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寧穩了穩心神，媽的，老子反正已經不要臉了。

為了活命，索性更不要臉一點。

但總有一天，老子會把臉要回來的。

江寧不僅態度變得更加恭敬，還言語真摯。

“大人，思來想去，我好像都沒活頭。

能救我的惟有大人你了。

剛才生死之間，我想到了一個辦法。

既不會埋沒這首詞，又不會泄露鎮惡司中出了一對玻璃。

更重要的事，還能讓大人名揚大靖國。

而這也是我報答大人救命的恩情。”

徐永盛根本不相信江寧能做到這一點。

他嗤然一笑：“你說的每一點，都極難辦到，縱使是我，想做到這些也有不小的難度，更別說你小小的送葬人。”

聽話聽音，江寧馬上從徐永盛這句話中聽出，他能做到，但難度不小。

這說明要么他很自負，要么他有很強的底牌。

麻蛋，這次真的踢到鐵板了。

“大人，如果我能做到，你待怎的？”

“哈哈哈！”，徐永盛哈哈一笑。

“老夫今年歲數已經超過六十了，對我用激將法沒用。

名揚大靖國？

呵呵，要是你真有辦法，你早就自己去揚名了，何苦做個送葬人。

真是個笑話。”

“大人，以前不能揚名，不代表以后不能。

興許我說了以后，大人就相信了呢？

就算大人不相信，也沒什么損失。

難不成大人，不行了？”

男人最忌諱人說他不行。

徐永盛頓時勃然大怒。

“老夫會不行？

如果你真能做到你說的三點，老夫便答應你一個條件。”

“大人，未免說話不算話，不如我們各自發個誓。”

“放屁，老夫言出如山，會賴你不成？

和你一個送葬人發誓，豈不是埋沒了老夫？

你何等何能，能和我平起平坐？”

江寧點了點頭：“好，我相信鎮長大人。”

江寧正要說出方法，徐永盛大喝一聲：“慢著。”

“呵呵，你要是做不到你說的這三點呢？

你要如何？”

反正不答應也是死，江寧索性豁出去了。

“如果我的方法不行，我就在大人面前自盡。”

“你激怒老夫了，只是自盡，未免太便宜你。

若是你做不到，我還要你自寫遺書，說是你殺的苗柯。

讓你永遠背著惡名，然后，老夫還要在你死前折磨你。”

江寧咬了咬牙：“行，但是我也有個條件，如果我的方法可行，無論將來發生什么，鎮長大人，都不能殺我。”

徐永盛眼神微瞇，盯著江寧。

“好，老夫答應你。”

江寧講出他的方法。

“大人，苗柯所做的這首詞，你評價如何？”

“混世精品。”

一聽這話，江寧更有信心了。

“如果大人救了我，我就說這首詞是大人做的。

以它混世精品的水平。

大人不僅會被世人敬仰，說不定還能留名千古。”

“什么？

你說它是我做的？”。

一聽這話，徐永盛都震驚了。

不知道為什么，他此刻一顆心突然撲通撲通地跳了起來。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這首詞，不斷在徐永盛的心中重復。

他越讀越是喜愛。

“這首詞，除了像大人這樣英武不凡的才子，還有誰做的出來？”

這一番話，果然說的徐永盛心意大動。

被人敬仰倒無所謂，可是千古留名，誰不想啊。

尤其這個時代，最推崇立德、立功、立言。

是上層人士一生的追求。

江寧見到徐永盛心動，連忙加了一句。

“大人，千百年以后，有人念到這首詞，就想起大靖國有個不慕浮名的，蝸身于西口鎮的大儒。

對你該是何等敬仰？

誰不豎起大拇指，給你點一個贊？”

“何謂點贊？”

“呃呃，這個嘛，也是我們村的俚語，夸獎的意思。

想我鎮長大人，英武不凡，長須飄飄，仿佛嫡仙。”

“呵呵，那不叫嫡仙，那叫謫仙。”

“對對，還是鎮長大人高明。

以大人大人謫仙的豐姿，如果再加上一身的文采。

你說世人會怎么樣？”

徐永盛脫口而出：“他們會給老夫點一個贊。”

江寧馬上伸出大拇指。

“鎮長大人，好強的智慧。

這么快就學會了我們村俚語的精髓。

可恨我沒念過什么書，不知道該如何夸大人。

不不，不是夸，只是簡單的陳述事實的詞，都想不出來。”

