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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追憶似水流年——我的閱讀史

人生若只如初見

很慚愧,我的閱讀史開始得很晚。

作為一個生于偏僻農村的孩子,在家家戶戶幾乎連個報紙角都看不到的前提下,我的閱讀史最早開始于我的小學語文課本。我至今仍清晰地記得我讀“春天來了,冰雪融化,種子發芽,果樹開花……”時的欣喜激動,那是學完漢語拼音的第一篇課文,我拉長了聲音,像唱歌似的讀課文,比玩任何游戲都感興趣,讀到背誦下來,仍舊興趣不減!或許這就是高科技電子產品匱乏帶來的唯一好處,讓我們滿足于僅有的樂趣,不會因為選擇太多而茫然失措。

我是那樣癡迷于那些漢字組成的課文,每一篇,不是幾乎,是肯定地說,我都能像唱歌似的背下來。拖長了音,除了是閱讀技巧出錯以外,反倒更像是一種享受。你能想象一個七八歲的孩子,甚至還流著鼻涕,臉上卻開了花一樣地在唱課文嗎?那是一種樂趣和享受,沒有音樂、美術甚至體育課,更沒有各種花樣百出讓人沉迷的電子游戲,讀課文、背課文就是我最大的精神享受。

我很驕傲地說,我對文字的敏感力似乎與生俱來。小小的我能在唱歌似的誦讀中,腦海里浮現出相應的畫面。我至今仍清晰地記得那個“冰雪融化”后面我腦海里有活蹦亂跳的小魚,那個跳傘的姐姐被我在課本的插圖上畫上了齊齊的劉海——因為我姐姐的發型是那樣的。(《藍天降落傘》,姐姐的膽子真大,敢從天上跳下!藍天上花兒朵朵,也不知道哪朵是姐姐的花。)

如今做了小學的語文老師,我很提倡孩子在黃金記憶年齡多讀書,除了讀的篇目要多,更主要的是多讀幾遍,直至背誦,這對于文字和想象力的結合是很有益處的。

我的閱讀材料太匱乏了,小小的語文課本已不能滿足我對閱讀的渴求。我開始閱讀姐姐的語文課本,她剛發到手不幾天,就已經被我從頭讀到了尾,幾乎每一頁都留下我閱讀的痕跡——臟臟的小手印,姐姐氣急了,藏起來。可是有一次她寫作文,有一個“姊妹”的“姊”不會寫,我脫口而出在她課本多少頁,讓她驚呆的同時,我在父母面前大大地得意了一把。從此父母不準她再藏課本。

我還記得我小學的語文書都是早早爛得不成樣子,還沒學完,后面的都已經被我翻得面目全非。我記得有一次語文老師看到我的書,狠狠地罵我后,說:“我看你怎么學!”我就小聲地說:“我已經背過了!”老師驚呆不已地看我熟練地背完未學的課文。

這是我經常向兒子炫耀的資本之一。當然,這是在他打擊我,貌似無心地發問“你數學學得怎樣?”之前。

想象我的童年,雖然閱讀資源匱乏到現在的孩子不可想象,可是,正是因為匱乏,才能讓我對僅有的閱讀資料愛到如醉如癡;因為匱乏,才更加專一;因為專一,才能愛到不漏一字地背誦。這種最原始的閱讀方法,是我覺得最有效的閱讀方法。

當然,如今閱讀資源豐富到孩子們目不暇接的程度,怎樣精心挑選閱讀材料,怎樣培養孩子靜心閱讀的習慣,這些是我們語文老師要研究的專業課題。我正在做,雖是摸索,但小有所獲,特別是加入新教育課題以后,得到很多專業的引領。當然,這是后話。

第一次看到“人生若只如初見”這句詩的時候,我首先想到的就是我和文字的第一次接觸:在我還是一個懵懂孩子的時候,我和她就一見鐘情。至今,我矢志不渝: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

