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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秦淮風月(2)

那氣體一入熊倜口中,熊倜只覺渾身一冷,有一股寒氣在他體內運轉,過了一會,侯生額上已經見汗。熊倜覺得那股寒氣漸漸變得火熱,燙得他渾身又酸又痛,可是侯生的兩只手像鐵箍似的,使他動也動不了。

又過了一會,侯生將手一松,撲地坐到地上,累得氣喘不已。

熊倜四肢一松,渾身覺得從未有過的舒泰,看見侯生已在對面瞑目調息,便也坐了下來,試著稍一運氣,真氣即灌達四肢,融而為一,不禁大喜。

此時天已大亮,陽光升起,照得秦淮河水,粼粼金光。侯生站起來,對熊倜說:“我已為你打通‘督任’兩脈,此后你練功已無阻礙,等到你練得體內輕雷不再響時,可到居庸關來,你也不必找我,我自會找你的?!闭f完身形并未見動,人已不見。

熊倜站了起來,心里高興得無法形容,自思道:“這人怎的如此奇怪?像和我戴叔叔是朋友,我起先還以為他是鬼呢!”轉念又想道,“呀!我連他姓名都不知道,連謝也沒謝過他,真是該死,下次見到他……”他正想到這里,忽然白影一晃,侯生又站到他的面前,熊倜不禁大喜,正想跪下,侯生把手一攔,從背后撤出一把形式奇古的長劍,伸手抽了出來,只覺寒氣沁人,他把劍套往熊倜手上一遞。口里說著:“記著?!本吞摽沾塘藥渍袆κ?,像是毫無連貫,卻又劍劍奇詭,熊倜都記了下來。

侯生把劍一收,往熊倜那一遞,說道:“此劍我已用它不著,你可拿去,只是此劍在江湖上太扎眼,不可輕易顯露。”他想了一想,又說道,“此后你如找著你的妹妹,可把我剛剛教你的劍招也教給她,除此之外,你不能教給任何人,知道嗎?”

熊倜趕緊跪了下去,低頭說道:“弟子知道?!钡鹊剿偬ь^,侯生已不見了。

熊倜手里拿著那把古劍,喜愛已極,他仔細看了許久,只見劍把上用金絲縷成“倚天”兩字,隨手一揮,劍尾竟有寒芒,知是一把寶劍,就站在當地,將侯生教他的劍招,按著方位,練了起來。卻總是覺得招招仿佛不能連貫,運用起來緩慢已極,但他知道,侯生武功深不可測,教他的劍招,必也是武林絕學,所以牢牢記在心里。

熊倜靜悄悄地回到船上,船上人尚高臥,他回到他那間僅可容膝的小艙房,將劍收了起來,才出去漱洗,他想到今天的奇遇,心里就高興,他想:“要是戴叔叔他們還在,看見我這樣子,也一定會為我高興的,今天那位伯伯說我還有個妹妹,我真該死,這么多年來我竟把她忘了,現在不知她怎么樣了?真奇怪,為什么以前竟從未想起過她呢?呀!我還記得她那么小,整天只會哭,現在她該也長大了些吧,我真希望以后能找著她,把我會的武功全部都教給她,讓她可以跟我一起去報仇。”

他想著想著,臉上露出了笑容,此時忽然若馨也跑了來,看見熊倜就將腳步一緩,低低地說:“你好早呀!”

熊倜看到她來了,就轉頭跑開,嘴里說道:“小姐姐早?!?

若馨見他走了,也沒有叫,輕輕地嘆了口氣,眼睛里流露出一絲淡淡的憂郁。

轉瞬又是兩年,熊倜早將“天雷行功”練至無聲之境界,“蒼穹十三式”他更是練得熟之又熟,只是侯生教給他的怪異劍招,他尚未能完全領悟。他本早想走了,但當他看到朱家姐妹時,又仿佛覺得有一根無形的線在系著他,使他不能離去。

等到熊倜十六歲那年,他長得完全像個大人了。聰明人本就多半早熟,何況他自幼練武,身材又高,臉上雖仍有童稚之氣,但已無法再在秦淮河的花舫上耽下去。他想了許久,本想就此偷偷溜走,免得難受,但想到若蘭七年來的恩情,實是不忍。

終于在一天夜里,船上的人都睡了,他悄悄地跑進朱家姐妹住的那間艙房將若蘭叫到船舷旁。

夜已很深,河邊寒意甚重,若蘭不知有什么事,便跟著熊倜走了出來,問道:“弟弟,你有什么事呀?”

熊倜呆呆地望著她,只見她滿臉俱是關切之容。這七年來她終日憂郁,更是清瘦得可憐,而且月移人換,在蕓蕓金粉中,她也沒有以前那么紅了。熊倜想到就要離開她,心里一酸,眼角流下淚來。

若蘭見熊倜哭了,就跑到熊倜面前,這時熊倜已比她高了很多,她抬頭望著熊倜的面孔,輕輕伸手替熊倜擦了擦眼淚,關切地說:“弟弟,你哭什么?是不是又受了誰的委屈?”

熊倜更是難受,回過頭去,只見秦淮河水,平伏如鏡,倒映著天上點點星光,微風吹來,仿佛置身廣寒深處。

若蘭只覺寒意漸重,輕輕地靠近熊倜,她第一次感覺到他已不再是個孩子了。

熊倜低下頭來,茫然說道:“姐姐,我要走了?!痹捝形凑f完,眼淚又簌簌落下。

若蘭聽了一驚,問道:“你要到哪里去?”

熊倜道:“姐姐,我要離開你們,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因為那里有很多事等著我做,但是我一定會很快回來的,我一定要將姐姐接出去?!?

