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辭站在窗戶邊已經(jīng)很久了。

她悄悄地將窗簾拉成一道縫，一雙上挑的眼睛目不轉(zhuǎn)睛的看向樓下，是，她正扒在窗沿那兒偷看。

巷子里寂靜非常，成年人這個點兒早就外出上班，只余留了行動遲緩的老年人和一些孩童。

而暑假剛剛開始，父母的生意出了點意外，去了外地。留了葉辭獨自在家里生活。

壓抑了許久，獨處的時間反而讓她自由，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在悄然生長。

至于樓下。

此刻十二三個人正圍著一個少年，氣勢囂張。

左右不過都十七八的樣子，血氣方剛，人多，讓這幫少年心底的那份屬于青年人的特質(zhì)迅速燃燒起來。他們盯著眼前獨自一人的少年，顯然是等待一個動手的契機。

葉辭沒見過這場景，溫室里泡大的姑娘，只在電視上和小說里對這情景略知一二。

她緊張地盯著獨自一人的少年，內(nèi)心竟生出些許期待來。

少年許久不說話，身后是死胡同，已經(jīng)無路可走，為首的顯然耐不住性子，他發(fā)狠似地將手里的還冒著火星的煙蒂砸向地面：“你他媽啞巴了？”

話音未落，快步上前就是一拳。

葉辭心里一揪，然而她沒想到的是，下一刻少年側(cè)身躲開，回身就是狠狠一腳。

率先動手的男孩只覺得眼前一黑，葉辭還未反應(yīng)過來，他已經(jīng)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出手極狠。

這一腳正中為首的太陽穴，少年顯然出手沒給自己留下任何余地，仿佛他絲毫沒有考慮這樣做的后果。

葉辭微微一抖，大夏天的竟生出些許冷意。

“輝哥！”大概是沒想到同齡人出手如此兇狠，即使人多，看見同伴倒在地上一聲不響，少年們也還是生出了許多慌亂，但不過數(shù)秒，這慌亂就轉(zhuǎn)變成了憤怒。

兩人上前查看倒地學(xué)生的傷勢，其余人幾乎同時奔向少年，一場群毆在巷子里上演。

少年眼疾手快地又放倒兩個，下一刻便被踹到腰上，形勢立刻被動起來，成為單方面虐殺。

年輕人下手沒輕重，不知道誰地上撿了個磚頭，少年馬上被開了瓢，鮮血順著額頭滴下，染紅了白色的襯衫，在陽光下異常刺眼。

少年沒吭一聲，站在樓上看不見他的表情，但明顯感覺到了他的倔強，隨著他衣服上紅色的面積越來越大，葉辭毫不猶豫地打開手機：

“110嗎，東城區(qū)，中心巷，有人鬧事，打架斗毆，嗯，十二三人左右，麻煩快點過來。”

“好的，我們10分鐘后到。”

掛了電話，葉辭看著樓下抱頭挨打的少年，不知哪里來的勇氣，她打開窗戶，高喊道：“警察來了。”

四個字富有穿透力的劃過天空。

這話顯然對十七八歲的少年很有震懾力。

少年們立馬停手，抬頭搜尋著聲音來源，葉辭早已躲了起來，警笛從巷口處斷斷續(xù)續(xù)傳來，青少年們馬上慌張了起來。

“快跑。”

少年像垃圾一樣被扔在路邊，幾個人丟下他頭也不回地轉(zhuǎn)身離去。

巷子里又恢復(fù)了寧靜。

葉辭幾乎飛奔著從二樓跑到了一樓，她猶豫了一下，隨即打開了門。

少年已經(jīng)踉蹌地站了起來，一瘸一拐正準(zhǔn)備離開。

“這里，進來。”