邁進初中,我開始接觸更多的課外閱讀。從最初老師指定買的各種作文選,到后來讓我著迷的兩本雜志——《童話大王》和《少年文藝》。

真誠地感謝這兩本雜志,那是我邁進閱讀世界的兩級重要的臺階。

那時候我們農村的中學里根本就沒有圖書館,訂閱課外書的都是家里條件極好的孩子,我記得我們班里校長的女兒訂的《童話大王》,我第一次看到,軟磨硬泡地借過來,看到癡迷。

《童話大王》上面連載的都是鄭淵潔的童話,就是在那里,我認識了陪我快樂成長的皮皮魯、魯西西、舒克和貝塔。那些童話,為我枯燥貧瘠的童年增添了美好和想象。

我至今仍舊對鄭淵潔保持崇拜感,雖然已經過了讀童話的年齡。但感謝他的童話,給我的童年插上了想象的翅膀,讓我物質貧瘠的童年,精神世界卻像童話一般美。

當然,我為之付出的代價,比如說鞍前馬后地討好乖戾的校長小姐,忍著對她的厭煩陪她玩,這些,都不值一提了。

《少年文藝》是我在縣城里的表姐家邂逅的。32開的厚厚的雜志,安靜地立在書架上,每次讀完,我都是滿懷崇敬和依戀地把它莊嚴地放回書架——那么好的書,它配或者說它必須立在書架上。那是我第一次在這么好的雜志里接觸到那些美好朦朧的情感,無論是純潔的友誼,還是萌芽的初戀,所有的情感一律清新脫俗,和當時俗世的眼光,師長們視若洪水野獸般的態度不一樣,它更懂得我們的心,懂得我們少男少女的秘密。

現在看看當時的《少年文藝》,簡直就是很多知名作家的處女作發源地,比如曹文軒、陳丹燕、孫云曉、黃蓓佳……多年以后,當我做了小學語文老師,再次看到他們的作品,總是毫不猶豫地推薦給我的學生,這種信賴,源于小時候對《少年文藝》的深厚情感。

初二,我開始迷戀長篇小說。

當時我看的第一部小說是張恨水先生的《北雁南飛》,是在《解放軍文藝》上連載的。那是從部隊退伍的叔叔帶回來的,那是我最奢侈的文化大餐。

你也許很難想象,一個15歲的小姑娘是用怎樣的心情來閱讀“鴛鴦蝴蝶派”的愛情小說的,我清晰地記得讀完后的那個下午,我輕輕掩上門,一個人走在那條綠樹掩映的石子路上,看陽光透過樹葉的間隙灑在地上的斑駁的影子,聽滿樹的葉子在風中輕輕吟唱,既有滿腹的憂傷,又有淡淡的失落。一個15歲的女孩便已領略到,原來世界上有些事情既甜蜜又憂傷,竟刻骨銘心地體會到了無奈的滋味。

原來書中有這樣廣闊的世界,原來生活可以這樣豐富。

從此,我就真正迷上了小說,準確地說,是更加迷戀小說。

初三的時候,正逢瓊瑤小說風靡,我無可救藥地迷戀上瓊瑤。不可否認,瓊瑤的小說對于毫無文學功底和情感懵懂的懷春少女,極具殺傷力。當時我整天沉迷于那些憂傷唯美的愛情故事:《我是一片云》《幾度夕陽紅》《煙雨濛濛》《庭院深深》《在水一方》……極盡所能地借閱,小本子上密密麻麻抄滿那些風花雪月的唯美句子。

正當我為小說中驚天動地的愛情故事唏噓不已的時候,我接觸到了金庸的小說,立馬覺得瓊瑤的小說真是虛假,不接地氣,全然是騙小女孩的。于是乎,我立刻“叛變”,完全迷上了金庸。

感謝瓊瑤,讓我在青春年少接觸到那么唯美浪漫的情感,以至于當別的女孩陷于早戀時,我環視四周:哪里去找瓊瑤小說中男主人公那樣的男子?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因此,我傲視所有男生,躲避或者說錯失了早戀的機會。

我看的第一部金庸小說是《天龍八部》,是念高中的姐姐從同學家借的,期限只有五天。那么厚的書,要在臨近初中畢業的關鍵時刻——既要正常上課、按時完成作業,又要忍受升學的壓力的條件下看完,現在想來簡直是天方夜譚,可那時,我真的五天就看完了!那五天,可真是廢寢忘食了。那時正值酷夏,午睡的時間我一個人溜進學校后面那片樹林中,坐在一個樹墩上,看得忘情。晚上待查宿的老師一走,我就用手電筒照著看,蒙上被子,徹夜不眠。就這樣癡迷地走進了那個刀光劍影、義重如山的世界。那五天不但不知疲倦,而且精神抖擻,覺得自己心中豪氣萬丈,宛如一個江湖義俠。

