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酒樓老板王貴兒,弄來的絕佳貨色,是這所暗娼館的頭牌姑娘。
想進這頭牌姑娘的房間,方式也頗為特別有趣。每逢有恩客前來,掌柜王貴都會在小樓后面,搭上一個木質梯子直通后窗處。恩客們需要從梯子上爬到二樓,然后找到暗藏在窗臺上的機關,才能打開窗戶,爬進屋內與姑娘相會。
這種酷似偷香竊玉的刺激,吸引了不少好色之徒前來,也是暗娼館的一大特色。
當然,如其他青樓一樣。所謂的頭牌姑娘,絕不會單指一個人。每隔一段時間,屋子里的主人都會進行更換。
可此座娼館的幕后老板身份特殊,絕不能讓人知道,他在背地里經營稚娼館。
是故,每逢更換頭牌。新的頭牌姑娘剛沿河道送進來,舊頭牌的尸體緊接著,就會再從河道中運出去,被送到亂葬崗,隨便刨個坑埋了。
周而復始從無例外,連同地底那些可憐的小紅倌,沒有人能夠逃脫死亡的命運。直到閨房,上一任主人的出現。
閨房的上一任主人,比以往幾個年紀都要大一些,是一位十六七歲的少婦。但她的容貌,卻是地下娼館開業以來,最美的一位。
她一出現頓時將,張書生、酒樓掌柜和那些達官貴人們,迷得七葷八素神魂顛倒。此女子也甚是會來事兒,不僅床上的功夫好,一張粉紅小嘴兒也頗為討喜。哄得張書生和酒樓掌柜,都對女子產生了真情。
兩人決定,幫助女子逃出升天。但他們彼此,并不知道對方也喜歡頭牌姑娘。各自替心上人出謀劃策,想要將她偷偷送出去,再放下一切與其遠走高飛。
有些男人,總是會自以為是。認為女人一旦跟他好了,就會愛上他,任其擺布操控。可笑他們的想法,實在太過天真。那女子本是外地,一戶土財主家的小女兒。自幼跟著她青樓出身的母親,學了些勾引算計男人的本事。
也因她天生媚骨,長相嬌美,聲音又嗲。女子的財主父親,在她身上很是下本錢,更為其說了一門官宦人家的親事。希望可以借助裙帶關系,幫助女子的兄長和弟弟進入朝中為官。
誰想到女子成親還不到兩個月,那官宦人家的大老爺便獲罪問斬,整個府邸也被抄了家。
而女子當天,正好出門上香躲過一劫。
她發現家中巨變,趕忙裝扮成一農婦,想借助漁船逃離京城。不曾想勿上賊船,跟一群小丫頭綁在一起,被帶到了張書生的家中。
張書生與暗娼館的大老板,并不相識,也未遞上過半張紙條。他能突然加入進來,還擔任了重要職位。完全是因為,他的一位酒肉好友李秀才。
李秀才家境殷實,手底下有著不少賺錢的營生。當然,都是些不干不凈的買賣。其中便有幾家,類似的娼樓暗館。
像這樣一個人又怎么會,與苦哈哈的張書生成為好朋友呢?
這事兒還要從,張書生失蹤的小媳婦說起。
那天小媳婦得知,張書生與老板娘劉氏的奸情。心里實在氣不過,但又唯恐丈夫丑事敗露,會影響以后的仕途。
所以選在三更半夜,前往酒樓后院,想找老板娘劉氏理論個清楚。
但是出門不久,還未曾抵達酒樓后院。就被偶然路過的一群歹人,用胳膊肘子打暈,塞住嘴巴扔進轎子里給綁了去。
而綁她的人,就是這個李秀才。
李秀才那天,陪客戶談生意,喝醉了酒。被手底下人抬著,從張書生家門口路過,正巧看到了悄悄出門的小媳婦兒。
在他看來,這個梳著婦人發髻,卻在三更半夜溜出了家門的女人,肯定不是什么好貨色。
不是去會情郎,就是去樓里做暗娼買賣。
李秀才是個歡場老手,對于女人既看不起又離不開。心里想著樓里的姑娘們,已經被自己勾搭了個遍,實在難以再提起興趣。便想趁著酒勁與那小媳婦,做樁床頭上的買賣。
幾個酒氣沖天的大男人,立刻圍住小媳婦兒,嘴里不干不凈手上也不老實,在小媳婦的身上一頓亂摸。嚇得小媳婦兒,當即大叫了起來。
她這一叫,頓時嚇了李秀才一大跳。飽暖思淫欲,酒壯熊人膽。喝了酒的李秀才,色膽可比平時要大得多,見狀非但沒趕緊離去,反而被勾起了心中色獸欲望。
李秀才生怕小媳婦的叫聲,驚擾到周圍鄰居,壞了自己的好事兒。示意手下人,將小媳婦兒打暈放進轎子里。
