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姈意味深長地看著太子,是有其他更加疼愛的妹妹還是有喜歡的人了?
“乖,時機到了再告訴你。”
不說就不說,誰有興趣知道凡人的事情?
不過稀奇的是,溫姈覺得,太子在說這話時,目光盯著一對鸚鵡,眼中藏著與平時不一樣的溫情。
“葉深葉淺呢?怎么不見他們?”
這兩人不在,必定是去做什么重要事情了。
“葉深昨日前去清源郡山南縣調查私采鐵礦一案,葉淺去小皇叔府里應該快回了。”
太子請琮王密切關注東殷的動向,雙方心知有些事情需要保密才一直讓葉風前去交接此事。
“私采鐵礦?這可是重罪。”
都派葉深去查了,溫姈直覺這事兒不簡單。
“所以我才派葉深暗地去查,這件事情若處理不好,對檀國是個很大的隱患。”
“我也想去清源郡,協助葉深調查此事。”溫姈腦子一轉,看向太子道。
“你莫不是在開玩笑?還是為兄聽錯了?”太子驚得稍稍睜大了眼睛。
“我沒開玩笑,皇兄也沒聽錯。”溫姈很冷靜,她覺得太子不夠冷靜,正因如此,她才需要做出一些事來證明自己,讓他們相信自己的決心。
“好吧,我試試說動父皇,如果父皇準許了,我不多說什么,你切記萬事小心,什么都不比性命要緊。”
太子強迫自己穩下心來,妹妹是越發出其不意了,他需要不斷調整自己心態。
“多謝皇兄。”
沒多會兒,葉風回來了,走路生風。
“殿下,公主。”葉風看到溫姈,看向太子的眼神欲言又止。
“無礙,盡管說。”
葉風忠心耿耿也不再猶豫,一一說來。
近來東殷朝局動蕩,大皇子和四皇子斗得你死我活,有幾位被波及的大臣不是下獄流放就是抄家滅族,當然其中少不了檀國暗樁的從中運作,并且如愿換上了已經投靠檀國或是有意親近檀國的人。另外,兩位皇子收到殷卓寧要回京的消息后,有意聯手先將矛頭對準殷卓寧——這個頗得皇帝喜愛的皇子。最后穆云軻作為眼線已經重新回到了殷卓寧身邊。
“好,告訴他們一定見機行事,保護好自己,檀國不會忘記每一位為大業付出的志士。”
“是!”葉風身形板正,低首抱拳。
溫姈站在一旁,只細細聽著他們的談話很少插嘴,她還是堅守著不會過多干預的原則。
“月兒,你該去向父皇母后問安了,再待下去,以后就別想出宮了。”正事說完,太子忽然看向溫姈道。
“皇兄找父皇有些事,剛好能陪你一起回去。”太子看出溫姈的抗拒,寵溺地笑著說道。
“多謝多謝。”
溫姈感動到想哭,這凡間太子為人確實還不錯。
皇后居所鳳梧宮里,多虧有太子從旁調和,才讓溫姈從一唱一和喋喋不休的帝后手里逃過一劫。
晚宴后,太子隨檀皇去了御書房,溫姈猜到他們會談私鑄兵器和重要政事,打著消食的幌子一路逛到了景陽宮附近,直到她跨進御書房也不見有什么侍衛公公阻攔。
“既然來了還杵那兒干嘛?進來吧。”皇帝聽到聲響與太子相視一笑,溫和開口。
“父皇,皇兄。”溫姈沒多扭捏,大大方方地進來了。
“父皇和太子剛剛在談清源郡一事,不知月兒有何想法?說來聽聽。”
檀皇性多溫厚,也沒創下過什么斐然政績,自知不如前幾代先主英武,因而他非常重視培養下一代,老子不行但是孩兒們行啊。
“私采鐵礦鑄造兵器,罪不容誅,往大了說,萬一牽連甚廣,難保不會動搖檀國根基,所以兒臣認為,此事必須嚴查,所有參與之人當嚴懲不貸,以正視聽,以儆效尤。”
“說的不錯,月兒巾幗不讓須眉。”檀皇對閨女還是不一樣,時刻準備夸夸。
檀皇一下又一下地捋著短須頻頻點頭,滿意地瞇起笑眼。
看看,看看,他閨女小小年紀就有這般見解,百年之后見到地底下的祖宗們,咱也能挺直腰板!
太子挑眉看著驕傲的老父親,淺笑著化為一聲輕嘆。
“既然如此,請父皇準許兒臣前去清源郡一同調查此事。”
“這……”檀皇猶豫了,他倒不是很在乎女子不得干政,只是閨女從小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出入都有一大群人伺候,去過最遠的地方就是近京的墨城書院,能行嗎?