自此一發不可收拾。我一下子從一個多愁善感的瓊瑤迷轉換成一個仗劍走天涯的俠女——兒子笑我角色轉換之快之大,我竟然能保護著神經系統沒有分裂,也為一奇。

“飛雪連天射白鹿,笑書神俠倚碧鴛。”雖沒有一部不落地看遍金庸的作品,但其中一大半是學生時代看過的。

前段時間兒子心血來潮,要看金庸的《神雕俠侶》,一下子勾起我的金庸情結,從當當網買了金庸的全部作品——滿滿一大箱子!可惜,拿起以前沒讀過的,不過幾頁,竟昏昏欲睡。慚愧之余,看到兒子看得津津有味,也算一種救贖:原諒我,再也沒有了少年時期的豪氣萬丈。

有人說,每一個男人都該在少年時代讀讀金庸,其實女孩子也該讀讀。金庸的作品,很多情節、人物都已模糊,但那種義薄云天的俠氣,于國于民的忠誠,對我為人處世的態度頗有影響。

從《童話大王》《少年文藝》,再到瓊瑤、金庸,我的青春年華,它們一一見證。

多年以后,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靜靜地守著我的青澀年華,見證了我悄然的成長。

好書伴我,免使年少光陰虛度過

非常幸運的是,我高中時的同桌,她父親在當地圖書館工作,所以,在當時書源極少的條件下,我有幸讀到了很多影響我成長的世界名著。

我讀的第一部外國名著是英國作家夏洛蒂·勃朗特的《簡·愛》,“我現在跟你說話,并不是通過習俗、慣例,甚至不是通過凡人的肉體——而是我的精神在同你的精神對話,就像兩個都經過了墳墓的人,我們站在上帝跟前,是平等的——因為我們是平等的!”現在我仍然能準確流利地背出這段話,它讓一個既不漂亮又不聰明的普通女孩子,在那個極敏感的年齡段,快樂而又自信地活著。

感謝《簡·愛》,它推開了我走向世界名著的大門。

后來,我又陸續讀了司湯達的《紅與黑》,托爾斯泰的《安娜·卡列尼娜》,奧斯丁的《傲慢與偏見》,海明威的《老人與海》……這些高品位的精神食糧大大豐富了我的精神世界。

有個階段,我迷戀上了中國的古典詩詞。那時同桌家里有一本厚厚的《中國古典詩詞賞析》,像《現代漢語詞典》那樣大,那樣厚。在我的軟磨硬泡下,好不容易向同桌借閱了一星期。

還記得捧起那本書的感覺:厚實,是古色古香的線裝書,摩挲著那厚厚的紙張,心里狂喜不已,抱在懷里不愿放下,即使在從教室到宿舍的路上,也來回抱著,吃飯的時候,一邊吃,一邊看。

那時一有空閑,我就摘抄那些意境優美的古詩詞,一星期竟抄了三大本,現在仍像寶物似的珍藏著。一些優美的詩詞現在仍能倒背如流,“新來瘦,非干病酒,不是悲秋。”“重重簾幕密遮燈,風不定,人初靜,明日落紅應滿徑。”“悲歡離合總無情,一任階前,點滴到天明。”

我私下認為,古典詩詞最能體現中國語言的奧妙無窮了。單單幾個意象,就讓人浮想聯翩,想用自己拙劣的文字描述,百字下去,竟不敵詩詞中一個字來得巧妙。

一次在新華書店看見了這本書,欣喜若狂地買了下來,有種“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的感覺。

前段時間買了很多關于古典詩詞鑒賞的書,比如線裝版《宋詞鑒賞辭典》《唐詩鑒賞詞典》,看完鑒賞,才知道以前也只是朦朧地喜歡表面的文字,多年以后,與它們再相逢,讀了鑒賞,了解了作者的生平經歷,再讀,才知道以前的喜歡是多么淺薄。

漫卷詩書喜欲狂

到了大學,面對圖書館那些浩如煙海的圖書,我猶如饑餓的人看見了滿屋的面包,覺得自己陡然成了世界上最富有的人。課余時間,我幾乎天天泡在圖書館,室友們形容我“不是在圖書館,就是在去圖書館的路上”。

