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老爺子總算顯擺完了,最后一副高度數的眼鏡也被送與了那位蔡家的家主,還替林徹許下了不少訂單,這才再次回到席位上。
“思進賢弟啊,你這歡喜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新納了美妾呢。”
趙居靜打趣著陳老爺子,他年紀雖然更大一些,眼神卻沒啥毛病,看著陳老頭的興奮狀態不由調侃。
陳老爺子樂呵呵的道,“趙公你是不知道老朽這等眼睛不好之人的苦楚啊,這一朝重獲清明,這心情自然暢快了些。”
“確實啊,陳公如今之心情,仆亦是深有體會啊。”蘇知州也珍惜的扶了扶鏡框。
“外公,慶兒聽聞遙遠的歐洲有一種習俗,人們但縫生辰之時,便會制作一種名為生日蛋糕的吃食為壽星慶賀,所以慶兒也學著做了一個,為外公的大壽添些歡喜。”
“歐州?是哪里啊?”陳老頭一個海商,自然對海外地域有種職業性的敏感。
“林小哥說的怕是歐羅巴大陸吧,在下倒是知道一二,那是從在下家鄉還要往東許多的一片大陸,有幾十個國度林立,那生日蛋糕的風俗倒確實有,林小哥見識非凡啊。”
“蒲官人過獎了,小子也是胡亂聽說的,今天就是湊個趣。”
林徹隨意解釋了一下,又大聲往廳外喊了一聲,“寧藍,送進來吧。”
只見寧小七邁著大長腿,端抱著一個漆紅的大木盒子步入廳中。
在場眾人不由把目光投向這個剛剛聽說的猛士,嗬,確實雄壯,那個子比大多數人都高一兩個頭,行走間一股勇武油然而生。
寧小七把盒子放在仆役剛搬來的空案之上,直接打開,所有的焦點都集中到了那顯露出來的奇怪物體上。
丑!
所有人心中只冒出這么一個字。
林徹不管眾人異樣的目光,抽出寧小七一起帶著的橫刀,把蛋糕切開了,沒搞什么吹蠟燭那一套,畢竟這時代的人們認為人死如燈滅,搞這個不吉利。
把蛋糕裝在瓷盤里,呈給了陳老爺子。
陳老頭又細細打量一番,覺得這切開后,也沒有那么丑了嘛,還有一股香甜的氣息,想著不能辜負了孩子的一片孝心,或許不難吃呢,于是用湯匙挖了一小塊放入口中。
嗯?味道還挺不錯的,香甜松軟,讓人不由生出一種輕松愉快的感覺。
“哈哈哈,樣子不怎么樣,口感倒是不錯,慶兒,也分與大家嘗嘗。”
還好蛋糕夠大,林徹切成拳頭大小,分得四五十份,讓仆役裝盤分送廳中諸人的案上,堪堪足夠。
眾人望著盤中的蛋糕,半信半疑,這陳老頭該不會是為了給自己外孫臉面,才昧著良心說好吃吧。
趙居靜倒是豪爽,蛋糕放上后也不遲疑,挖了一塊嘗了起來,“不錯!美食也!哈哈,小哥兒廚藝還行,就是這賣相屬實……”
雖然打趣,但是顧著小人兒的面子,后面的評價還是沒有說出了。
眾人一聽,也紛紛品嘗起來,一時也紛紛道好。
……
后堂中,獻禮時也有仆人將前廳的場景講述回來。
說到陳海升那座金山時,一種女眷也是艷羨的咂舌,陳蔡氏一臉洋洋自得,這點子還是她給出的。
說到帆船奇石時,那秋萍也是挺著肥碩的胸脯,接受一眾婦女或真或假的贊揚。
只有那娟娘,被老夫人稱贊他夫君才思敏捷,孝心可嘉也只是淡然道謝。
至于林徹的虎皮和眼鏡,眾人沒有見到實物,也就是略略贊了一聲林徹有孝心。
然后獻上蛋糕的時候,這后堂也有兩個丫鬟端著兩個盒子進來,放到了鈴娘和妍娘的面前。
“郎君說,這是答應兩位小娘子的吃食,也就是蛋糕,說希望兩位小娘子喜歡。”
“呀,表鍋真滴沒有騙妍娘誒,快點打開,快點打開。”
“奴奴說得沒錯吧,阿郎不會騙人的,嘻嘻,還是奴奴的功勞呢,都聽阿郎說了好幾年了,總算能吃到了。”
丫鬟幫兩位打開盒子,按著林徹的吩咐要用刀切開。
鈴娘聽林徹說過蛋糕,知道要怎么吃,但是看到上面用奶油描著的鈴鐺,便開口阻止了,“姐姐,幫我把這個鈴鐺單獨切下來好么,這肯定是阿郎特意給我畫的呢。”
“哎呀,我的也有,咦,這畫的是我?這么丑,壞表鍋。快點把它切掉。”
沒有幾個女人能拒絕甜食的誘惑,蛋糕一入口,兩個小丫頭就欲罷不能,吃得滿臉的奶油。
還好妍娘對一直撫養自己的祖母很是孝順,嘴里喊著蛋糕也不忘吩咐丫鬟給老夫人送上一份,既然送了,那后娘那里自然也少不了,雖然她對自己并不好。
