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這個秘密之后,小偷又潛進了前院,李大媽他們的房內。先用迷香熏暈了屋里的人,然后開始大肆翻找起來。經過一系列的搜尋,小偷根據自己的職業經驗,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里,找到了一個存放著個大木匣子的暗格。
取出打開了一看,里面放著張房契和兩張一千兩的銀票。還有二百六十兩的銀錠子,以及一些散碎的小銀塊。其中一張銀票上,還沾染了一些血跡。
李大媽家之前,就是一戶普通的小老百姓。否則也不會選在西市,開了一家那么小的酒鋪。他們肯定是不會擁有,將近二千三百兩銀子的家底。
況且這銀票的數目,以及粘在上面的血跡都已經表明。這就是貪吃小館被盜走的,那兩張銀票和三百兩的白銀。至于房契上寫的名字,也不是李大媽家的任何一人,而是酒樓老板娘劉氏的芳名。
再加上那日,給王捕頭通風報信的人,正是李大媽家的大兒子。答案,不言而喻。
李大媽生性喜好八卦,一時沒忍住嘴一禿嚕,就把全家人給禿嚕到了大牢里。等到明年龔飛宇三人從外地回來時,他們一家人墳頭上的野菊花,都已經被某只老黃牛,啃食了不知道多少撥兒了。
當然,這些后話暫且不提。
且說偷兒來的貪吃小館,把他從李大媽家看到的情況,一一說給了龔飛宇和屠戶知曉。三人決定將線索提供給官府,好替他們自己將案子翻供。不過在此之前龔飛宇,讓偷兒把陳三臥房對面那間,一直鎖著房門的屋子給撬了開來。
三人走進屋內,果見玄機。這間屋子乍一看來,與對面那間并無不同。可待了一會兒就會發現,似乎雖然淡淡彌漫著一股子奇怪臭味兒。但是通風性極好,一敞開屋門,就感覺屋內涼風陣陣。似是走在一處過道當中,而且還隱約聽到了流水和鳥叫聲。
雖然覺得不可思議,但想到此屋與隔壁張書生家,共用一面墻壁。龔飛宇三人心里,便已有了些算計。
將燈臺對準墻面,順著火影閃動,很快找到了奧秘之所在。
原來這間屋子與張書生的小院,竟是相互連通著的。入門處就在墻邊放著的,那個大衣柜當中。衣柜內壁有兩層,第一層是普通的木頭格子,而第二層則是一道暗門。
等偷兒將暗門打開,三人依次通過柜子來到外間。發現暗門的出口,正位于一處假山的內部。一塊高大的石碑擋在了前面,亦將此處秘密隱藏至今。
而石碑的正面,則是一眼觀景門洞。帶著些許水腥氣的涼風,穿過門洞撲面而來。再往外面看,但見眼前波光粼粼,正是張書生家后花園的水池。
張書生家的觀景池,是由一方天然水池改造而成,池子水道連接院外運河。上次偷兒就是帶著龔飛宇二人,由此處逃出王捕頭的包圍圈。
貪吃小館將暗門出口修在這里,必然也想通過池子水道,去往墻外的運河。
至于他們想用運河,來做些什么勾當?
現在是夜晚,四周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楚。龔飛宇他們決定退回貪吃小館,等明天天亮之后,再乘船沿著外界運河前來探究一、二。
三人重新回到屋子里,將暗門歸了位。事情沒查清楚之前,他們暫時不打算,把此處的秘密公布于眾。不過既然暗門開在這里,說不定地下密室的入口,也極可能設在此處。
三個大老爺們兒,當即趴在地上,反復嗅著怪異腥臭。終于在床榻之上,找到了密室路口。
掀開擋在上面的床板,露出了個黑乎乎的洞口,一股混雜著血腥味的脂粉之氣,頃刻從黑洞里涌了出來。立馬把三人熏得狂咳不已,趕緊打開門窗透味兒。
半刻鐘之后,臭味兒漸漸散去。三人點著蠟燭,沿臺階兒直下,進入了地底密室。
當走下最后一節臺階的時候,一個巨大的地下空間呈現在三人眼前。他們發現稱呼這里為密室,似乎有些不太妥帖,它更像是一間客棧或者說是娼館。
這間地下青樓的頂部和四壁,全部是由青石磚壘成,配搭榫卯結構加固,看上去非常的結實耐用。
整個空間被分隔出,許多的裝璜華麗的小房間。但房間里的擺設并不多,除了簡單的桌椅床鋪之外,再就是衣服架子和梳妝臺了。像尋常青樓里的樂器、擺設等物,三人找了一大圈也沒有看見半件。想必此處的煙花女子,都是一群紅館人。
可讓龔飛宇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兆國并不禁娼妓,單單運河兩邊就有十幾座的青樓妓館。酒樓老板若想開妓院,實在沒有必要設置在地下呀,而且還將入口處弄得這么神秘。他就不怕尋花問柳的嫖客們,找不到地兒嗎?