“月兒出去走走看看也好,見多識廣不是什么壞事,父皇也不必擔憂,兒臣舉薦一人,可隨行保護,不會讓她陷入險境。”
溫姈內心滿意,面上穩重,剩下的就等太子來說服檀皇了,這事僅靠她自己提出來肯定不會被允許。
“誰?”檀皇心中在動搖。
“墨城副尉秦應,他出身微寒,有勇有謀,尤其武功高強,可惜仕途不順。前段時間兒臣去墨城,觀他是個可造之材,在墨城做個小小副尉埋沒了。有他同去,此行既能保護月兒,也能磨煉磨煉,日后說不定能成為朝中又一棟梁。”
太子說完就不再出聲,但憑檀皇定奪,不過以他對父皇的了解,心中已有答案。
“好,太子,這件事就交給你全權處理。”
“月兒,父皇雖然準你去清源郡,不過你得先答應不能以身犯險,你的安危是頭等大事。”
“是,兒臣遵命。”兄妹二人異口同聲。
自太子接觸朝政,一直都表現得游刃有余,可圈可點,檀皇完全信任他,涉及到女兒,他雖然多有猶豫,不過也不會過于迂腐,只要沒什么不該,女兒的意愿最重要。
回到明碩宮,溫姈遣退流霜花林還有其他宮女,她還是習慣獨處,一個人自由自在的,躺著不動都是一種享受,更何況還能吃吃喝喝,暢想著以后能夠云游六界或是歸隱靈境,心情都更加明快了。
溫姈從來不會杞人憂天,仿佛無論悲喜都入不了她的眼。
師父曾說,她這種淡然的性子,可以處事不驚、無憂無慮,但體會不了至情至愛。
溫姈反駁,她有實力有地位最不濟還貌美,這就足夠讓她逍遙了,要什么情情愛愛。
師父想著也對,就隨她而去了。
溫姈不在乎危機,但危機依然避免不了悄然而至。
自那日雨中一別,池晏筠最后一點期望徹底泯滅,變成了徹頭徹尾的任務者,她只想早點結束這個世界的任務,重新籌謀,一定會有新生的機會。
黎國位于大陸內部,夾在檀國東南和東殷西北之中,少陰雨。
回到黎國皇宮,不巧卻是陰雨天,沒有旁人,池晏筠面無表情,眼神看周遭的一切都像是死物一般。
她乘著轎攆回到棲云宮一路暢通無阻,相比于宮外公主府,她更喜歡巍峨森嚴、雄偉壯麗的皇宮。
從宮門進入殿中的路上,池晏筠身后的一個宮女不小心腳下打滑了,身子一踉蹌,傘上的雨珠有些濺到了池晏筠的白色衣裙上。
小宮女瞬間面無血色,呆在原地瑟瑟發抖。
池晏筠眼神一凜,近侍寒沁立馬知會,面若冰霜地回頭道:“跪下!“
小宮女嚇得不知所措,手中的紙傘“啪”地掉落,迎著雨伏在地上低聲啜泣。
池晏筠最煩哭哭啼啼,聽到一點這哭聲心中不爽,加快走到殿前屋檐下。
她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之人,目含淡淡的戾氣,看著跪在雨中的宮女,丹唇輕啟似寒冬臘月。
“打斷雙腿,拖下去處死。”
死個人而已,還是個無關緊要的宮女,根本不算什么。
說完,池晏筠徑直進了主殿,無視后方像塊破布一樣被拖走的宮女在絕望地哀求和她凄厲的慘叫。
連月,好一個鐵石心腸之人,還有連師渠,未來的天下至尊,呵,她已經為他們想好了歸宿……
“明日上午讓皇兄來見本宮。”進入內殿,池晏筠褪去外衣,悶頭倒在床上。
池晏鈞這個廢物,要好好利用才行,當年助他上位,如今該報答了。
殿外,石道上刺眼的血跡很快被大雨沖刷干凈,流入石縫或者草坪下,不留一絲痕跡。
“晏筠,你最近太偏激了。”
元綽目含憂色,從前晏筠至少不會像現在這么暴虐。
“怎么?你想勸我?還是想背叛我?”池晏筠左手緊握,光滑勻稱的指甲深陷掌心,她無法心平氣和,她唯獨不能接受元綽與她離心。
“不,我說過會永遠陪著你,你想做什么我都會幫你。”元綽斬釘截鐵道,他不會讓池晏筠不安,因為他明白彼此對對方的重要性。
“本該如此。”池晏筠被取悅,松開緊握的五指,安下心來。
半個月后,溫姈同秦應、流霜、花林到達清源郡山南縣,清源郡位于檀國西南,與隔壁平南郡同樣和西殷交界。
山南縣,鴻福客棧,溫姈一行在此落腳。
“查得如何了?”客棧里,屋內溫姈端坐在木椅上,流霜花林站在她身側,秦應守在二樓走廊上。
葉深提前收到太子密信,一早知道公主將至,他估摸著時間尋到公主下榻之處,前來拜見。
殿下不是輕率之人,既然殿下信任公主,那他也應抱以信任。
“先前山南縣上報稱城外西山發現有鐵礦山,但是鐵礦含量很少,已經開采殆盡了,屬下前去查看確實已經荒廢了許久,不過屬下經過發現其北山雖然荒無人煙,但附近有不少士兵看守,而且每約隔五天會有一批肉菜送進去。”
“不僅如此,近一年山南縣先后有數名壯丁失蹤,家屬向縣衙報案,幾乎都石沉大海,縣令王祿給這些人家分發撫慰金后,此事基本上就再沒后續了。”
“因此屬下斷定,縣令謊報了礦山一事,北山也是礦山,正是開采礦石之處。”
葉深從來到山南縣就馬不停蹄,生怕一不小心就斷了線索。
“開采礦石必定要運出去,查到去處了嗎?”溫姈右肘搭在桌子上,正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