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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節 歷史理性并不僅關乎歷史

在綜合考察了歐陽黔森全部創作的英雄主義基調與英雄敘事特征后,我們完全有理由說:“理性的歷史化”對歐陽黔森來說,就是一種對民族脊梁的期待,就是一種奔放、激越、奔騰的英雄主義激情。所以他才會如此關注紅軍的命運,才會在小說、散文、詩歌以及影視作品中,反復寫到紅軍長征,寫到賀龍、關向應、任弼時他們所創建的黔東革命根據地,寫到曠繼勛領導的蓬遂起義,也才會如此關注大后方的抗日戰爭,以至把目光投向了更為久遠的彝族女英雄奢香那里。這樣的情懷,當然并不僅因為貴州是他的故鄉。準確地說,是對1840年以來中國人民苦難歲月的切膚之痛,決定了歐陽黔森歷史題材創作的價值取向。他的歷史理性,鮮明地體現在對歷史過程的深刻認知與總體把握上。

但同時,歐陽黔森的歷史理性并不僅僅關乎歷史。對歐陽黔森來說,歷史理性與價值建構的取義關聯,既指向歷史,也包括了他的全部現實題材創作。確定某個歷史事件、歷史問題和歷史經驗是否有意義的鑰匙,其實就隱藏在當代的思想意識和客觀的價值觀念中[21]。無論寫地質隊員和農場知青的情感,普通人物的命運,抑或是寫決戰脫貧攻堅,寫貴州農民與石漠化惡劣條件的抗爭,其內在的精神結構與氣質,都與歷史題材一脈相承,都有英雄情懷的寄托與英雄崇拜的情感郁積,其“理性的歷史化”在現實題材創作中,并不采取理性與歷史分裂、對立的方式,而是互為“始源”[22],歷史理性明確地聯結著現實。這一點,我們在前面的分析中已經有所涉及。本節要進一步討論的,是歐陽黔森的紀實性作品,這類作品也曾被人稱作報告文學,或是非虛構寫作。它們的現實指向極強,所涉及的是當前中國正在發生的歷史性變遷,是扶貧開發進入脫貧攻堅階段后的精準扶貧與精準脫貧,以及由此帶來的翻天覆地的變化。這類作品包括歐陽黔森早年寫的一些散文,但更主要的,是他發表在《人民文學》2018年第1期、第3期和第9期的“脫貧攻堅三部曲”:《花繁葉茂,傾聽花開的聲音》《報得三春暉》《看萬山紅遍》。短短九個月,在素有文學國刊之稱的《人民文學》接連發表三篇作品,這是創紀錄的。

貴州歷史上曾以“天無三日晴,地無三里平,人無三分銀”聞名。即使在今天,貴州仍是全國脫貧攻堅的主戰場、決戰場。但也正因為如此,黨和國家領導人對貴州貧困地區的關懷,黨的十八大以來這些地區正在發生的翻天覆地的變化,才特別令人心潮澎湃。一個非常突出的事實是:以城鎮化帶動、大數據產業支撐、高鐵與高速公路建設、能源開發等為標志的一系列發展戰略,正在深刻地改變貴州的山川地理以及經濟社會與多彩文化的面貌。

《花繁葉茂,傾聽花開的聲音》寫的是貴州遵義楓香鎮花茂村實現精準脫貧的故事。花茂村原來叫荒茅田,從地名即可想象到其荒蕪和貧窮的程度,那也是歐陽黔森當年的印象。如今這個村子花繁葉茂,生機勃勃,完全當得起從荒茅田諧音變化而來的名稱。而在小山村脫胎換骨的后面,是紅色文化的滋養,是領袖的關懷。用村民王治強的話說:“我們這里山區偏僻,但來過兩個主席,一個是毛主席,一個是習主席。”1935年3月,紅軍在這里召開“茍壩會議”,進一步貫徹遵義會議精神,確立和鞏固毛澤東在黨中央和紅軍中的領導地位。用作品的話說:“在這里毛澤東主席用一盞馬燈照亮了中國革命前進的道路。”2015年6月16日,習近平總書記來到花茂村,親切地與村民們拉家常,他時常牽掛老區人民的生活。2017年10月19日,習近平總書記參加十九大貴州代表團討論時,聽到花茂村兩年來發展變化的匯報,看到花茂村新貌的照片,他很高興,又說了鼓勵的話。

