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一節 生活智慧與人民倫理

2017年,歐陽黔森在《求是》發表《向生活要智慧》,講述了他的創作熱情與靈感的來源,強調了文藝創作與人民群眾的密切關系,強調了深入生活、扎根人民是文藝創作的不二法門。他寫道:“人民是文藝創作的源頭活水,火熱的基層生活才能為創作標注精神的高度。只有深入生活,一個作家才能弄清楚 ‘我是誰’,才能汲取源源不斷的養分。試想一下,如果不了解人民群眾的所思所想所盼,如果和人民群眾沒有血濃于水的深厚感情,我們就無法認識人民生活所蘊藏的豐富性,就無法從中探尋社會發展的潮流。”[3]歐陽黔森在這篇文章中的主要觀點可以概括為“向生活要智慧”和“以人民為倫理”,也就是說,他所堅持的是“為人民”的寫作倫理。可以肯定地說,歐陽黔森強調文藝創作與人民群眾的密切關系是繼承和堅守社會主義倫理的典型表現。1942年,毛澤東《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就提出了文藝為人民的根本原則;2014年10月15日,習近平總書記《在文藝工作座談會上的講話》提出文藝要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創作導向。2016年11月30日,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國文聯十大、中國作協九大開幕式上的講話》再次強調文藝工作要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創作導向。“以人民為中心”的倫理觀一直是中國社會主義理論的重要組成部分,黨的十九大進一步把“以人民為中心”確定為堅持和發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基本原則和方略。黨和國家領導人關于文藝工作的講話給歐陽黔森以深刻啟示,使他深刻地認識到文藝創作沒有捷徑和秘訣,只有扎根生活、服務人民的勞作者才有資格獲得豐厚的饋贈。歐陽黔森在回顧自己的創作生涯時,再次強調深入生活、扎根人民是他創作《絕地逢生》 《雄關漫道》《奢香夫人》等作品的源泉。為了創作長篇小說《雄關漫道》,歐陽黔森曾經重走長征路,親身體驗了長征的艱辛;在重走長征路的過程中,他的心靈受到洗禮,精神得到升華,尤其是紅軍戰士大無畏的犧牲精神激發了他的創作熱情和靈感。歐陽黔森為了創作農村題材作品《絕地逢生》,長年到烏蒙山區的農家體驗生活,與農民群眾朝夕相處,深切感受改革開放近40年來農村發生的巨大變化。2017年,歐陽黔森在回憶創作《絕地逢生》的經歷時指出,他“被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民深深感動著”[4]。無論是現實題材創作,還是歷史題材作品,歐陽黔森都堅持深入生活、扎根人民,他強調作家不深耕生活,就無法獲得鮮活的創作素材,也無法激發厚重的歷史感,更無法打通歷史、現在和未來。2018年,歐陽黔森在《花繁葉茂,傾聽花開的聲音》中指出,如果作家不真正深入生活、扎根人民,就永遠不可能寫出貼近生活的作品;他強調真正的作家就應該像習近平總書記所說的那樣:“深入生活,扎根人民,才能寫出 ‘沾泥土、冒熱氣、帶露珠’的文章,這就要求作家在人民中體悟生活本質,吃透生活底蘊,并且把生活咀嚼透了、消化完了,才能變成深刻的情節和動人的形象,才能創作出百姓喜聞樂見的作品,作品才能激蕩人心。”[5]在《向生活要智慧》中,歐陽黔森還認為作品的好壞歸根到底也是由人民說了算,人民倫理也是評價文學作品的根本標準,只有那些適應、滿足人民群眾心理需要和審美需求的文藝作品才是真正的好作品。人民群眾的心理需要和審美需求是歷史積淀的結果,文學創作必須順應時代發展而不斷更新創造,好的作品既是人民的選擇,也是時代的選擇。