大體數了數,共有十二個小房間。說明地下青樓曾住過,最少十二位紅姑娘。
可眼下這些女子,都到哪里去了呢?
嗅著鼻尖的血腥臭氣,又想到此處已經,有大半個多月無人踏足了。三人心里猛然一驚,急忙往更深處尋去。等找到最后一間屋子的時候,發現面前出現了一扇大木門,臭味便是從里面傳出來的。
做了幾個深呼吸,龔飛宇忐忑不安的推開了木門。還好,想象中的場景并未出現。木門的后面,是一間簡陋的通鋪房。用泥土和木板砌成的大床上,十幾個小鋪蓋緊緊挨在一起,看那被子的長短應是孩童所用。
“竟是稚娼......”
這下不僅,龔飛宇眉頭皺起,屠戶和小偷也是連聲臭罵。兆國雖然不禁娼,可淫樂幼女天理不容。像這樣的人死后,就該當上刀山下油鍋,判他個永世不得超生。
姑娘們沒被困死在這里,三人心中稍稍安穩,開始打量起此間通鋪屋子。發現這屋子并非只有一間,床鋪旁邊有一小門兒。從門里進去后來到了另一間,看上去應該是姑娘們平常,用來梳妝打扮的地方。
地上有一大片血跡,不少胭脂水粉和香料被打翻在地,與腐敗的血腥味融合在一起,形成一股子充滿了怪異的臭氣。
墻邊上放了幾個大衣櫥,里面有不少艷麗且半透明的衣裳。像這種東西只能用來裝飾,卻無法完全遮掩身體要害,半遮半掩朦朦朧朧。
想必會來貪吃小館的嫖客,平日生活定然甚是拘束,才會如此不擇手段尋求刺激。
龔飛宇三人一想到,這群道貌岸然的無恥畜生,極有可能還在都城之內,逍遙法外禍害幼齡少女。胸中怒火冉冉升起,他們準備向官府舉報此事。
可三個人現在都是通緝犯,他們中間的任何一個,只要一露面就會被立馬壓入死牢。根本連知府大人的面兒,也見不到,更別說是闡述此地詳情了。
該怎么辦呢?
偷兒眼睛咕嚕一轉,沖著龔飛宇和屠戶,露出得意洋洋的笑容。
第二天清晨,當府衙的差役推開大門的時候。愕然發現正對著府衙在影壁墻上,被人貼滿了用血液寫成的大字報,上面所述都是李大媽家殺人盜竊的事情。
此事影響極大,還沒等差役們把大字報撕完。府衙門前就已熙熙攘攘,匯集了一大群的老百姓,各種流言蜚語和馬后炮,像病毒一樣火速傳播。僅是小半個時辰,就傳遍了京城內外大街小巷。甚至連宮里的皇帝都被驚動了,派了大太監前來宣旨,要求知府大人立馬徹查此事。
而另一邊,李大媽一家也在睡夢之中,被群情激昂沖進房間的左鄰右舍,全部捆綁起來送到了府衙大門口。身上還穿著睡覺的薄衣單衫,腳上連雙襪子也沒套。被人壓著跪在府衙門口,一個個嚎啕大哭悔不當初。
知府大人將他們全家收了監,在大牢里面拿著各種刑具一頓嚇唬,那個才嫁入家門不久的小媳婦兒,就哭哭啼啼的把實情道了出來。
原來大廚陳三,正是他們一家人所殺。
原來李大娘夫妻倆,在貪吃小館里幫廚的時候。手腳不怎么干凈,趁著掌柜不注意的時候偷了錢箱里的銀子,被老板娘劉氏給發現趕出了酒樓。
后來劉氏琢磨著,都是低頭不見抬頭見的鄰居。況且自己還在她家屋后開了酒坊,還和王小六在里面偷雞摸狗,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雖說自己和酒樓掌柜的,乃是合約夫妻。她和王小六的那點齷齪事兒,掌柜的心知肚明也不會橫加干涉。但畢竟人言可畏。萬一哪天,她與王小六偷歡的時候,被李大媽發現給散播了出去。劉氏以后,就沒法再出門見人了。
抱著息事寧人的想法,劉氏給了李大媽一家些許銀子。讓他們用這些錢,做點小買賣也好養家糊口。李大媽倒是真把她的話,給聽進了耳朵里。
隔天,一家老小齊上街。在西市里尋摸了好長時間,終于找到了一家掛牌轉讓的酒鋪。酒鋪后面,還有一家酒坊,前后原是一家門店。掛牌轉讓的是前面的店鋪,后面的酒坊已有人在經營。
找人打聽過才知道,原來酒鋪老板夫婦不是本地人,老家還住著雙親和一雙兒女。前些日子雙親相繼去世,夫妻倆回家奔喪,本想將兒女也帶往京城。