《花繁葉茂,傾聽花開的聲音》的取材角度和寫法,在《報得三春暉》中既有延續又有擴展。這個作品寫的是貴州畢節烏蒙山區的脫貧攻堅。在烏蒙山區,海拔更高,石漠化更嚴重,土地資源更稀少,自然條件更艱苦,1985年5月新華社記者在采訪中所看到的貧困現實,也更為觸目驚心。但正因為如此,當時主管農村工作的中央書記處書記習仲勛看到記者采寫的報道后所作的重要批示,時任貴州省委書記朱厚澤接到批示后的迅速行動,1985年7月胡錦濤接任貴州省委書記僅8天就深入烏蒙山腹地三次,最終推動在畢節建立開發扶貧、生態建設試驗區的故事,也就更感人。在這個作品中,歐陽黔森從管子的治國理念,紅軍在烏蒙山開辟根據地的歷史,一直寫到共產黨人的莊嚴承諾。整篇作品的文脈氣勢,水到渠成、順理成章地集中到了畢節地區精準扶貧、脫貧攻堅,全面建設小康社會,以及隨之而來的歷史性巨變上。

貴州銅仁市萬山地區因盛產汞,有著近千年開采冶煉的歷史。1966年2月經國務院批準,萬山成為國內最早的縣級行政區。然而,從20世紀80年代末開始,隨著汞礦資源逐漸枯竭,礦區逐漸陷入困境。歐陽黔森的《看萬山紅遍》寫的是資源枯竭型城市的起死回生。在這里,萬山是地名,是歐陽黔森的故鄉,但“看萬山紅遍”更是毛澤東詩詞的壯闊意境,是偉人博大的英雄主義情懷。借如此宏大的意境來寫鄉愁,一定不是傳統意義的游子思鄉,也不僅僅是在為地方、為家鄉立傳,而是融入了生態自然、現代化速度、脫貧致富、社會和諧等愿景在內的鄉愁,是蘊含中華民族偉大復興中國夢的鄉愁。作品給人的最深印象,是萬山汞礦的干部職工面臨企業困境時的頑強堅持,是2008年那場持續時間長達兩個多月的特大凝凍災害帶給萬山汞礦干部職工和普通農戶的嚴峻考驗。在大家最困難的時候,時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中央書記處書記的習近平冒著嚴寒來了,他帶給大家的,是中央和全國人民的慰問,是直透心田的溫暖和鼓舞。《看萬山紅遍》把這一個時間節點當作萬山區所有變化的新起點,不僅萬山區發展規劃的新高度,招商引資的新速度、新機遇從這里重新開始,就是新時代農民講習所老齡學員余秀英、普通職工李來娣的新生活,陳昌旭、田玉軍、吳澤軍、楊尚英、田茂文這些從市委書記到社區支書,從副鎮長到普通干部的新思想和新追求,也從此被賦予了新的內涵。一幅新時代萬山建設的新畫卷,從那時起便在萬山人的心中醞釀了。歐陽黔森所寫的,正是萬山作為資源枯竭型城市的歷史性巨變,其中最為感人的,是決戰決勝脫貧攻堅的生動情節與細節,是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領袖情懷、國家意志與人民心聲。這是與歷史理性緊密相連的現實情懷,對新時代歷史巨變的及時反映,是其價值理性,而歷史擔當則是其實踐品格。

尤其要提到的是,還有歐陽黔森在文體方面的實驗和探索。

我們知道,當前中國所發生的翻天覆地的歷史性巨變,并不僅僅反映在一系列圖表和數據上,而是實實在在寫在祖國的山河大地上。一個突出的事實是:作為國家地情資料最權威也最為完備、最具連續性的地方志,即便最新編撰,也已經明顯跟不上新時代巨變的節奏。在這樣的形勢下,歐陽黔森敏銳地察覺到了文學反映現實并及時記錄“地方性知識”的整體性、結構性、歷史性變遷的必要,《花繁葉茂,傾聽花開的聲音》《報得三春暉》《看萬山紅遍》這樣的作品,既尊崇以文學方法反映新時代巨變的美學規律,又是對方志記錄地方輿地、物產、風俗、傳說等傳統的繼承和發揚,明顯具有“新方志文學”的特征。在這里,對“地方性知識”整體性、結構性、歷史性變遷的文學性、時代性、連續性、史志性記錄與描寫,便是我們對“新方志文學”的一個基本界定。

方志與文學的關系,自古以來就非常密切。有些地方志本身就是非常優秀的文學作品,如《水經注》 《洛陽伽藍記》 《兩京賦》《三都賦》。在《三都賦》的序言中,左思明確說:“其山川城邑,則稽之地圖;其鳥獸草木,則驗之方志;風謠歌舞,各附其俗。”不少地方志的“藝文”部分,或收錄文人、詩人的作品,或關乎他們的經歷、傳記,是文學研究的寶貴資料。至于地方志所記載的“一方之事”(譚其驤對地方志的定義),則可以作為文學創作的素材。與地方自然地理、名勝古跡有關的詩文,在中國文學史上不勝枚舉,明清兩代的地方志中大量收錄的“景觀詩文”即是突出的例子。直到當代,這樣的作品仍不少,如賀敬之的《桂林山水歌》之類。顯而易見的是,融入了時代變遷內涵的獨特自然地理、山川名勝,能夠喚醒詩人沉睡的詩興。反過來,景觀詩文亦能提升地方的文化品相,讓它們享有更多的知名度和美譽度。這便是“詩以地興”“地以詩傳”現象,在中國文學史上并不鮮見。

