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句實話，葉辭還沒見過這么不見外的人。

說難聽點，就是臉皮厚。

不過想歸想，她還是以最快的速度為他收拾出了一間房，就在她房間隔壁。

蔣隨舟一直躺到了第二天，兩人很默契的都沒有說話。

真不愧是風華正茂的年輕小伙，蔣隨舟幾乎第二天就可以正常的下地行走，在葉辭的注視下他把這個小房子走了個遍，對自己的新住所頗為滿意的樣子。

當然，葉辭的小房子讓她裝修的十分講究，田園風格式，后面還有一個小院子，有個大槐樹，大半個院子都被庇護在它的陰蔭下，所有裝修都是她趁父母不在的時候用他們給的零花錢弄的，她很喜歡。

葉辭看著他熟練地好像在自己家呆著的樣子，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她這是招惹了什么樣的一尊大佛來家里。

在蔣隨舟的描述中，葉辭對這個來路不明的少年有了一個初步的了解。

體育生。一個人來L城讀高三進行集訓，準備高考。來L城不過五天，報道沒多久就如同葉辭看到的那樣在學校惹了事，按他的描述學校宿舍回不去，現在是徹底沒地方住了，于是葉辭成了這個冤大頭。

“好了小屁孩，你怎么就成冤大頭了，別用那種眼神看著我，別忘了是你先把我放進來的。”蔣隨舟打開冰箱挑了一罐汽水，“就喝你一罐汽水，至于嗎？”

葉辭有點牙癢癢。

“你要呆多久，不會要到高三結束吧？”

“在我找到新住所之前。”蔣隨舟看著隱忍著快要發作的葉辭，嬉笑了兩聲，“哎呀，哎呀，你是不會舍得讓我回學校再挨打的吧？”

“真是個惹事精。”她輕輕嘀咕了一句，卻好像已經接受了對方入住的現實。

誰知道呢？父母常年不在家，蔣隨舟算得上這生活里一個打破常規的不速之客，讓她乖巧平靜了十幾年的心如同噴發的火山般蠢蠢欲動。

“手機給我。”蔣隨舟食指和拇指捏著汽水，晃悠著玻璃瓶走到她身邊，185的身高比之葉辭高出了一整個頭，她后退了一步迅速與對方拉開距離，下一刻蔣隨舟已經拿起她手機在頻幕上敲打了起來。

“聯系方式加了，給你備注一個什么呢？”蔣隨舟掃了一眼一臉懵圈的小孩，“真是個小土豆。”

小土豆？葉辭挑了挑眉，她172的身高，相當惹眼，不過她倒也沒反駁什么，樓下傳來敲門聲，她徑自下樓，忽略正吊兒郎當的蔣隨舟。

是快遞員送來的復習資料。

“看什么呢。”高大的身影略過，手中的書籍瞬間被拿走。

“喲，高考數學基礎3000題，還是個好學生。”蔣隨舟迅速瞥了眼上面的字，在葉辭發火前很識趣的迅速把書塞回她手里。

葉辭沒理他，轉身上樓將書細心的存放了起來。

“現在很閑吧？陪我去學校拿點東西。搬宿舍。”蔣隨舟緊跟在她后面“好不好，我的好房東。”

葉辭想了想，剛想拒絕，下一刻蔣隨舟就補充說到：

“陪我去晚上有四菜一湯。”

四菜一湯？…葉辭想起來他說之前很會做飯的那句話。

她掏出手機，給宋清子編了一條短信“晚上不去你那兒了，有飯吃。”

不過她是為了那兩口飯嗎？

當然不是。父母不在，宋清子爸媽老邀請葉辭去她們家吃飯，雖然兩人好的像穿一條褲子，但日子久了，她仍然感到非常不好意思。

那這四菜一湯就當提前收點利息好了。

手機那端很快回復了一個“好”。

外面日頭正盛。

L城深居內陸，夏季高溫少雨，六月份的溫高已經讓人叫苦不迭。

葉辭熟練地扎了個高馬尾，套了件短袖，下身是一件簡單的短褲，她向來穿的不花哨，這樣的一身打扮將這年紀應有的稚嫩襯托的一覽無余，但又隱約露出一絲率性，少年感滿滿。

蔣隨舟之前的衣服都是血，洗了沒干，還不能穿，葉辭只好給他找了一件爸爸的襯衫，除卻那隨時嬉笑的表情以外，看起來相當斯文，當然，假象。

兩個人分別掃了一輛共享單車，沿著樹蔭騎行。

微風在這樣的溫度下讓人相當愜意。

公路上幾乎沒有別的車，兩輛藍色的自行車成了一道別樣的風景。

葉辭感受微風拂面的舒適，腳下逐漸加快了踏板的速度。

她猛然超出蔣隨舟一大截子路。

少年挑了挑眉，看著前面細長的腿賣力的掄著，他不由得覺得好笑，但倒也沒超過她，只是不緊不慢的跟在她后面，騎過這段路。

過了大概十分鐘，葉辭速度慢了下來，蔣隨舟快蹬兩下與她并肩同行，“這就沒體力了？剛剛騎的不是蠻帶勁？”

