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多多純粹是一個敢愛敢恨的女子,當初她也談了不少的男朋友,但都沒對上眼,否則,早就用上了對付許文杰的那一招。
剛來時的許文杰并不顯山露水,就一普通干部,所以錢多多也不大在意,而當許文杰浮出水面,文憑、顏值、才氣、運動以及民間救人版本人設(shè)加持,不斷膨脹起她的愛慕。
當愛慕無限接近她的執(zhí)行力,卻稍慢了一步,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許文杰異地熱戀,以至于后面的相親對象因與許文杰的比對而告吹。
然而,許文杰失戀的消息一傳出,仿佛一劑強心針,頓時激活了被她死死按住的執(zhí)行力,于是,便有了不顧臉面以至于使出渾身解數(shù)地猛打猛沖。
本想憑著程咬金的三板斧迅速拿下外表儒雅的許文杰,沒料到這個男人居然毫不動心,甚至看都不多看自己兩眼。
更讓錢多多氣憤的是自己在追求他的同時,許文杰卻與剛喪偶的劉全菊好上,這就格外刺激她的自尊,一時間情緒崩潰失態(tài),導致大鬧布順鄉(xiāng),也徹底與許文杰交惡。
從布順鄉(xiāng)回來,尤其最近風聞許文杰的家人正按照當?shù)亓曀子営H,她就再也無法淡定,上班時心不在焉,還經(jīng)常對用戶莫名其妙發(fā)脾氣。
如此一來,投訴率大增,而且每月月底對帳盡出錯;單位領(lǐng)導礙于關(guān)系不好處罰,但還是轉(zhuǎn)彎抹角進行了批評。
最后,為情所困的錢多多愈發(fā)失控,整天神經(jīng)兮兮,單位領(lǐng)導找到洪書記兩口子,解釋信用社作為經(jīng)濟部門,建議錢多多最好病休一段時間,否則會出麻煩。
錢多多聽從了姑姑的勸慰,選擇請假回家?guī)讉€月;送走侄女,洪書記的老婆便把這一切遷怒到許文杰的身上。
鎮(zhèn)政府不大,工作在里面的許文杰總是會碰到把態(tài)度寫在臉上的洪水懷老婆,他心知肚明,卻也無可奈何。
鄉(xiāng)鎮(zhèn)換屆還有幾年,除非洪水懷書記被破格提拔或者臨時調(diào)動,否則,自己還要在這里謹小慎微度著凄風苦雨的日子,想到這一切,許文杰萌生出尋找機會調(diào)出去的念頭。
八月初,布順鄉(xiāng)空缺的副鄉(xiāng)長位置被宣傳部下來的江勁松給補上,他畢業(yè)于中南民院,是許文杰的高中同學,父親是楚家縣副縣長。
高中時,兩人因為共同的文學愛好走得很近,畢業(yè)后又因為工作方面的交集而過從甚密。
知道老同學分到布順鄉(xiāng),許文杰約定周末為他接風,在家里盡地主之誼。
許文杰怕姐姐帶著外甥忙不過來,便打電話叫劉全竹幫忙。
七月下旬,劉全竹從漢春衛(wèi)校畢業(yè)后,在分配工作選擇鄉(xiāng)鎮(zhèn)時,她提出回到布順鄉(xiāng),以便就近照料家里。
劉全竹分到布順鄉(xiāng)醫(yī)院,得知姐姐和許文杰開始談婚論嫁,于是,她也就經(jīng)常因為互相傳信而出入許文杰家里。
有了劉全竹的幫忙,一桌葷素搭配的請客飯菜很快就準備妥當。
江勁松已經(jīng)報到三天,為了盡快熟悉鄉(xiāng)里情況,第一個周末沒有回去。
許文杰騎車途經(jīng)鄉(xiāng)政府,一直等他的江勁松正在外面看人下棋。
見了面,許文杰推著車,江勁松在小商店買了點禮品,兩人邊走邊談,幾分鐘就到了。
許文杰把江勁松和家里人互相進行介紹,然后招呼大家一起坐上餐桌。
江勁松比許文杰小半歲,個子稍高,但比較瘦削,圓臉上戴著一副寬邊眼鏡,給人斯文睿智的印象,于舉手投足間透出一份灑脫自然。
許文杰知道江勁松酒量小,平常也不大喝酒,便準備了一點鄉(xiāng)間釀的米酒。
酒宴開始,江勁松先禮儀性完成對許奶奶、許文英和劉全竹的敬酒后,兩人便開始進入隨意地邊喝邊交流階段。
然而,江勁松喝了幾杯酒后,卻逐漸有點不自然起來,因為他發(fā)覺許奶奶不斷地打量他,像有什么話想講似的。
許文英總被兒子攪擾,關(guān)注度不夠,但許文杰意識到了,為避免尷尬,便打趣地問:“奶奶,你那表情好像認識勁松老弟!”