文學與方志還有一層關系,那便是鄉愁。不少地方志對“地方性知識”整體性、結構性、歷史性變動的書寫,都有鄉土情感的最終依托。由于地方志所記載的主要是“一方之事”,故修志者中,一般都會有鄉邦人士參與,有的還是擔綱者或主撰者。作為中國地方志中的名家名作,《遵義府志》的主要纂修者鄭珍、莫友芝就是遵義人。至于詩人、作家以故鄉的“一方之事”來寄寓鄉愁者,那就更多了。

在講述花茂村、烏蒙山、萬山的脫貧攻堅故事時,歐陽黔森顯然沒有脫離特定的歷史語境,無論從地名到環境,還是從歷史到現實,他都在不時地“驗之方志”“稽之地圖”并“各附其俗”。同時視線又常常越過“一方之事”的邊界,從更廣闊的背景上,來描繪小山村的未來。其中最具新方志文學品格的,是《看萬山紅遍》。與前兩部作品相比,《看萬山紅遍》有更明顯的方志意識,其著眼點始終離不開《萬山志》《銅仁府志》等地方志,不時以地方的建置沿革,經濟社會發展,以及山川地理、物產、風情、風物、風俗的今昔對比作為參照,以襯托新時代的巨變。這就是新方志文學極有代表性的寫法。

當然,盡管有著鮮明的方志文學品格,仍不能把歐陽黔森的這些作品直接等同于地方志。文學與方志畢竟有著完全不同的價值取向與文化功能,寫法不同,成規也不一樣。其中,文學不僅要記錄地方性知識的變遷,而且要有對當地風俗、傳說、物產、輿地的追敘和介紹,它更在意的,是與人的行為、心理、性格描寫等有關的典型情節和細節,是感人場面或畫面的詩性呈現。如果說舊地方志的一大特點是只關注地方性知識變動的成果、結果或現狀的話,那么,用文學的方法來描寫地方事物,敘述地方的歷史巨變,最注重的就是現實變革的過程和細節。因此,文學需要以充沛的激情呼應時代精神,需要擷取歷史性變遷過程中時代社會各種因素的影響,尤其是人的性格、行為、心理與精神風貌。

《看萬山紅遍》就是這樣,它寫的是萬山的歷史巨變,是銅仁萬山在汞礦資源枯竭后以旅游扶貧、文化開發實現的華麗轉身,是以綠色生態產業取代曾經的“汞都”,讓家園起死回生的故事。在描述地方性知識的整體性、結構性變動時,作品雖然離不開今昔對比,離不開《萬山志》《銅仁志》這類地方史志的參照。但是,作品的感染力,全部來自精準扶貧及脫貧攻堅過程中感人的情節和細節。2008年2月習近平親臨萬山指導抗凍救災,時隔5年后總書記專門針對萬山的脫困、脫貧發展作出指示,以及在參加十九大貴州代表團討論時,總書記再次關懷萬山的發展等,就是作品最生動、最感人的情節。除此之外,在寫到具體的地方歷史、地理、物產、風情,包括刻畫人物心理、性格和精神風貌時,《看萬山紅遍》也常常借助民間故事、傳奇、傳說、掌故等,讓自己的敘述變得更加形象和生動。這種史志與文學相結合的寫法,是一種新的嘗試。說得夸張一點,是面向世界的中國故事的中國式表達。也許歐陽黔森并沒有新方志文學的自覺,但他的地方文化自信非常強烈,作品的新時代方志文學色彩也非常明顯。銅仁、萬山將來修志,《看萬山紅遍》或許是重要參考。從這個意義說,為地方志編撰積累資料、素材,甚至提供視角和思路,也是新方志文學的一大價值。

由歐陽黔森這類作品,可以看到歷史理性與現實情懷本來就并不矛盾。不能將歷史和理性對立起來。從理論上說,歷史固然總是同時間,同一切個別的、偶然的、變滅的事物相聯系,而理性則往往具有超時空的、永恒的、普遍必然性的意義,但“歷史與理性從根本上講是完全統一的:理性是具有運動、發展和歷史本性的理性,或者說到底,理性就是運動、發展和歷史的過程,而歷史(包括人類歷史)歸根到底是理性自我顯示、自我生成、自我實現和自我認識的方式”[23]