若蘭幽幽地說:“我早就知道你要走了,但你為什么走得那么快?反正姐姐也活不了多少年了,你難道不能再等一等嗎?”說著說著,已是淚如雨下。

熊倜突然一把將若蘭抱住,哭著說:“姐姐,我真不想離開你,只是我實在有難言之隱,有許多事我都要去把它做好,但是,姐姐,我發誓,我一定會回來的,我會一直陪著姐姐,讓姐姐好好地享受幾年,不要再在這種地方耽下去了。”

若蘭哭得已說不出話來,停了一會,她止住了哭,推開熊倜,低低說道:“你什么時候走呀?”

熊倜又低下頭去,說:“我跟姐姐說過,馬上就要走了,若馨姐姐那里,你代我說一聲,我不再去跟她告辭了?!?

若蘭想到七年相依為命的人,馬上就要走了,忍不住又哭了起來,說:“你難道不能多耽幾天嗎?讓姐姐多看你幾天?!?

熊倜狠著心搖了搖頭說:“不,我馬上就走了,多耽幾天,我心里更是難受,姐姐快回房去吧!小心著涼了。”

若蘭突地一轉身,哭著跑了進去。熊倜望著她的背影消失,覺得像是失去了什么,落寞地走回房,收拾了幾件常換的衣服,將寶劍仔細地用布包好,斜背在身后,留意地看著他那小艙,這平日令他難以忍受的地方,如今卻覺得無限溫暖。

他呆呆地站在床前,房門輕輕地被推開了,若馨流著淚走了進來,手里拿著一個手絹包的小包,看見熊倜出神地站在那里,強忍著淚,走到熊倜的身旁,將手里拿著的小包放到床上,垂目說道:“這是姐姐和我的一點首飾,還有一點兒銀子,你拿著吧,路上總要用的。”

熊倜轉臉感激地看著她,只見她長長的睫毛上掛滿了淚珠,心里突然有一股說不出的滋味,張口想說些什么,不知該怎么說。兩人沉默了一會,若馨抬眼凄婉地看了他一眼,眼光中充滿了悲哀的情意,慢慢轉身走了兩步。

熊倜積壓在心中的情感,此時再也忍不住,哽咽著叫道:“小姐姐!”若馨聽了腳步一停,熊倜走上一步,站在她身后,若馨突然一轉身,熊倜乘勢把她緊緊地摟在懷里,兩人頓覺天地之間,除了他倆之外,什么都不存在了。

若馨順從地依偎在他懷里,伏在胸膛上,低低地說:“你要走了也不來跟我說一聲,難道你除了姐姐之外,就不再關心任何人了嗎?”

熊倜溫柔地摸著她的秀發,期期艾艾地說:“我還以為,你不……”

若馨搶著說道:“你不要說了,我也知道你想著什么,你真傻,難道連一點也看不出我對你的情感嗎?”

她說完了,又覺得很羞澀,把頭一鉆,深深地埋藏在熊倜寬大的胸膛里。

此時萬籟寂然,只有水濤拍擊,發出夢般的聲音。兩人也不知相互偎依了多久,熊倜輕輕地推開若馨,說:“我該走了,再不走天就要亮了?!比糗把廴σ患t,又流下淚來,幽怨地說:“你等天亮再走不好嗎?”

熊倜搖了搖頭,說:“我要趁黑暗走,到了白天,我就再也沒有走的勇氣了?!?

若馨拿起那手絹包的小包,擦了擦眼淚,緊緊地塞在熊倜的衣襟里,垂首說:“不要弄掉了,這上面有我的眼淚?!?

他一咬牙,轉身拿起包袱,忽然看見若蘭也站在門旁,他覺得他再不走,就永遠不能走了。

他走到若蘭的跟前,說道:“姐姐我走了?!?

若蘭慢慢地讓開路,說道:“路上要小心呀!”

熊倜回頭又看了若馨一眼,她已哭得如帶雨梨花,熊倜強忍住悲哀,朝若蘭說:“我會小心的,姐姐放心好了。”

說完他就沖出艙門,消失在黑暗里。若蘭走過去拉起若馨的手,像是告訴若馨,又像是告訴自己,堅定地說:“不要哭了,他會回來的。”

熊倜走下船的時候,大地仍然一片黑暗。此時四野無人,他本可放足狂奔,但他覺得腦海里混混糊糊,茫然若失,像是有許多事要思索,又不知道從何處開始。

他信步向前走著,在黑暗里,他覺得心靈較安全些。七年來,他足跡從未離開秦淮河,外面的一切事物,對他而言都太陌生了,面對著茫茫人海,他心里有些害怕,不知道該怎么去做。

他想道:“我該先去莫愁湖,去看看戴叔叔和我分別的地方,然后呢……”他撫摸著包在衣服中的長劍,思索著,“我就要去找殺死戴叔叔的仇人了,寶馬神鞭薩天驥,這名字我永遠都不會忘記,直到他的血染紅我的劍為止。”

他想道:“然后呢,我就要去找我的妹妹了。記得那時她還小,總是哭,有個奶媽總是陪著她,她叫什么名字,怎么連我都想不起來,記得陸叔叔曾經告訴過我的。那天陸叔叔在晚上把我帶了出來,抱我到一輛馬車上,告訴我爸爸已經死了,叫我跟著他走,他要教我武功,替爸爸報仇。他又指著一個小女孩,對我說是我的妹妹,而且還把她的名字告訴了我,叫我記住,可是現在我卻把她忘了,叫我怎么去找她呢?”

他轉念思索著:“真奇怪,怎么那時在家里的時候,我好像從不知道我有個妹妹,也從來沒有見過她,也許她太小了,所以爸爸不讓我跟她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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