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子”還沒成為叫花子的時候,也曾是位飽讀詩書的翩翩公子哥。
那時候,他的名字叫龔飛宇,是兆國某個城池的推官。也曾憑借自己的才華,還有高超的醫術、驗尸術、探案推理能力,協助知府大人屢破奇案。
只是后來有個奸殺婦女的案子,涉及到朝中一位權貴的嫡長兒子。權貴為救兒子,一再向知府大人施壓。可一心為民的知府大人卻不畏強權,堅持與龔飛宇為苦主伸冤。更將那位權貴之子,緝拿歸案并依法判了斬刑。
可還沒等到行刑,朝中就來了一紙調問責書。聲稱知府大人欺壓平民,收受賄賂,制造了無數冤假錯案。現已有平民百姓進京告御狀,老皇帝看了狀紙后勃然大怒,立刻下旨押知府大人進京受審。
而那本該伏法的權貴之子,也被新任知府以錯判為由,恭恭敬敬送出了大牢,繼續過著為非作歹欺壓百姓的浮夸生活。并在不久后,由其父安排入朝為官。從此平步青云,取得嬌妻美妾富貴一生。
龔飛宇深知知府大人,是個難得的加好官。他一生勤政為民,為百姓做了不少好事兒,頗受治下子民的愛戴。若說他收受賄賂欺壓平民,簡直是無稽之談。
知府大人被押走后,龔飛宇等一幫文武官差,也被冠以從犯之名,全部被新任知府貶去官職。龔飛宇心中不服與其爭吵起來,被他下令打了五十大板扔出府衙。躺在床上休養了一個月,才能勉強能下地走動。
這時從京城傳來消息,說是經過三司會審,知府大人已全部招認罪行并簽字畫押。皇帝看了卷宗后怒不可止,當場就判了他個秋后問斬。
龔飛宇一聽急了眼,不顧身上傷口還未長好。挨家挨戶請求百姓們書寫“萬名請愿書”,好讓他帶去京城為知府大人求得重審的機會。同時又聯系自己以往的同僚們,希望他們可以集體為大人作證。
然而人走茶涼,百姓們和眾位同僚雖記得知府大人的好,卻沒有一個人肯為其出面。甚至有同僚為了討好新知府,竟羅列了許多莫須有的罪名,按在前任知府的頭上。被新主子上報朝廷,又給龔飛宇的訴狀之路增添了一堵高山。
龔飛宇又急又氣,大罵他們忘恩負義,無恥敗壞。然而卻換不來人們絲毫的悔意。更甚者,那個他和知府執意要為其平冤的苦主。也在收了權貴大量銀錢之后,于大堂上當場翻供,竟還誣陷前任知府大人。說自己是收了他的銀兩故意告假狀,幫助前知府敲詐權貴錢財。
龔飛宇憤怒之極,跑去大牢質問他。卻看到苦主樂呵呵數著銀子,躺在大牢里吃酒喝肉。在見到龔飛宇后,更毫無愧疚拒不悔改。甚至還告誡他少管閑事,免得惹怒權貴引禍上身,白白丟掉自己一條性命。
事已至此,龔飛宇完全心灰意冷。
不再指望他人,自己寫好訴狀變賣家產,單槍匹馬來到京城,想要通過上訴的形式為大人平反。
然而到了京城后,他才意識到自己的想法是在太過天真了。
正是應了那句,天下烏鴉一般黑,官官相護猶如鐵桶。一個小小的里正若犯了錯,都有各級政府為他撐腰隱瞞。身為無權無勢的小老百姓,莫說平反冤案,不被打成亂黨抓起來就已經求神拜佛了。
龔飛宇在京城待了半年,想盡各種方法,也跑遍了各處衙門,甚至連御狀都告過了。但是沒有人肯給他做主,誰都不想打破這個由小極大,一環接一環的保護傘壁壘。
就連老皇帝,也被某個官員的三言兩語哄騙。滿心認定知府有罪,將告御狀的龔飛宇革除功名下了大牢。并在當天下午就責令官員,不必等到秋后,即刻將知府大人推到菜市口問斬。
再等龔飛宇從大牢里被放出來時,知府大人墳頭上的青草都已經長了三長高了。
要救的人都死了,再堅持下去又有何意義?功名被革房產也變賣了,身上僅剩的一點銀兩,也在大牢里被獄卒搶奪。龔飛宇在一夜之間看破了紅塵萬象,跑到京城外的寺廟里想要出家為僧。
但住持認為他與佛門無緣,不肯收下龔飛宇。還給了他一根打狗棒和一個破碗,讓其在京城里以乞討為生。
面對滿臉疑惑的龔飛宇,老主持高深莫測,朝他呵呵一笑說道:“這位施主,老衲觀你塵緣未了。你且先在京城安頓,不出一年半載,定會有一番翻天覆地作為。”
兩年過去,翻天覆地的作為倒是沒有。可龔飛宇憑借自己的才華,竟然混成了京城丐幫之首,手底下也有了一幫大小乞丐可供驅使。這些乞丐每天走街串巷又不被人所在意,各種不為人知的小道消息被他們獲知。
龔飛宇便利用此門道,販賣各種秘密查找失蹤人口,一來二去幫中攢了不少銀兩,手下的叫花子也越來越多。他便想利用手頭銀兩,買個宅子開個店鋪酒樓,好讓兄弟們有個正經營生,不必在留宿街頭到處奔波。
于是叫花子們,在各個酒樓附近流竄。一是討要里面的飯菜解饞。二來就近觀察,以判斷買下哪個酒樓更為合適。畢竟,投資有風險嘛!