另外,從歷史與現實的關系看,一切歷史的本質,其實就蘊含在當前的現實之中,正是在這樣的意義上,任何歷史都是當代史,當代現實的合法性來源,本來就蘊藏在歷史的本質之中。歐陽黔森的現實題材創作,反映貧困地區人民為改變自身命運所作的艱苦卓絕的努力,恰恰就包含了歷史理性的要義,因此,他的歷史題材與現實題材創作在精神結構上必然會一脈相承,必然都有奔放、激越、奔騰的理想主義與英雄主義豪情。“新方志文學”固然是一種實驗,但其中也包含著歷史與理性的統一,也是一種理性自我顯示、自我生成、自我實現和自我認識的方式。這樣的文體實驗和探索,因此也就具有意識形態的意義。在文本形式、文類、體裁的演變中,顯示的是意識形態的歷史理性。


[1]于可訓:《主持人的話》,《小說評論》2015年第5期。

[2]杜國景:《二十世紀文學主潮與貴州作家斷代側影》,科學出版社2018年版,第121—136頁。

[3]“融入野地”是山東作家張煒的一種創作追求。參見文敏《將心靈融入野地——作家張煒訪談錄》,《書城》2013年第5期。

[4]舒晉瑜:《歐陽黔森:創新與突破,必須置身于自己的沃土》,《中華讀書報》2014年7月30日第3版。筆者亦曾受邀參加過與此相關的學術會議。

[5][德] 馬克思:《博士論文》,賀麟譯,人民出版社1961年版,序文第3頁。

[6] [法] 福柯:《話語與真理:自由言說的問題化》, [美] 伊利諾伊州美國西北大學皮爾森、埃文斯頓編,第5頁;轉引自楊禮銀《守護民主的社會生活——論哈貝馬斯和福柯共同的理論旨趣》,《陜西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0年第39卷第6期,原注釋:MICHEL FOUCAULT, Discourse and Truth: the Problematization of Parrhesia, edited by Pearson, Evanston, Illnois: Northwestern University, 1985, p.5.另可參考張哲《福柯的最后反思:以“說真話”作為教程終篇》,《中國社會科學報》2014年6月9日第A03版。

[7]不少作家都鄙視影視在藝術上的粗糙,王朔放言要把好東西留給小說,把次品兜售給影視。劉恒也說:“寫電影劇本在文體上沒有多大意義,寫劇本對小說是否造成傷害我不能確定,但就我個人的感覺而言,只要不是大規模機械化地從事劇本創作,是可以保護自己的靈感的。……如果讓我放棄的話,別的都可以,最后只剩下小說。”參見吳義勤、施戰軍、黃發有《代際想像的誤區——也談六十年代出生作家及其長篇小說創作》,《上海文學》2006年第6期。

[8]參見朱德發《現代中國文學英雄敘事論稿》,山東教育出版社2006年版。

[9]陳平原:《當年游俠人——現代中國的文人與學者》,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06年版。《千古文人俠客夢》,新世界出版社2002年版。

[10]嚴復、夏曾佑:《國聞報館附印說部緣起》,郭紹虞、羅根澤:《中國近代文論選》(上),人民文學出版社1959年版,第189頁。

[11]《墨子間詁·經說上第四十二》,《諸子集成》卷五,岳麓書社1996年版,第258頁。

[12](漢)司馬遷:《史記·游俠列傳第六十四》,《史記》卷十,傳(四),中華書局1975年版。

[13]卡里斯瑪(charisma)原意為“神圣的天賦”,指得到神幫助的超常人物,引申為具有非凡魅力和能力的英雄。

[14]王詒卿:《張煒:地質是我的文學富礦》,《中國國土資源報》2014年3月25日。

[15]童慶炳:《文學藝術與社會心理》,高等教育出版社1997年版。

[16]J.C.Adams:《卡萊爾和他的英雄觀》,該文為英國學者卡萊爾的《英雄與英雄崇拜》的前言,何欣譯,遼寧教育出版社1998年版。

[17]何士光:《歐陽黔森短篇小說選·序》,貴州人民出版社2014年版。

[18][德] 恩格斯:《致斐·拉薩爾》,《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四卷,中共中央馬克思恩格斯列寧斯大林著作編譯局編譯,人民出版社1977年版,第343頁。

[19]林同濟:《千山萬嶺我歸來》,施康強:《征程與歸程》,中央編譯出版社2001年版,第229、228頁。

[20]劉兆吉:《西南采風錄·聞序》,商務印書館1946年版。

[21]俞吾金:《人體解剖是猴體解剖的鑰匙——歷史主義批判》,《探索與爭鳴》2007年第1期。

[22]舒遠招:《理性與激情——黑格爾歷史理性研究》,湖南師范大學出版社1993年版,第16頁。

[23]舒遠招:《理性與激情——黑格爾歷史理性研究》,湖南師范大學出版社1993年版,第14—1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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