眾所周知，一個沒什么文化的人，是不會夸獎人的。

所以江寧說的話，一定是真的。

徐永盛十分舒坦，整個人飄飄欲仙。

“老夫一向光明磊落，最討厭人油嘴滑舌了。

像你這么老實，很好。”

江寧嘆了一口氣：“想不到鎮長大人，不僅文采武學，驚世駭俗，還虛懷五谷。”

“那叫虛懷若谷。”

“對對，就是虛懷若谷。

如今這個世界，像鎮長大人，不慕虛名，虛懷若谷的人，比什么還少啊。”

“哈哈哈！

你也這么認為嗎？”

徐永盛挺胸、收腹，把手負在背后，頓時覺得自己就是謫仙人。

同時，他越看江寧的臉，越覺得這是個老實孩子。

“唉！

這個世界就是這么殘酷。

老實人，只能去當送葬人啊。”

此時，他對江寧的殺意，已經完全消失了。

隨即，他又想到了幾個問題。

“可是，這一首詞乃是講一對玻璃的，與老夫英武不凡的形象不符啊。”

“鎮長不用擔心。

反正這首詞還沒流傳開來，大可說是一男一女相互愛慕而做的詞。

恰逢作詞者，也就是鎮長大人您，又看到了大雁殉情而死。

您被深深感動，為大雁而做的詞。

相信流傳以后，不僅您能美名遠揚，更顯得您心有柔情。

再加上有我為您作證，我保證所有人都會相信，這是鎮長大人的作品的。”

“可是，不是還有個張青，知道是誰作的詞嗎？

若是張青知道我假冒苗柯的名，出聲反對。

豈不是打了老夫的臉？”

“不會的大人，張大人感傷苗大人的死，至今郁郁寡歡。

他愛苗大人至深，一定不想他的這首詞埋沒。

同時，他又要為保全苗大人的名聲考慮。

就算為他自己的名聲考慮，他也不會說出來的。

因而，選擇隱瞞，是我們所有人共同的選擇。”

“可是，如果這首詞，傳播不開呢？”

“不會的，酒香不怕巷子深。

何況，我剛剛已經為大人想到了辦法。

就以大雁的故事為背景，編一個更加感人的故事。

再印成小說集，廣為流傳。

當然了，這稍稍耗費點財物。

若是想加快流傳的速度，還可以根據這個故事，讓說書人在酒樓小肆，大說特說。

倘若還不夠，還可以請人在青樓中打出橫幅。

再請青樓頭牌，彈曲說唱，那里文人騷客匯集，最適合傳播。

當然了，這個故事在青樓中可以潤色一下，改成青樓女子，遇到落魄書生。

兩人相愛相知，卻被可惡的老鴇棒打鴛鴦，后來書生發誓要奪回愛人。

最終高中狀元。

為了青樓女子，他甚至放棄皇帝的指婚，風風光光把青樓姑娘娶回去。

青樓女子，聽到這種故事，肯定心有所感。

一定會賣力的說這件事的。

到那時，大人還怕這首詞，沒人知道嗎？”

這個時代，哪有廣告的概念。

江寧這個說法，根本是劃時代的創舉。

徐永盛直接呆住了。

感覺千古留名的機會，就在眼前。

甚至，他一只手虛握，極力控制自己的激動。

“大人，大人……”

直到江寧連續叫了幾聲，徐永盛這才驚醒過來。

“什么事？”

“大人，你以為我的建議如何？”

“嗯！”，徐永盛拍了拍江寧的肩膀。

“不錯，你雖然不學無術，但也有幾分急智。”

江寧謙虛道：“不敢，不敢，我只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江寧說的是，他站在了時代的肩膀上。

可落在徐永盛耳中，卻以為江寧說的巨人的肩膀，指的是他自己。

他忍不住抖了抖肩。

看江寧的眼光，不僅沒有絲毫殺氣，甚至有幾分欣賞。

“大人，既然你也認同我的看法。

那是不是準備放過我了？”

“咳咳，這個，就當你過了吧！”

江寧大喜：“謝謝鎮長大人。”

……

徐永盛哼著青樓小曲，回到了鎮中。

“姐們兒，聽我唱首十八摸。

一摸摸到姐兒腿，八尺班白黃色真，妙趣不可言。

再摸摸到姐兒手，柔荑……”