一段時間后,龔飛宇中意了一家叫做“貪吃小館”的酒樓。他開始每天守在酒樓旁邊,觀察里面的掌柜如何做生意,如何應對各種突發事項,以及酒樓的進貨渠道與合作商。
也正是因為此種原因,龔飛宇才輕易跟隨屠戶踏入酒樓,陷入到這場酒樓兇殺案之中。
為查明真相,還自己清白。
龔飛宇與屠夫、小偷三人,分別扮作送菜小哥、打掃衛生的仆役和后廚新招的火做飯伙計,混入到府衙之中。他們本是打算來驗尸,卻發現尸體已經被所謂的苦主領回。而根據小偷盜來的卷宗所記,這個苦主正是“貪吃小館”的店小二“王小六”。
龔飛宇三人,按照卷宗上所記載的地址,找到了“貪吃小館”店小二王小六的家。誰曾想拍了半天門,里面卻毫無回音。倒是他家鄰居告訴三人,王小六全家大前天剛剛搬走,說是回老家種地去了。
鄰居說,王小六并非京城人士,他的老家在京城以北三十里處王家鎮小溝村。王小六十七歲時,家中老父老母便相繼得病去世。為了生計只能跟著親戚進城務工,后被貪吃小館老板娘看中,在酒樓里當了一名駐店小二。從此王小六便再也沒回到過老家,一直跟著老板娘住在酒樓中。
那個時候貪吃小館,還是老板娘一個人的產業。店中客人少,伙計就更少了。王小六在店里同時擔任著,招呼客人、采購食材、打掃后院小樓和看守門戶的職責。
雖然一人兼了數職,但他手腳勤力人又機靈,從來沒有出過差錯,很得老板娘的喜愛和信任。即便后來老板娘嫁了人,王小六還是酒樓中的首席小二。
負責采購食材,以及管理其他的店小二。在酒樓里頗有些地位,得了老板娘夫婦不少賞錢。再加上他采購食材得來的油水和每月掌柜發的工錢。在諸多店小二當中,也算是小有資本的一位。
故此前些年,老板娘找了個媒婆為他在鄉下,說得了一名尚有姿色的賣花女。小兩口在京城平民住的康樂坊,置辦了一處還算不錯的宅院。聽鄰居們說他倆感情不錯,日子過得和和美美。
只是那王小六在酒樓里有重要差事,隔三差五就要留宿在樓中回不得家。第二天早上返家時,總是兩腿發軟哈氣連天,看樣子是做了一晚上的苦工。
鄰居們有時會打趣問他,是不是昨晚和老板娘推了一晚上的磨盤。往往都會換來王小六一頓臭罵。不過王小六新娶的媳婦,倒是告訴了鄰居們原因。
王小六跟他媳婦兒說,酒樓老板娘每隔一段時間,就要在自家的酒窖里,釀制秘方果酒以供販賣。那果酒釀制的程序極為復雜,不僅要將果子榨汁三蒸三釀,還要每隔一個時辰加以攪拌防止果漿太過粘稠結塊。所以每次釀酒都需要耗費數天時間,而且晚上必須留人在酒窖攪拌果漿。
當然想要釀制秘制果酒,肯定還要往里加其他東西。為了防止秘方泄露,每回釀酒板娘都要把其他人趕出酒窖。只留下她最信任的老伙計王小六在身旁幫忙。
“如果說老板娘,每隔一段時間都要在酒窖里釀酒,還要壓榨熬制果漿的話。那酒窖里應該有,釀制酒水所用的工具才對。可我們下去時里面除了酒壇之外,沒有任何其他物品。而且墻面上,也沒有被火焰火熏過的痕跡。由此可見,這個王小六肯定在撒謊!”