幾個人抬著她回到家中,在家里的地下密室里,才悠悠清醒過來,發出震耳欲聾尖叫的小媳婦,給那啥了。本想著既然是暗娼,小媳婦接了幾個客人,就給她幾份的銀子。大不了再多添些賞錢,也就把這事順利推諉過去。
反正一般像此種男女買賣,即便在交易時女方不情愿,下了床榻也沒臉說理去。
哪知道幾個人辦完事后,剛把褲子給穿上,被他們弄得昏厥過去的小媳婦。竟突然醒了過來,爬起身子就往墻壁上沖,硬生生把自己給撞死了。
這下李秀才可傻了眼,他本來就是開個野葷,還打算多給些銀兩安撫小媳婦。可做夢也沒想到,她性子竟然如此之烈,直接就鬧出了人命。
頓覺流年不利,悻悻叫了手底下人,將女子尸體用麻布包裹起來。藏在運貨的箱子里,借著第二天出城送貨的時機,拉到城外荒郊野地挖坑埋了。
此事做得極為隱蔽,處理尸體的仆人,又是侵犯小媳婦的共犯。而且還是賣身給李秀才家的忠仆,每個人手上都不怎么干凈。應對起此類小事來,可謂得心應手,根本沒有誰能發現,幾個人箱子里運送的居然是尸體。
處理完尸體回到城中,正巧看到衙役們張榜尋人,而那畫像上的女子,正是他們剛剛埋葬的小媳婦兒。
難怪人家會自盡,鬧了半天,居然劫的是個良家女子。生怕有什么地方疏忽,被官府的差役查出,惹上人命官司。
李秀才得到消息后,便下意識地注意到張書生,并開始有意無意出現在他身旁。
本來是做賊心虛,想隨時打探失蹤案件過程,然而兩個人卻越聊越投機,竟成為了一對酒肉朋友。
李秀才也從張書生嘴里,獲知他家老爺子和岳父都是極好面子的人。于是派人編造小媳婦兒,跟野男人跑的傳聞,就是為了讓張書生一家不再追查下去。
消息傳出后,張書生這邊倒是當真死了心。可他爹和岳父卻在尋找小媳婦的路途上遭遇劫匪雙雙送命,張書生的娘親也在不久后病逝,一下子又弄出了三條人命。
李秀才心里,實在有些不是個滋味。得知張書生家境窘迫,便時常接濟他,還帶著張書生去自己的青樓花天酒地。
讓張書生飽嘗到有錢人的滋潤,開始對開青樓發大財產生極其濃郁的興趣。并在不久后的一天夜里,借著酒勁兒向李秀才提出,想要跟著他一起開青樓的意思。
那李秀才既不傻也不呆,知道他家四口人,都是因為自己才死的。所謂殺父之仇,不共戴天。他當然不會給機會,讓張書生過多接觸到,自己身邊的下人,尤其是那幾個處理小媳婦尸體的忠仆。于是便把他,介紹給了前幾天找自己合作暗娼生意的王貴。
聽完了王貴的介紹,張書生心里有些猶豫。欺辱婦女為人所不齒,但凡有點人味的,也不會做此等畜生行徑。所以起初,他是拒絕的。
但是王貴在實地考察了,張書生家的環境后,一眼就瞧上他家后花園的這座池塘。
張書生家池塘的位置,堪稱絕妙,水道與外河相連。只需要稍加更改做個水閘,就能人為變出一條可供,一只小船進出的通道。
而且他家后面的這段外河,離著城墻極近,周圍只有幾戶人家,晚上進出很是方便。能夠最大程度地,保障恩客身份不被外漏,還方便運送女童們進出。
至于娼館的所在地,王貴抬頭看了看,張書生隔壁的破落酒樓,臉上露出自鳴得意的笑容。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稟告了幕后大老板。王貴用五千兩銀子,輕易買走張書生所謂的文人風骨,又通過他結識酒樓老板娘劉氏。借助一樁假婚姻,取得酒樓經營權,更名為“貪吃小館”。
之后幾個人利用酒樓裝修的機會,建造出地下娼館和進出的暗門水道,開門營業,與朝中達官貴族們,做起骯臟交易。張書生和王貴,也在這場交易中,收獲豐厚財物。
人一旦有了錢,便開始去追求其他,以前想過或者從未想過的追求。有人追求名譽,有人追求權利,有人追求更多的財產和房產,還有人生了矯情勁兒去追求愛情。
王貴和張書生自知前三種,不太可能實現,便將所有精力放在了最后一種之上。
他們在頭牌女子身上,得到了短暫妻子的溫暖。他們都是婚姻的失敗者不再尊重女性,甚至通過踐踏女人來滿足變態欲望,卻又極度渴望家庭的溫暖。