葉辭側頭看了他一眼：“前面馬上到紅綠燈，你帶路。”

十分鐘后。

葉辭拼命使自己的呼吸聽起來像正常節奏，這男人腿長的不像話，剛剛那十分鐘她幾乎使了全力才勉強跟上。

真不愧是體育生。她感嘆了一句。想來她的體力也不算差，起碼超出普通女生一大截，但仍然很不夠看。

30分鐘的車程讓兩人硬生生縮短成了15分鐘。

到了。

校門看起來有點眼熟。

L城一中。

“你在這兒集訓一年？”葉辭有種頭大的感覺。感情現在蔣隨舟和她是校友。

“對。”蔣隨舟看著她略顯的呆滯的表情，努力憋了憋笑，“走吧。”

L城一中設備非常齊全，規模甚至和普通的大學有的一拼，舉全省之力辦出來的省級重點，是所有人擠破頭都想進來的地方。

文化生早已放假，學校里留下來的都是特長生，倒是顯得比平時更為熱鬧。

蔣隨舟嫻熟地跟周圍人打著招呼，葉辭跟在他的后面，倒也沒有犯怵，所有人都看見一個小姑娘正表情淡淡地跟在一個高個男生后面，目不斜視，和一臉嬉笑的男生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操場。

一堆人正在打球，有男有女，沒穿校服，嬉鬧聲穿透了整個球場，葉辭掃了一眼，男生人均180以上，女生只有一個，扎了高馬尾，穿了個背心，皮膚呈小麥色，十分張揚。

這一堆人遠遠注意到了一高一低兩人。

其中有個男生將手里的籃球扔了過來，蔣隨舟穩穩接住，抬手投進，引得一片叫好。

“喲，你什么時候身邊跟了個小妹妹。”走近了，傳球的男生開了口，白城雨掃了一眼葉辭，但語氣并沒有任何不善。

“呀，這是我的新房東。”

“怎么，被逼的在宿舍混不下去了？”白城雨瞥了一眼蔣隨舟頭上的繃帶，冷哼了兩聲，“程輝那幫人下手還真夠狠的。”

“不提這個。”蔣隨舟瞄了一旁一臉嚴肅的葉辭，大夏天的死板著個臉，像個大冰塊一樣，“我先帶著房東收拾宿舍去了。”

“沒問題，晚上一塊出來吃飯。”高馬尾女生在兩人身后喊到。

“怎么，不說話？剛剛不讓我喝汽水的囂張勁呢？”離開操場，蔣隨舟馬上調侃了兩句。

葉辭沒說話，她總不能告訴她，她從來沒接觸過這類人群吧。她的高一和高二，一直與書本為伴，父母已經一年沒回過家。想來高三也是一樣的，只不過蔣隨舟是個意想不到的變數。

男生宿舍。

留校的大部分是體育生，天氣炎熱，大部分人沒穿上衣，緊實的肌肉在眼前晃悠，葉辭看了兩眼，便感覺臉發燙了起來，她緊緊跟在蔣隨舟后面，收回好奇的目光。

蔣隨舟顯然是很受歡迎的，一路上沒少有人打招呼，目光自然很多就放在了他身后的小姑娘身上，也就有了些口無遮攔的小玩笑。但都叫蔣隨舟笑罵回去了。

很快到了宿舍門口。

許久沒說話的葉辭張了張嘴：“你們男生宿舍都是這樣子的嗎？”

水泥地上起碼扔了有十幾件衣服，水盆到處亂擺，還有很多書本被撕壞了扔在地上，像是有一群人在里面打過架一樣，但如果仔細看，就會發現只是其中一個床鋪被破壞嚴重，剩余的床鋪到還算整齊。

“小學生做法。”蔣隨舟走進去撿起地上的衣服，葉辭幫他把書一本一本撿起來收拾好，小姑娘很能干，收拾速度快的讓蔣隨舟咋舌。

“他們為什么這么干。”葉辭輕輕的問，她總感覺這些事情離她很遙遠，雖然父母不經常在身邊，但她是被保護著長大的。

蔣隨舟頓了頓，葉辭問的問題都讓他有些哭笑不得，比如問他為什么打架，或者又問他這些人為什么這么干。

不過他仔細想想，卻給不了一個非常精準的答復，好玩，無聊，或許都有，或許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