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屬下在北山附近蹲守了好幾天,暫未發現任何運送鐵礦的痕跡,公主恕罪。”葉深沉默了一瞬,慚愧地說道。
“沒關系,繼續查,加上秦應一起。”
握劍抱肘靠在門框邊上的秦應聞聲立馬站好,抱拳接令。
經過十幾天的接觸,溫姈基本了解了秦應這人的性格,若是不熟,他看著是個規矩人,混熟了之后,那吊兒郎當的性子就露出來了。
“這,殿下吩咐,秦副尉需寸步不離保護您的。”葉深猶豫了,他在墨城見過秦應,此人武功高強,行事可靠,幫殿下做過事,而且殿下對他評價頗高。
“那皇兄說過,你能違抗本公主的命令嗎?”
“再說了,還有流霜呢,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武功。”
溫姈強硬的態度軟了下來,葉深畢竟是太子的得力下屬。
“是!”
葉深不再堅持,有秦應加入,確實能省不少功夫。
隨后葉深和秦應雙雙離開,剩下溫姈她們留在客棧。
“公主,我們接下來干嘛?”花林道。
“閑逛。”
“出了這個門,就不能再稱呼‘公主’了。”
“是,小姐。”
溫姈、流霜還有花林換上山南縣女子傳統的窄袖衣裳,出了客棧往大街上走去。
山南縣人口不多,百姓也算安居樂業,街邊常有門面鋪子和流動的小貨鋪,賣當地的貨物還有西殷的小物件兒。
日落西山,縣衙大門口,溫姈、流霜和花林打扮成公子和他的兩個小跟班模樣,在此觀望了會兒。
“公子,我們這樣會不會莽撞了些?”流霜有些擔心。
“怎么會呢。”溫姈看著門匾微微一笑。
說完,溫姈給花林一個眼神,花林立刻上前兩步,擺開架勢。
“叫你們縣令出來!還不趕快迎接郡守府三公子!”
“嚷嚷什么,去去去,郡守府三公子怎么可能會來我們這種小地方,敢在縣衙門口放肆,小心我找人揍你!”門衛像看神經病一樣掃了她們三人一眼,驅人離開。
“睜大你們狗眼看清楚,三少在此,還敢口出狂言,等回頭郡守大人知道了,王縣令的官帽怕是難保了,還有你們,通通治罪!”
花林氣焰囂張,十分張揚,唬住了他們。
“這……”
“你去稟報大人,就說……”門衛見花林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遲疑了,走到另一門衛前附耳低語。
“你們站那別動,等大人傳話。”門衛轉過身來,態度比剛剛好了有指甲蓋兒那么點。
過了會兒,一個身穿青色官服、靈活的中年胖子小跑了出來,滿面笑容,憨態可掬地出現大門口,小眼一掃,來到手持象牙扇的溫姈跟前。
“哼!”花林退回來瞪他一眼,冷哼一聲。
“公子當真是郡守府三少?”縣令王祿放下身段,嘿嘿笑道。
“還能假的不成?敢冒充三少,活膩歪了?”花林神色不耐。
“本少爺不是,難道你是嗎?”溫姈神情倨傲且不屑。
“下官當然不是了,三少,您看天色已晚,不如先在縣衙住下,讓下官好好招待一番如何?”王祿借著袖子輕擦了幾下腦門上的細汗,卑躬屈膝。
“也好,走吧。”溫姈搖著扇子,大搖大擺進了縣衙,王祿跟在后面笑容更盛了。
不怪王祿見也沒見過,就把人尊為貴客,屬實是郡守府三少在清源郡算得上出名。
三少是郡守府的獨苗,上面兩個兄長都不幸離世了,他不愛文武,年紀雖輕偏偏喜歡在清源郡各處轉悠,四處尋訪美人兒,氣得郡守大人曾當街大罵“逆子”,掄起木棍打折他一條腿鎖在家中,結果沒幾天,在清源最大的青樓里有人認出了,躺在花魁懷里調笑尋歡的正是拖著斷腿的三少!
他曾放言,誓要走遍整個清源郡,找到命定美人兒。
他經常不著家,郡守關不住也管不住他,因此他來到小小的山南縣也就不難么奇怪了。
四天后,溫姈進了縣衙很快摸清了這兒的布局,她想找找有沒有什么相關信函、賬本之類的東西,將來這都是鐵證,說不定還能順藤摸瓜找出其他參與之人。
王祿有兩處地方最有可能藏這些東西,一個是書房,一個是臥房。
她們昨天翻了書房,沒發現什么東西,而王祿有兩處臥房,一個與妻妾行魚水之歡,一個自己獨睡。
凌晨,還是黑夜,三人又一次出動去查臥房,準備一拿到東西就趁著開城門的時間出城,反正三少不辭而別也不是什么大事,拿不到就當起早散步了。
于是流霜守在外面,溫姈和花林進屋尋找。
流霜四下觀察著外面的情況,突然,一個戴著斗笠的黑衣人悄悄去了書房方向,她心下一動跟了上去。
“下一批貨非常重要,可以開始運了。”
“放心,銀子少不了你的。”
“是,還請郡尉替下臣多謝大人。”
昏暗的書房里燭火搖曳,黑衣斗笠人背手站著,王祿聽到銀子兩眼放光,簡直樂開花了,哈著腰回話。
“那個,大人府上三少前兩天來了山南縣,此刻在后院休息,下官一直好吃好喝地照顧著,不敢慢怠。”
“三少?”
