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老師在心里盤算著。楊家昌的這件事估計跟馮瘸子沒多大的關系。但是，他經(jīng)常去楊家走客，是不是也聽說過一點別的事情呢？不管怎么，他一心向往那些東西是真的，看他如今撇的很清，也難以保證他是否打聽到一些別的消息。

想到這里，他問：“楊家昌跟你借錢這個事情還有誰曉得過呢？”

馮瘸子說：“老楊，這個事情你莫要不信我。楊家昌借錢的時候是打過借條的。后來他死了，我覺得心里很晦氣也很憋氣，還跟老村長說起過這件事。”

“我給他看過借條的。我說楊家昌死了，他婆姨過得那么慘，我的錢是打了水漂咯。老村長也講，鄉(xiāng)里鄉(xiāng)親，人死賬消，莫再提咯。我當著他的面就把借條燒咯。”

“這事你做的有臺面！”楊老師稱贊。

“那楊家昌死了以后，你還去找過他婆姨嗎？”楊老師又問。

“沒得沒得！”馮瘸子一口否認，“她沒了男人，不久就瘋掉咯。再說嘛！她是寡婦，我咋能上她跟前走得近呢？”

“那你聽說過她有一張圖的事情么？”楊老師問。

“圖？”馮瘸子一愣，“什么圖？”

“你沒得聽瘋婆子說過嗎？”

“從來沒得聽說過啊！”馮瘸子愣愣的，“我根本不曉得這個事情。”

“那好嘛！”楊老師閑閑地說，“大民子的婆姨有一張圖，是沐劍平畫的。我懷疑這張圖被人偷走了。”

“咦？”馮瘸子疑惑地叫了一聲，“你說的可是一張畫在紙上的畫么？”

“對！你見過嗎？”楊老師驚訝地問。

“我見是見過，但不曉得那是什么。”

他說，有一次楊家昌在他家喝醉了酒，他把他送回家。瘋婆娘給男人找衣服的時候，他看到桌子上有一張畫。畫著一座山和一條河。但還沒看兩眼，瘋婆娘就急急地收了起來。

“我不曉得這幅畫是啥意思。以后我再也沒得見過。”

“就是這幅圖嘛！”楊老師嘆口氣，“這幅圖是沐劍平畫的，可能就是他和大民子藏東西的地方。可惜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人偷走了。”

馮瘸子愣了一會，突然明白過來：“老楊，你是懷疑我把這副畫偷走了嘛！”

“的確懷疑過。”楊老師坦然承認，“我就覺得知道這幅畫的人不多。你跟楊家昌走的很近，所以……”

“公——”

楊老師話還沒有說完，突然傳來一聲呼喊。楊老師轉頭一看，原來是馮元慶打著一把傘走上坡來。

“楊老師，阿公。”他笑瞇瞇走上臺階，“你們怎么不上屋里頭坐著喝茶哩嘛！”

“我們年紀大咯，喝茶多了晚上睡覺不安逸咯。”楊老師站起身。

他見馮元慶來找他爺爺，肯定有別的事情，就不便繼續(xù)談下去了。于是起身告辭。

馮元慶熱情挽留楊老師留下吃了午飯。

“我媽媽殺了一只土雞，您和我家公一起喝一杯嘛！”他說。

“不咯！不咯！年紀大了，吃不得油膩，改天再來聊嘛！”楊老師說。

馮瘸子送下臺階，欲言又止。目送楊老師打著雨傘離開。

雨越下越大，沒有停下的意思。楊老師心想：“那幅畫如果不是馮瘸子，又會是誰拿走的呢？還有，昨晚嚴毅的婆婆說有個人來找馮瘸子，好像讓他去做什么。會是什么事情呢？”

而在山洞里面的安沐、杜豆豆和伊揚一行三人，此刻遇到了一點小情況。

他們順著河道一直往前走，前面突然變得狹窄了起來。手電燈光和礦燈暴露出上面的洞頂?shù)土撕芏唷蛇叺膸r壁也有很大收縮。腳下的路變的坑洼不平了。

安沐用彩色顏料隨時在洞壁上做著記號。當他畫完記號，無意中往黑暗的洞壁望去，突然他嚇了一跳。

前方的洞壁上，突然多了一些密密麻麻的“亮點”。這些亮點像是鑲嵌在崖壁上的寶石，閃著詭異的藍光，一明一暗。他再抬頭往現(xiàn)在的頭頂上一看，差點叫出聲來。

不知什么時候，頭頂?shù)亩幢谏弦膊紳M了這些亮點。密密麻麻，看了簡直密集恐懼癥要犯了。剛才一路手電只照著腳下的路，倒沒注意何時頭頂多了這么多“東西”。

他停住了腳步，四下張望。身后的杜豆豆和伊揚也跟著他張望起來。杜豆豆還沒怎么，伊揚只看了一眼頭頂那密密麻麻地亮點，突然渾身一個激靈，瞬間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別……”安沐一個“照”字還沒說出口，伊揚就搶過杜豆豆手里的礦燈向頭頂照去。

一聲怪叫引爆了整個山洞。就好像平地卷起了一層風暴。突然整個山洞都響起了“吱吱”的怪叫聲。幾千幾萬只長著翼翅的蝙蝠“轟”的一聲從山洞的頂端和兩邊呼嘯而至。羽翼撲閃帶起來的狂風吹起了杜豆豆的短發(fā)。“吱吱”的聲音就像霹靂一聲要震爆耳膜。

安沐在聽到第一聲吱吱怪響時，就大喊一聲：“蹲下！”

杜豆豆還沒反應過來，一只蝙蝠橫沖過來，從她的耳邊嗖的一聲竄了過去。嚇得她后退兩步，差點跌倒。多虧安沐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她也順勢蹲到了地下，用手捂住了耳朵。

伊揚卻慘了。他膽小，最害怕的動物就是蛇和老鼠。而蝙蝠和老鼠似乎是“近親”，長的相似，但惡心指數(shù)有過之而無不及。特別是蝙蝠會飛，簡直就像一個會飛的小惡魔。有一年夏天，他家忘記關窗戶飛進去一只蝙蝠，杜豆豆到現(xiàn)在還記得他被蝙蝠嚇得尿了褲子的尬樣。

這一次的蝙蝠成千上萬，就在他眼前低飛盤旋怪叫，可想而知，他簡直恐怖到了極點。安沐的喊聲他根本沒有聽見。他本能的抱住腦袋，但眼睛卻從胳膊彎里往外看。

那些蝙蝠有的直飛出了洞口，但還有大部分只在洞里盤旋，他們的影子在礦洞強光的照射下，倏爾遠逝，快如閃電。交織的影子在他面前形成一面怪異驚悚的顯示屏。整個洞里除了那震耳欲聾的“吱吱”怪叫，就是伊揚自己發(fā)出的尖叫聲——“啊！啊！啊！”他忘記了蹲下，趔趄著靠近一塊巨石，不由分說趴了上去。

“伊揚，把燈關上！快關上！”恍惚中，伊揚聽到安沐在喊。但他哪里敢放下捂住耳朵的雙手。

杜豆豆一步跑到他的身邊，把他手里的礦燈搶過來，“吧嗒”一聲關上了。

洞里瞬間暗了下來。礦燈是圓弧形的光面，輻照面積大而廣。安沐的強光手電只是平面，而且照的是遠方。所以光線沒這么強烈。

停了大約有一分多鐘，吱吱的聲音弱了下來，飛翔的蝙蝠重新找到了落腳點。終于，一切恢復了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