生活也漸漸讓我心中對雪山上的好運泉充滿了好奇與幻想，即使我清楚地知道，它在某種程度上跟黃泉也沒什么兩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