“他和我認識的一個人太像了!”許奶奶輕輕擺動了一下頭,似乎努力要把一些回憶給甩出來。
“是嗎?勁松老弟一直想做個獨一無二的人,現(xiàn)在居然有人和他想像,他有危機感了!”許文杰戲謔起江勁松,反正喝酒也要有趣的話題導熱氣氛。
許奶奶卻很是認真地往江勁松面前靠近,仔細看了他高鼻尖上的一顆黑痣,然后直言探詢:“小江,你家里有姓周的嗎?”
“有,我奶奶!”江勁松不假思索地回答。
“是不是叫周云燕?”許奶奶語氣變得急促,尋根究底地追問。
“對呀!奶奶你怎么知道?”江勁松困惑不解。
許奶奶喜出望外地說道:“世上還真有稀奇的緣分,這就對了,你是她的孫子,難怪那么相像!”
看到大家一臉的迷糊,許奶奶便慢聲低語道出事情原委。
周云燕的丈夫在1945年的湘西對日會戰(zhàn)中,被炸斷了半只腳和一只手。
臨近解放,偽政府的撫恤金難以按時到位,加之物價高漲,一家人的生計頓時成了問題。
初秋的一天,已有二個多月身孕的周云燕,經(jīng)熟人聯(lián)系,搭上許文杰爺爺去常德的貨船,打算到沅陵縣的娘家借錢解困。
萬萬意想不到船過青石灘時觸了暗礁而翻,落入湍急江流中的許文杰爺爺僥幸抓住了一塊木板,卻發(fā)現(xiàn)周云燕在不遠處上下浮沉,趕忙把木板伸了過去。
然而,木板難以承受兩人的重量,許文杰爺爺叫慌亂中的周云燕往中間一點抱緊,自己迅速放了手,最后被卷得無影無蹤。
周云燕依靠死死抱緊的木板,在下漂到緩流江面,被途經(jīng)的船只所救。
返回楚家的周云燕,還帶上了那塊木板,然后系上一匹寫有許文杰爺爺名字的紅綢放在家里的神臺上以示紀念。
八個月后,周云燕生下了一個兒子,也就是江勁松的父親,周云燕特意取名為江水生,如今擔任楚家縣副縣長。
江水生一歲多的時候,周云燕專程來到棋盤村看望許奶奶。
以后,周云燕還來過幾次,但隨著政治上的變化,加之子女多,丈夫殘疾,自己也因溺水落下的毛病,已經(jīng)忙得顧不過來,而且兩家的背景也不方便在那種形勢下繼續(xù)交往。
“小江,你奶奶的鼻尖上就有一顆黑痣,而且你和她的樣子太像了。”說到這里,許奶奶很是感慨:“你奶奶和爺爺現(xiàn)在還好嗎?”
江勁松張大著嘴巴都聽癡了,許奶奶問話后,愣了半晌才反應(yīng)過來:“爺爺和奶奶已經(jīng)過世,我沒見過爺爺,我爸說爺爺死于事故,奶奶倒是在八歲前見過,印象中,她一直犯病,還神經(jīng)兮兮,父親說是受到驚嚇才成那個樣子的。”
許奶奶聞知這樣的結(jié)果,唏噓不已。
“這緣分就真的是逆了天,僅僅隔了一代人才來續(xù),勁松老弟,今后我們就是同學加兄弟,為這樣的奇跡干杯!”許文杰已是滿面春風。
兩人更加親熱,一手相擁,一手干杯。
緊接著,江勁松分別敬了許奶奶和許文英,說是代表周奶奶感謝許家,還按捺不住興奮想立即到鄉(xiāng)政府打電話給父親報喜訊。
突如其來的巧合,感染著餐桌上的每一個人,許文英很風趣地說自己又多了一個弟弟,劉全竹開玩笑說故事離奇,可以由許文杰和江勁松兩個筆桿子分別寫書。
誰都想不到爺爺輩的一點交集,到了孫子輩又被重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