“有沒有撒謊,咱們找到他一探便知。”
告別了王小六的鄰居,三人先行返回住處休息,打算明日前去王家鎮小溝村尋找王小六。
然而第二天還未等三人出城,都城里面就又發生了一件離奇的兇殺案。而這回兒的死者,正是“貪吃小館”的鄰居張書生,也就是三人認定的老板娘奸夫。
張書生的尸體,是在他家中浴桶被發現的。報案人是一家書店的掌柜,此人也姓張,乃是張書生的堂兄。張書生平時會寫一些小說文集,交由他堂兄印刷販賣,所得銀錢二人按比例分賬。
昨日是兩人約定的交稿日,張掌柜在店中等了整整兩天,也未見堂弟前來交稿。想到堂弟從不拖交文稿,張掌柜心里總覺得有些不踏實,第二天一大早就來到堂弟家門前。
敲了將近一盞茶功夫的門,仍不見屋里有人應聲。張掌柜初時以為堂弟不在家,便派了手底下的小二,到張書生喜歡去的茶館妓院尋他。而他自己,則坐在堂弟家門口等消息。等到日上三竿之時,仍不見小二回來稟報,也不見堂弟返回家中。倒是堂弟對門的鄰居李大媽,懷抱堆著臟衣服的盆子準備去河邊洗衣服。
看到張掌柜坐在對面門口,感到好奇上前搭話。他才從李大媽的口中,得知自家堂弟已經兩天未出家門了。心知不妙,趕緊踹開院門沖進屋里。卻見堂弟面帶微笑僵坐在浴盆里,胸前還插著把明晃晃的尖刀。
經府衙仵作驗尸后確定,張書生死于大前天晚上亥時左右。身上并無任何傷痕,也沒有捆綁掙扎痕跡。應該是被人從正面一刀刺破心臟,失血過多而亡。
至于他死前,為何會面帶微笑。仵作猜測可能是張書生,死前中了某種致幻性迷藥所致。
官差們搜查了張書生家里,發現屋內有翻找過的痕跡。床頭還扔著一個空蕩蕩的小小匣子,看起來應該張書生是放銀子銅錢的地方。不過所有錢財,已被賊人洗劫一空。
帶頭的捕快當場斷定,這是一樁搶劫殺人案。由于沒有目擊者,捕快又懶得費工夫。隨隨便便找了個,曾與張書生有過矛盾的小癟三兒。抓進大牢一頓胖揍,僅隔了一天,就把這樁離奇殺人案給草草結了案。
拿到結案文書,張掌柜被氣得差點吐了血。明知是樁冤假錯案,可他一個小老百姓無權無勢。根本無力找出殺害自家兄弟的真兇,只能哭哭啼啼回了家,準備安排堂弟后事。
龔飛宇三人覺得,張書生死得太過巧合。便混在靈堂周圍看熱鬧的人當中,通過與他們閑談中發現了疑點。
如果將所有的時間線,結合在一起不難發現。張書生是在他們三人,被官府通緝的當天回到家中。比他之前設想的時間,整整提前了半個月。
之后又他和酒樓店小二,不約而同前往府衙為掌柜夫婦收尸,并共同出資埋葬了夫妻倆。據當時幫掌柜夫婦下葬的街坊鄰居所說,那日張書生哭得十分凄涼。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他自個兒爹媽死了呢。
在后面的幾天里,鄰居李大媽曾看見張書生,提著把掃帚進入酒樓打掃。說是書生平日,與掌柜夫妻倆相處的不錯,三人私底下常有來往。
此次掌柜夫妻無辜慘死,張書生為了緬懷好友,打算將這間“貪吃小館”給盤下來重新開業。怎奈手頭銀子不夠,被一位姓龔的商人截了胡。
張書生失望之下,趕在商人到來之前,進入貪吃小館打掃。說是想找些夫妻倆的遺物,保存下來,以解思念老友之情。
據李大媽講,張書生可能是在酒樓里,找到了什么值錢玩意兒。他進去的時候還面帶苦澀,出來時卻興高采烈,懷里還抱著個小匣子,也就是放在床頭的那個。
緊接著王小六搬家,張書生被人殺死在家中。一時間所有與貪吃小館有關系的人,死的死、離開的離開。而兩起離奇命案,府衙捕頭都處理的相當潦草。
甚至于從發現尸體到案件了結,捕頭就只帶人來過一次命案現場。而且明明有許多可疑之處,官府的人卻視而不見。僅待了不到半個時辰就匆匆離開,仿佛這一帶有什么臟東西一般。之后的結案卷宗,所記載的也是頗為潦草簡單。
龔飛宇根據自己以往的探案經驗,斷定這其中必有不為人知的貓膩,而且幕后真兇很可能涉及到府衙內部。
時隔多年,龔飛宇再一次走上探案道路。
而這一次陪在他身邊的,是一個在將來殺人不眨眼的屠戶和一個在將來偷遍天下無敵手的神盜,以及一大幫在將來奔赴各個國家的暗探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