徐永堔馬上趕過來問話。

“族長，何事這么欣喜？”

“沒什么，我今兒高興。”

“對了大人，那個送葬人準備怎么處置？”

“就先放他一馬吧。”

“可是，你不是說他身有陰煞，最適合……”

徐永盛揮了揮手。

“沒事，不少他一個。

對了，那些煞尸，可以鎮壓了。

不要給人留下把柄。”

“稟告族長，那些煞尸，已經被收攏了。

但是有些奇怪，有些煞尸，不受控制。”

“還有這等事？”，徐永盛蹙眉。

“也許是地煞變化的原因。

這件事你自己看著辦就行。

對了，這次煞尸圍攻我們鎮，死了多少人。”

“除了最初失控，死的那幾家，并沒有新的傷亡。”

“為了我們徐氏一族的榮光，死幾個人也在所難免。

何況，他們也并非我們族人。

以后注意點。

畢竟，他們也是很好的掩護。”

“是，族長。”

“這里的事你全權處理，我要去族老那走一趟。”

幾分鐘以后，徐永盛走到一處不起眼的人家。

他敲了敲門。

“誰呀。”，一個耄耋老者，顫顫巍巍地從屋里伸出頭來。

“三叔，是我，永盛。”

“進來吧。”

兩人分別落座后，徐永盛便念起了那首雁丘詞。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生死相許……”

一曲畢。

徐永盛的三叔聽完，渾身一震。

開始細細品味其中的味道。

等到徐永盛，把這首詞的背景說了一遍后，更是越想越覺得妙。

原本老態龍鐘的模樣，直接老態盡去，精氣橫生。

腰也不彎了，腿也不抖了，眼神中，更似一團烈焰。

整個人直接年輕了五十歲。

徐永盛看到這一切，一點也不覺得奇怪，反而欣然問道。

“想不到這首詞，讓三叔也失態了。

你的‘不動如山’星神，今兒居然也動了。

哈哈哈！”

徐凌志呵呵一笑：“三叔問你，這首詞是誰寫的。”

“三叔，這是我寫的。

你覺得如何？”

“不錯，詞曲蜜意柔情中，蘊含筋骨，是當世精品，很可能流傳后世。”

“那是當然。”，徐永盛大為得意：“這可是我日思夜想，想出來的。”

“是你想的？”，徐凌志一臉的不相信。

“那是當然，怎么，難不成三叔以前聽過？”

“聽是沒聽過。

不過嘛……”

“三叔，別不過了，你就等著我名揚大靖國吧。”

“揚不揚名我不知道。

不過我明兒問問你家翠兒。

你到底喜歡上誰了？甚至想為她而死？

再問問她，是不是有個老情人……”

徐永盛頓時臉色大變，咬牙切齒。

半晌。

“格老子的江寧，老夫弄死你。”

這一下，就被徐凌志聽出端倪。

“江寧是誰？

這首詞是他寫的？”

開始，徐永盛還不肯說。

在徐凌志以告訴他老婆為威脅以后，他終于說了。

“江寧就是一個不學無術的送葬人。

這首詞不是他寫的，是一個叫苗柯的人寫得。”

有雁丘詞珠玉在前，徐凌志也大感興趣。

“說來聽聽。

自從我的‘不動如山’星神大成，我好久沒這么感興趣過了。”

隨后，徐永盛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當然隱去了江寧說的一些‘真誠’的話。

徐凌志仔細思量后問道：“那苗柯修到星神幾品了。”

“他隱瞞過了修為，但我看出他是星神八品。”

“他今年多大年紀？”

“約莫三十七八。”

徐凌志摸著胡須，沉吟了幾秒。

“跟我去看一看苗柯的尸體。”

不久后，兩人趕回了義莊。

此時，煞尸已經全部被收拾了。

而江寧和張青已經不知所蹤。

幸好，苗柯的尸體還在。

徐凌志手中捏出一個法訣：“星神即我心，星神即我神，心之所往，神之所往，驅！”

一尊猙獰的神相，緩緩撕開空間，先是伸出一只巨爪，然后是它的頭，它的身體，直到把頭全部伸出。

倘若是江寧看到這場面，一定會大吃一驚。

因為這星神，不是普通人那種，從體內召喚出來的，而是直接在空中降臨，

仿佛它躲在域外的空間，扒開虛空，趕往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