正是這樣的心理讓他們兩個,陷入到頭牌女子的溫柔陷阱之中。頭牌女子利用王貴和張書生,給自己制造出逃跑的可能,但她還需要一個完美的時機。
這個時機能夠,讓王貴、張書生和陳三同時離開酒樓,并且在短時間內無法返回。
但是她沒想到,自己聰明反被聰明誤。
貪吃小館晚上是娼館,白天則是酒樓。所以每天晚上等恩可離開,頭牌女子就必須回到地底,與那些小丫頭們在地窖里度過整個白天。
雖然進來的時候,是被堵上嘴巴蒙著眼睛的。但上上下下這么多回,頭牌女子早就發現了池塘暗門秘密。
她借著張書生,又來找其宣泄的機會,在他耳旁狂扇枕邊風。終于說動張書生,準備自家離開宅院,去往異鄉置辦田產,為將來他和頭牌女子的幸福生活做鋪墊。
如此,暗門處在白天,便沒有了看守。
女子又煽動掌柜王貴,向幕后大老板提出,要更換新姑娘的要求。并在大廚陳三的酒壺里下迷藥,好讓女子趁機逃出地窖,前往王貴事先安排好的宅院。
如此丟失姑娘的責任,全部按在了陳三的頭上。而王貴既能繼續經營娼館酒樓,又能和心愛的頭牌姑娘雙宿雙棲。一舉兩得,一石二鳥,讓掌柜王貴很是心動。
兩人詳細進行了一番計劃,內中環節做了個調整,將迷暈陳三改成迷殺陳三。只有殺死陳三,他們的秘密才不會被暴露。但是還有一個關卡需要解決,那就是張書生。
掌柜王貴不知道,紅牌女子已經把局做好,還在冥思苦想設法調開張書生。哪知第二天一大早,張書生就突然向他告假,說是有急事要回老家一趟。
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頭,王貴求之不得,豈有不應允之理。張書生前腳剛一走,他就立馬往大廚陳三的酒壺里放了迷藥,然后又悄悄將地窖木門移開了一條縫隙。隨后便去面見了大老板。
王貴以為紅牌姑娘,會按照他們的計劃,拿著他事先配好的鑰匙,從下人房里出來躲進他房間。等大廚陳三喝掉加了迷藥的酒,躺在床上昏睡過去的時候,用匕首將他殺死。
卻沒想到那女子,根本就是在利用他。
女子并沒有急于,從下人房里出來。而是計劃帶著地窖里的小姑娘,從張書生家的院子里逃了出去。
按照女子的籌謀,張書生不在家,王貴又去了大老板那里。只剩下個大廚陳三,還喝下加了迷藥的酒。她完全可以逃出酒樓遠走高飛,根本不用再與王貴周旋。而那些小姑娘,紅牌女子也不是真心相救,是想用她們拖住追兵。好給自己爭取,更多的逃跑時間。
她打開暗門,將小姑娘們都放了出去。突然想起身上沒有盤纏,便冒險來到后院二樓,想把屋子里的金銀珠寶也一并帶走當作路資。
豈知大廚陳三那天,恰巧吃了不干凈的食物,躲在茅坑里面拉肚子,根本沒去喝那壺加了迷藥的酒。
紅牌女子上到小樓的時候,被他從茅房縫里看了個正著。大廚陳三一急,連肚子也顧不得拉了。當即竄上二樓把那紅牌女子,給鎖進了屋子里。隨后立馬下到地窖,這才發現所有的姑娘全部逃了出去。
當即跑到前面,掛了暫停營業的牌子,然后又跑去找王貴和大老板通風報信。就連已經駕著馬車走到,城外三十里處的張書生,也被他派人給追了回來。
王貴和張書生皆以為,自個兒與紅牌女子的計劃敗露。聽聞女子并未招認出他們,才把一顆懸著的心給放回了肚子里,不敢再去見女子,任她被關在小樓二層等候發落。急忙跟著大老板的人,四處去抓捕那些逃走的姑娘們。
而大廚陳三,則繼續留在酒樓中。據說大老板,另有重要任務交付于他。
這個任務便是,鏟除紅牌女子、王貴和張書生三人,代替王貴成為酒樓的新掌柜。
而他第一個要下手的人,便是困在二樓閨房當中,為自己的貪婪和愚蠢,而痛哭涕零的紅牌女子。
陳三在磨刀石上,將匕首磨得油光锃亮。灌上一壇子烈酒,提著匕首一步步踏上小樓,不久房間里面傳來了女子的尖叫聲。而在后院的小門處,老板娘劉氏正和王小六,正趴在門板邊沿瑟瑟發著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