可家里還有幾畝田地和祖傳的家宅,要是沒了人看守,肯定要被族里的二溜子們給霸占了去。兩口子反復合計了一下,覺得即便經商賺得幾兩銀子,也不如家中的幾畝田地,能夠流傳給子孫萬世。
便拿出些銀兩,在老家的小鎮上,又開了一家新酒坊。至于京城里的這家,老板夫婦將它分成了兩部分。前邊店面掛牌轉讓,后面酒坊則直接低價賣給了,一直跟著自己學釀酒的幾個伙計。也算是給他們留下了,吃飯的家伙事兒。
李大娘夫妻倆,拿出家中所有的銀兩又找劉氏借了一些,順利將這家酒鋪拿下。經過簡單的裝修,李家酒鋪正式掛牌營業。鋪子本來就有些老主客,貨源方面近水樓臺也不用擔心。可就是這燒刀子酒的質量,讓常年聞著上等果酒香味兒入眠的李大媽一家,實在是有些瞧不上眼。
半個月前貪吃小館暫停營業,掌柜的一家連同伙計都出了遠門兒。李大媽的男人和他大兒子,便想趁此機會潛入酒樓,偷出老板娘劉氏釀酒的配方,也好尋個地方偷偷配制類似果酒販賣。
等了幾天之后,確定酒樓中確實沒人了。李大媽男人和他大兒子,便趁著夜黑風高撬開酒樓后門的大鎖,潛入了院子里。
他們首先進入的,是一樓掌柜的房間。摸著黑在里面找了許久,除了三百兩銀子外再無其他發現。父子倆摸著白花花的銀子,兩對大眼珠子都給瞪直了。打他們老李家祖宗輩起,就從來沒有人見過這么多的銀子。
父子倆趕忙將銀子塞進懷里,也顧不得再找釀酒方子,出了屋門就想往自個家里跑。卻突然聽見后院小木屋里,傳來男人的咳嗽聲。
本來兩個人,如果直接抱著銀子跑回家中。即便后來被人發現了,也就是蹲幾年大牢的事兒。可人窮愚昧易生惡念。父子倆聽見院子里,竟還有別人存在,生怕偷銀子的事兒被那人發現。
于是悄悄到廚房里,取了兩把切肉的大刀。又找了幾塊破布,將鞋底包上了。這才提著切肉刀,一同潛進了酒樓地窖之中。
此時在地窖里的人,正是大廚陳三。
酒樓大廚陳三,并不是真正的廚子。雖然他廚藝實在是不錯,但他的真實職業,其實是酒樓地下娼館內的龜公。平時不做飯的時候,負責看守地窖里的那群小姑娘們。
陳三與酒樓老板王貴,并非是雇主關系,而是共同效命于娼館幕后大老板的同僚。
只不過酒樓老板王貴,每天吃香喝辣穿地舒適體面。不僅有美妻劉氏,還能時不時抱幾個新鮮姑娘玩耍。
而大廚陳三,除了白天在灶邊指導學徒做飯外,就只能每晚窩在地下娼館內,看著京中那些達官貴人們押妓取樂。沒有一點休息娛樂的時間,連個婆姨也不敢娶,雖然能從姑娘們身上暫時發泄,但始終都沒有屬于自己的孩子。
也因此陳三對酒樓掌柜王貴,一直充滿了嫉妒和憎恨。他連做夢都在幻想著,殺掉王貴替代他成為窯館的新掌柜。而這個難得一遇的機會,便在今年三月出現了。
王貴與酒樓老板娘劉氏,是一對兒合約上的夫妻。以三年為期限,三年之內二人假扮夫妻,幫助王貴在酒樓一代混成熟眼兒,并為他尋找酒菜貨源。
等到三年期一過,王貴會給劉氏幾萬兩的銀票,讓她和王小六遠走他鄉,而酒樓則留給掌柜王貴兒繼續經營。
所以自打他倆,成親的第一晚起。劉氏便搬出了酒樓,與店小二王小六,一起住在酒坊的那處閨房里。
雖然隱約猜道些東西,但張書生曾警告過劉氏,讓她不要輕易參與其中。只等著合約期限一到,立刻拿著王貴給的銀兩遁走異鄉。劉氏是個精明的女子,自然知道其中厲害。
白天她和王小六會回到酒樓里,與王貴、陳三一起經營酒樓。等到了晚上貪吃小館打烊,兩人立即從后門離開。故而整個后院和地下娼館,在夜晚營業時,都是由老板王貴和大廚陳三以及看守暗門的張書生,他們三個人負責的。
而后院二樓一直住著的女子,也自然不會是老板娘劉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