鈴娘見狀,雖然心里很是舍不得,但用可以央阿郎以后再做來安慰自己,也讓丫鬟把自己這個也分了出去。
老夫人嘗了后,贊不絕口,一是確實好吃,二是對孫女的孝順很是欣慰。
陳蔡氏雖然臉上表示不稀罕,卻也經不住那香甜氣息的誘惑,口嫌身正直的吃了起來,心中吶喊,世上怎會有如此甜美的吃食,一時巴不得把所有的蛋糕都搶到自己面前。
那秋萍看到別人吃的香甜,于是便豬八戒吃人參果,大口一張,那一小塊蛋糕就被她囫圇吞下了,還沒來得急細細品味就沒了,只留下口中的香甜。
然后只能巴巴的看著旁人盤中的蛋糕眼饞,索性厚著臉皮向妍娘討要。
“妍娘啊,嬸嬸還想再吃一塊,再分一些給嬸嬸吧。”
嘁,竟然和孩子爭食,臭不要臉。
在座的女眷心里都冒出這樣的想法,雖然她們也想多吃一點,卻做不出秋萍這種事。
妍娘眼中有些猶豫,不過長輩都開口了,小丫頭只好忍痛再分出一小塊,“那好吧,只有這一塊了哦,妍娘也只有一點點了。”
……
一頓壽宴吃到下午三四點的樣子,前廳眾人才開始滿意的散去,要說這還真是宋人的習慣,一頓晚宴吃個通宵達旦也是常見的事。
林徹陪著舅父陳海升一起在大門口送客,趙鶴云領走時還和他約了日子再見。
從這天起,泉州城多了一個傳奇故事,林徹以寡擊眾,勇闖狼窩的事跡也傳得泉州人盡皆知,同時出名的還有陳府壽宴上的美酒美食,還有那座價值百萬貫的金山,以及神奇的眼鏡,還有在婦人間傳說最多的無比香甜的蛋糕。
無數人想求購那傳說中的美酒美食,卻根本找不到哪里有的賣,林家和陳家的商鋪也經常有人打問,卻被告知,短期內不會有出售,不過林家正在計劃新建一座酒樓,到時候大家就能一償口福。
于是,林徹還沒動工的娛樂城已經得到人泉州大多數富貴人家的翹首以盼了。
至于雪鹽和白糖倒是全部一售而空,而且還是高價,雪鹽一斤賣到了一貫,要知道官鹽不過才一斤五六十文而已,而霜糖更是賣到了三貫一斤,不過即使是粗糖,在這個時代也算是奢侈品,普通人很少舍得吃甜食。
這情況讓林徹不得不讓下屬們加快新建工坊的速度,也將市面上能買到的黑砂糖全部收購囤積起來,讓外地的糖商欣喜若狂,拼命的把粗糖運到泉州。
林徹也沒想著自己從種甘蔗,到榨糖等一系列都包辦下來,總得給別人留口湯吧,這樣也能擴大產業鏈,對自己也是有好處的,只要牢牢掌握提純工藝就行了。
至于白酒,雖然對外宣稱是海外番國運回來的,但真正的老狐貍是不會相信的,比如,蒲壽庚。
蒲家有廣闊的市場資源,對白酒這種高價值的暢銷品很看好,非常有欲望從白酒生意中分一杯羹,若是換了一般人持有這白酒秘方,蒲家肯定要不擇手段的把方子奪過來的,只是如今只能尋求與林徹合作。
蒲崇謨三番四次前來造訪,林徹也考慮再三,出于幾個原因,便答應了蒲家的合作意向。
一來,釀酒需要很多糧食,而這時候的福建山多地少,恰恰比較缺乏糧食。
二來,林徹更多的是想用白酒賺老外的錢,而蒲家有這方面的市場優勢。
三嘛,如今的蒲家劣跡不顯,而且實力強大,不是現在的林徹能對付的,合作能讓蒲家多一條財源,但蒲家歸根結底追求的還是商業利益,錢多了也未必會壯大多少實力,反而合作能讓林徹找到機會利用和滲透蒲家,為將來做打算。
雖然市場上還沒有出現白酒,卻有人最高出價五貫錢一斤求購,所以估計兩貫錢一斤,雖然算是天價,但是喝過的人都是泉州有頭有臉的人士,沒人覺得這個價錢高了。
而福建此時的糧價差不多接近兩貫一石,所以林徹和蒲家定下的合作方式就是一斤酒換一石占城大米,另外,每三千斤酒蒲家必須附帶一匹良駒,大食馬,天竺馬,西域馬,甚至蒙古馬都行,只要不是閹割過的好馬,林徹也不挑剔。
蒲家也覺得這個合作方式很劃算,他們有龐大的海船,還在占城有關系,他們家以前就是占城遷居到廣州然后又到泉州的,占城的大米便宜的很,畢竟一年三熟,產量大的很。
至于馬匹也是小事,一來一回起碼十倍的暴利是肯定有的,不過林徹將近百倍的暴利卻是他們想不到的,因為蒲家覺得這么濃烈的美酒,起碼三十斤糧食才能產出一斤,哪知道林徹兩三斤糧食就能出一斤酒,成本不過三十文。
于是雙方都心懷鬼胎的敲定了合作,只等林徹的新酒坊建成出酒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