話音剛落，后悔的情緒便涌上心頭。

少年一愣，抬頭，一雙眼睛里帶著一股狠勁，直直撞進葉辭的靈魂，但這兇狠只維持了兩秒，便煙消云散了。

“進來吧，我…我報了警，警察馬上就來了?！比~辭磕巴地解釋著，語氣頗有些蠱惑的味道。

少年沒說話，但竟也沒有拒絕的意味，扶著墻就這樣徑自走進敞開的門內(nèi)。

幾個呼吸的功夫，葉辭已經(jīng)強迫自己冷靜了下來，她關(guān)好門，看著屋內(nèi)由于體力不支倒在地上的少年，心里默念著：希望我招惹的是個好人。

警察很快到了中心巷。

葉辭出門交代了大致情況，最后只說了句都跑了，對方顯然對這種事情見怪不怪，簡單交代幾句后便離開了。

回到屋內(nèi)。

少年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摸到了二樓，此刻正躺在靠椅上，望著窗外一言不發(fā)。

“才多大，倒是挺有膽子，不怕我？”他自顧自的笑了一下，葉辭心里一動，站在門口，進也不是，走也不是。

“叫什么？”

“葉辭?！?

“多大了？”

“17。”

少年聞言轉(zhuǎn)過頭，看著葉辭局促的樣子竟笑出了聲，“你表現(xiàn)的好像我要吃了你一樣?！?

“你看起來是個好人。”

“噗”少年徹底被逗樂了?！霸趺?，家里人不在，所以這么有膽子？”

葉辭不說話了。她看著少年的額頭正流著血，一滴一滴落在地板上，十分耀眼，只是對方好像不在乎似的，也好像感覺不到疼。

她快步走到抽屜旁，拿出家里備用的醫(yī)療急救箱向少年走去。

包扎的手法相當(dāng)笨拙，但最后的那個蝴蝶結(jié)倒是系的很認(rèn)真，少年覺得這小姑娘實在有趣，總?cè)滩蛔∠攵核澳銢]有什么想問的嗎，就這么把我放進來只是為了給我包扎？”

葉辭的手僵硬了一下。

“葉辭”少年瞥見了課桌上的書本上的名字，自顧自地說了句，葉辭忍不住看了他一眼，這少年長的相當(dāng)帥氣，整張臉棱角分明，鼻梁高挺，單眼皮，睫毛長的不像話，劍眉壓眼，凌厲卻又蘊含著一些別樣的情感。

“為什么打架？”

蔣隨舟愣了一下，這問題聽起來有些可笑。

“那為什么下手那么重？”難道就沒有考慮后果嗎，比如打傷了人要賠醫(yī)藥費，甚至還要被抓走坐牢什么的。

蔣隨舟沒回答，他反問道

“怎么家里就你一個人?！?

“爸媽在國外做生意，長期不回家?！?

“哦～”這聲回答頗有玩味的意思，蔣隨舟敲了敲椅子的扶手。

“我最近在找房子”

葉辭沒吭聲，她瞬間有種不好的預(yù)感。

“還沒找到?！?

葉辭依然沒吭聲。

“我缺地方住。”

葉辭只顧埋頭包扎，裝作沒聽見的樣子。

“你這臥室不錯，嘶--輕點”葉辭猛地加重了手里的力度。她盯著對方

“我不會做飯?！?

“我不會打掃家務(wù)?！?

“要房租，價錢不低?！?

“而且這房間是不錯但不能給你?！?

蔣隨舟笑了笑，“別那么緊張，我做飯可好吃，我很會打掃家務(wù)，房租不是問題，這房間不給我我換一間總行了吧?！?

葉辭蹲在那兒，看著少年頭上滲血的繃帶，表情變了又變，但自始至終拒絕的話都沒能說出口，那矛盾糾結(jié)的表情在她的臉上凸顯的十分顯眼，看起來無辜又可憐，還很可愛。

蔣隨舟幾乎憋著才沒笑出聲來，當(dāng)他看到葉辭好似下定決心終于要開口的時候，他飛快的從兜里拿出錢包掏出一張銀行卡：

“卡里有10000塊錢，就當(dāng)我三個月房租。好了房東，收拾收拾趕緊讓我拎包入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