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落下,她明顯愣住了,好像是在思忖著回蕩在大廳的問題。
看著她愣著,云卿感覺身體里的什么東西突然涌動了,一股熱浪直沖她的腦海,她死死盯著她,盯著她抬眸眼里充血的樣子。
“云卿……我……”
“安老師!今天的午餐這么豐盛??!”伴著靴子小跑落在地磚上的聲音,一聲明朗的少年音傳到了桌子的另一端。
江漁,安老師口中的阿漁老師。
兩人站起身時,云卿一下便猜到了眼前來人的身份。
很顯然,安老師起身的動作要慢云卿很多,一股從未有過的、陌生的、不真實的感覺充斥了她的全身,絲絲的包裹著她,纏著她跳動的心臟。
“對不起。”
她只是動了動嘴唇,沒有發(fā)出聲音,而且是對著云卿的背影。
“阿漁老師?你怎么來了?”她越過了云卿,迎上了少年。
“這位是?”少年抬起手指,輕輕指著云卿。
安老師上前,握住了他指人的手指,“云卿,今年U學院的新學員。”
“噢噢……”少年意識到自己動作的不禮貌,猛地收回了手。他抬手摸摸自己帶著寫晨露的發(fā)絲,又在自己的衣擺蹭蹭,擦干了指間的些許泥水。
“你好!我是江漁,農(nóng)學院的彩領教師,你可以叫我阿漁老師?!彼蛩斐隽耸帧?
他的眼睛清亮清亮的,那臉上的細小的劃痕倒像是被某些植物劃到的,他并不白,看著一般不太在室內(nèi)。
“你好!我叫云卿。”云卿也伸出了手。
江漁卻把手收了幾寸,用食指指節(jié)勾了勾云卿的手,“我早上去了植物室,手上太臟了,不握了不握了?!?
“……好好?!痹魄湫πΓ不毓戳怂氖种?。
“你笑起來,還真好看呢?!鄙倌晔樟耸郑瑢W著誰的樣子背在身后。
聞言云卿倒是收了幾分笑意,看見她笑的弧度漸收,他亮了亮眼睛,十分真誠再次開口:“真的,我說真的!尤其是你的眼睛,跟……跟安……”
“阿漁老師!”
“一起坐下吃午飯吧!”安老師出聲打斷了他的話。
“噢好好好,剛好我還沒吃飯呢,謝謝安老師!”少年利索的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于是,三人圍著桌子坐了一圈。
一頓飯并沒有吃太久,但卻只有碗筷叮當?shù)穆曇?,把時間在每一聲中拉長。
云卿則是慶幸眼前的菜都不是辣的,只是不是她喜歡的清炒口味而已。
“你叫……云卿?”側對面的江漁突然開口問云卿,并且遞過來一張餐巾紙。
“嗯?!痹魄潼c點頭,向他道了聲謝謝。
“你怎么加入U計劃的?”
“去年的全球生物金獎,是我拿的。”提到自己的成績,云卿也打心底里感到無比高興。
“歷史上最年輕的金色飛鴿”
當時,她得到了從未有過的盛譽。幾乎所有的老師,都給她單獨賀了喜,包括很小時候的幼兒老師。
那張她捧著藍色證書和金色和平鴿的照片,也傳遍了大江南北,國內(nèi)外知名高校都向她拋出了橄欖枝。
而她以這種出名方式換取U計劃的學員報名資格,又讓許多名校感到惋惜。
也讓云敬梟幾次三番派尤安去到華國的學校,把剛上高三的云卿叫到辦公室,每次都是勸她放棄華國國籍回到達斯坦州。
“人類基因改良的論文,深度又新奇又值得討論?!卑怖蠋煴揪蜎]吃幾口飯,看到說了話,她便也開口回答江漁。
“我記得你的父親云敬梟,有著全球最大基因藥物庫。與其面對一個完全不知發(fā)展方向的組織,為什么不留下來?”
收起手上的筷子,安老師問她,江漁因為好奇的循著問題看過來。
“就是因為他控制著全球最大的基因藥物庫,我才要離開他。而且……”
“他很快就不是我父親了?!?
……
“離開之前,我向達斯坦州人口管理局提交了完全脫籍申請。只有擁有國籍才算是他的女兒,這是他當年跟十三個聯(lián)合區(qū)政黨制定的法律。”
“我成年的身份只要在華國存在國籍三年且得到身邊人證實,我就是一個華國人了?!?
“所以……如果三個月之后,我要是沒通過U計劃的學員轉(zhuǎn)正,我就是黑戶了,沒有國家會認可我。”
“云卿……你……”聽完她的話,安老師明顯愣住了。
“你膽子挺大??!”江漁驚訝著開口,迅速的用紙巾在嘴邊抹了幾下,“到時候沒有身份還要在U計劃封閉訓練,你要是有什么不測,誰都沒有權利救你啊?!?
“沒關系,我不在乎。”
“云卿……”
“怎么了安老師?”
“你回房間休息會兒吧,你還太小了,不該想這么多?!?
對上她的眼神,云卿的回答卻沒有任何猶豫,像是早就預設好了答案:“好的安老師,今天謝謝您,我的手不疼了。如果我有什么不舒服,一定會來找您的?!?
說完,云卿出了餐廳,示意Eagle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而等著機器人收走餐具好久之后,安老師也一直沒有動過身子,直直的看著云卿離開的方向。
“阿漁老師……”
“這應該就是那個易臨淵說的,您的女兒吧?”沒等她開口說完話,少年就先開口問她。
“跟您真的很像呢?!?
“像……嗎?”
“您也是看到了自己影子,才會愣那么久吧?!?
“當年您一手撐起U計劃,也是這種不留后路的做法呢?!?
“您現(xiàn)在,又要給自己不留后路了嗎?”少年問她,只是雙手垂在身側,亮堂的餐廳里站的一動不動的她。
倒真是,偉岸得多。
“不留就不留了,我陪過她就好了,我是她的誰不重要?!?
有些人前進的時候,為了讓自己不輕易放棄,以前的路連腳印都沒留下。
走過一條透明的玻璃長廊,大廳的燈落在兩旁的立地玫瑰花瓶,那上方的蟬形紋絲都輝映著點點的細碎。
云卿沒多久,就到了自己的房間。
門上的瞳孔識別完成后,她卻很難把門推開。
像是有很重的東西在門內(nèi)頂著她,她用了好大的力氣,身體側著推開了門,就聽到箱子倒地的聲音,其中一個箱子中的東西幾乎全倒了出來……
那五顏六色樣式各異的發(fā)圈,散了一地,發(fā)出嘩啦的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