那時看的多是些文學評論,因為這些名人的指點,對以前看的小說一下子有了理性的認識,才知道原來文學里有這么深這么多的奧妙和學問。那時還嘗試著寫了些評論性的文章,比如迷戀納蘭性德,就憑自己的臆測,評論他的詩詞,現在想想,真是無知者無畏!還曾評論過偶像魯迅先生的唯一一部情愛小說《傷逝》,對全文充滿了敬畏,哪里有評論者的理性。還曾大言不慚地批判過林語堂,因他“幫閑文人”的稱號,更因對魯迅的崇拜,便將他“一棍子打死”了——抱定不管國是的文學家不值得推崇的觀點。

現在回頭看看,畢竟是年輕氣盛,觀點過于偏激了。

后來看了林語堂的《京華煙云》,這部被提名為諾貝爾文學獎候選作品的長篇巨著,對他有了全面的看法。能駕馭從義和團運動到抗日戰爭這四十年中國的歷史風云,能勾勒數以百計的各個階層、各色人等的不同靈魂,能在平淡自然中鞭撻丑惡,揭示美的毀滅和毀滅的美,這不是一般作家所能處理好的。畢竟,優秀的文化是全世界共同的財產。

這段時間正在看林語堂的《蘇東坡傳》,這部書被譽為20世紀四大傳記之一。看完以后,除了對蘇東坡有更理性的認識,愈發喜愛他的詩詞,更對林語堂深厚的文學功底和淵博的學識敬佩不已,而且他看世辨人的態度,也讓我頗受益。

一個人的精力有限,所以較之浩瀚的時空,他的經歷必定是殘缺的。是書,為我敞開了一扇觀望世界的大門,給了我精神上完整的體驗。生命的長度有限,有書伴我成長,它將變得無限豐厚、充實。

南北東西,只有相隨無別離

工作以后,我有幸成了一名語文教師,與閱讀的情緣,真是“南北東西,只有相隨無別離”。即使生活拮據,但買書、讀書仍是我生活中最大的樂趣和享受。

因為工作性質的緣故,我開始接觸一些專業的理論書籍。說來慚愧,我正兒八經閱讀的理論專著很少,受益頗深的是最初讀的蘇霍姆林斯基的《給教師的建議》,那是上崗第一年老前輩推薦的好書,可惜當時覺得“如此簡單”的建議,多年以后再讀才能領悟其精髓:教學不是演戲,大繁至簡,只有懷有一顆“不以繁華易素心”的心,才能做一個成功的教育者。

這期間零零碎碎讀過幾本有關語文教學和班主任工作的專業書籍,雖收益頗豐,但總感覺自己疏懶,零零碎碎,沒有內化為自己的精神財富。

現在有幸接觸了新教育,我認真閱讀了朱永新教授的《新教育》《我的閱讀觀》《新教育對話錄》等理論書籍,為了更好地引領孩子們上好閱讀課,我仔細研讀午讀課的典型課例,在學校分別上了《草房子》的午讀推薦課、《呼蘭河傳》的午讀推進課、《青銅葵花》的午讀交流課,雖然課堂上瑕疵很多,但我在摸索中,和孩子們更近地走向新教育,走進幸福完整的教育生活。

截至目前,我和學生們共讀了曹文軒的《草房子》《青銅葵花》《山羊不吃天堂草》《狗牙雨》《細密》《紅瓦黑瓦》等一系列作品,以及《小王子》《呼蘭河傳》《特別的女生撒哈拉》《城南舊事》《老人與海》《邊城》《我的媽媽是精靈》《小船小船》等近20部文學作品,每部文學作品上,我都和孩子們一起做了密密麻麻的批注,同時我的一系列讀后感如《夜讀》《那段孤獨的青春》等在市級刊物《校園文化》上發表。

因為閱讀,我有了傾訴的欲望,至今,撰寫隨筆和教學論文二十余萬字,近五十余篇在《班主任之友》《班主任》《山東教育》《少年文藝》《遼寧青年》《語文報》《中國教師報》等刊物上發表。

我堅信,愛閱讀的孩子不會變壞,所以,我這個愛閱讀的老師,愿意在閱讀的世界里,引領著孩子們暢游。

此刻,我心為火種,此刻,我渴望盡情燃燒——點亮自己,照亮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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