“原來是從府里逃到這兒來了,不用管,好好伺候著,待我秉明大人,再請他回府。”
流霜一聽他們商談快要結束了,連忙離開,回到縣令臥房將此事告知于溫姈。
“找到了,走。”
溫姈打開暗格,看到數封信還有一個小本,翻開一看心中滿意,與流霜對視一眼,轉頭叫上花林。
三人來到縣衙門前,強迫守門人打開大門,畢竟溫姈和花林不會功夫,萬一翻墻出現意外動靜太大了。
就在他們剛踏出門檻,遠遠地從背后傳來一道熟悉又顯恭敬的聲音。
“三少?天才微明,您就起來了?”
王祿憨直疑惑的聲音,此刻就和奪命追魂刀一般,三人拔腿就跑。
“蠢貨,那不是三少,還不派人去追,是想被揭發嗎?”斗笠下的黑衣人氣涌心頭瞬間狠厲起來,一腳踹上王祿圓溜的屁股。
“哎呦——”
“耳聾了嗎?傳令下去抓捕三人,還有,嚴守城門,仔細盤查!”
王祿的小胖手捂著屁股,礙于旁邊斗笠人的威勢,不敢大聲叫喚,只好怒吼衙衛。
另一邊,溫姈她們三人因為早先熟悉了山南縣的布局,選擇了一條通往城門方向最佳的道路,還好有驚無險,在城門守衛沒接到命令的時候跑出城了。
只是方圓數里也沒什么能藏身的地方,三人只好往先前與葉深秦應約定好的地方玩兒命似的往前沖,溫姈和花林喘得上氣不接下氣,唯有身懷武功的流霜看不出太多狼狽。
溫姈人都麻了,被凡人追殺得毫無還手之力,這絕對是迄今為止她光輝人生中最不堪回首的一次經歷,萬幸只有自己知曉。
更糟的是,她們甩不開身后的追兵,更有她們還沒意識到的危機到來,兩個穿著便服的一男一女不久后出了城,窮追不舍。
眼看他們就要追上來,流霜只好斷后,讓溫姈和花林先走。
流霜視死如歸,咽了咽口水,握劍的手微微收緊,她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哪怕能為公主拖住一時半刻,死也值了。
“林七,把她解決了,我去追另兩個!”其中身穿鴉青色衣裳的男人牽著一條黑犬,放緩腳步,看向身旁的女人冷聲道。
“交給我吧,她活不了的。”女人長相妖媚,修長的手指細細撫摸著刀刃,眸光流轉媚笑道。
流霜見狀欲先發制人,足尖一動提劍就沖,她的劍招沒有花樣,只刺向要害,一時之間,林七還奈何不了她。
不過局面很快逆轉。
一刀,兩刀,三刀……
流霜血染全身,眼前忽明忽暗,下意識地用手中的劍死死抵著林七的刀。
“不要掙扎了,沒用的。”
林七趁她虛脫瞅準機會,一刀穩準狠地刺中心臟,才滿意地拔出來,拿出隨身攜帶的手帕擦掉刀上的血跡。
流霜應聲倒地,用盡力氣想看一眼公主的方向,亦成了最難的事。
另一邊荒林小道上,花林忍住內心的懼意,邊退邊擋在溫姈身前,任憑溫姈說不動也拉不動。
“小黑,去!”林意一個命令,黑犬目露兇光,奔躥了上去。
盯著放大的黑犬,花林比溫姈動作更快,急勇之下,一轉身用后背護住了溫姈,背上衣衫被抓破,鮮血刺目。
溫姈保持著冷靜,瞄到地上有根粗樹枝,一把抄起來夯到黑犬頭部,阻止它咬向花林。
看到小黑倒地昏厥,林意面部微微抽動了一下,殺心大起,任何動它的人都是找死!
他像看著個死人一樣看著溫姈,面若冰霜快步走來。
溫姈扶著花林,同樣眼神冰冷,實在不行,只好試試那個禁術了……
林意越走越近,就在他舉刀的瞬間,千鈞一發之際,“嘭”,他后腰一緊,緊接著疼痛不已,維持不住平衡就要撲倒。
“秦副尉?”處于痛苦中的花林眼睛一亮。
狠狠送上一腳后,秦應沒有松懈,快速抽劍砍過去,連傷兩劍,林意方才奮力反抗,只是負傷的他已經對秦應造不成什么威脅了,很快敗下陣來,口吐鮮血倒地不起。
“公主沒事吧?”秦應利落地收起劍,兩步來到溫姈面前。
秦應剛從北山那邊抽開身就尋過來了,他答應過殿下會保護好公主。
“我沒事,先找個地方給花林治傷吧。”溫姈攙扶起花林,淡淡開口道。
這時,黑犬醒了過來,看到主人傷痕累累奄奄一息,發出吠叫,守在主人跟前警惕地盯著他們。
“把劍給我。”
話沒說完,溫姈把花林交到秦應手上,拿起他遞過來的劍走到黑犬前。
黑犬見狀就要撲上來,溫姈毫不留情刺過去,長劍刺穿黑犬身體,鮮血直冒。
趴在地上的林意剛好看到這一幕,瞬間目眥盡裂,額頭還有脖子上青筋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