2018年,歐陽黔森在《報得三春暉》中寫道:“習近平總書記提出 ‘我們任何時候都必須把人民利益放在第一位’的執政理念,這個理念才是以人為本的本質所在。把人民利益放在第一位的執政理念,就是把共產黨 ‘為人民服務’、做人民的公仆的宗旨具體化、目標化。數百萬干部下鄉實施精準扶貧,并鎖定目標,在二〇二〇年全民脫貧,全面建成小康社會,這就是人民至上的偉大工程。”[6]歐陽黔森把以民為本的思想上溯到春秋時期的管子,他尤其重視“夫霸王之所始也以人為本。本理則國固,本亂則國危”。[7]他認為管子的這種思想無疑是偉大的。歐陽黔森高度評價管子在歷史上的作用,認為管子是杰出的軍事統帥和思想家、經濟學家、政治家。在歐陽黔森看來,管子在兩千多年前就有了偉大的人本思想,但他生不逢時,只是空懷壯志與治世理想而無法實現。封建主義的以人為本歸根結底還是鞏固皇權、維護封建統治階級的權益。社會主義的人民倫理遠遠超越了封建主義以人為本的思想,中華民族在進入偉大的新時代以后,以人為本的思想才得以真正實現。因此,“向生活要智慧”和“以人民為倫理”既是歐陽黔森貫徹黨的文藝政策的必然結果,也是他的文藝創作經驗的全面總結;在歐陽黔森看來,“以人民為倫理”既是文學創作的根本原則,也是衡量文學的基本標準,作家只有扎根人民、扎根生活,深切領悟人民的需要和生活的本質,才能創作出激蕩人心的作品。

“為人民”的寫作倫理促使歐陽黔森始終關注人民群眾的生活狀況。貴州是一個貧困落后的省份,據人民網報道,2014年,貴州全省共識別出貧困鄉鎮934個、貧困村9000個、貧困人口623萬人。歐陽黔森對貴州的脫貧攻堅工作投入了極大熱情,他以報告文學的形式展示了貴州近年脫貧攻堅工作的進展與成果。2017年10月16日,歐陽黔森在《光明日報》發表《花繁葉茂,傾聽花開的聲音》;2017年12月20日,他在《人民日報》發表《花開有聲》(逐夢)。這兩個作品經過修改補充后又發表在《人民文學》雜志的“新時代紀事”專欄。自2017年12期起,《人民文學》開設了“新時代紀事”重點欄目。該欄目的定位是“專注于老百姓的美好生活需要,寫出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歷史意蘊和時代特征,記下各個層面從實際出發,以勤勞智慧謀求有永續保障的國家興盛、人民幸福的心路歷程”[8],該欄目呼吁新時代現實題材創作的豐收,倡導作家要誠心誠意進入現實的內部,以文學的審美樣式和規律呈現現實的生動與豐繁。2018年,歐陽黔森在《人民文學》雜志接連發表報告文學作品《花繁葉茂,傾聽花開的聲音》《報得三春暉》《看萬山紅遍》三篇作品,分別講述貴州花茂村、海雀村和萬山汞礦攻堅脫貧、華麗轉身的故事。《人民文學》以罕見的密度刊發歐陽黔森的作品,不僅表現了對現實題材的熱切期望,更凸顯了精準扶貧在新時代的緊迫性。花茂村是革命老區,地處邊遠、自然條件惡劣,長期處于貧困狀態,但在精準扶貧政策的支持下,花茂村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昔日的貧困村變成了小康村。歐陽黔森到花茂村前后生活了半年時間,才寫出《花繁葉茂,傾聽花開的聲音》。[9]2017年10月,歐陽黔森又來到烏蒙山區深入生活,并再次前往海雀村進行調查采訪,這段經歷為他寫作《報得三春暉》提供了素材。《人民文學》編者在“卷首”指出,“這個對中國革命史有著特殊意義的小山村,紅色根基與綠色發展相統一,在新時代成為受到總書記指引和關懷、得到全國關注的革命老區實現精準扶貧的典范”。[10]烏蒙山區也是一塊紅色土地,中國工農紅軍二、六軍團曾在這里建立了革命根據地,烏蒙山區屬于嚴重石漠化的喀斯特地貌,幾乎不適合人類居住,地處烏蒙山屋脊的海雀村長期沒有擺脫窮困的命運。但在實施脫貧攻堅任務的支持下,海雀村以及畢節實驗區發生了令人震撼的變化。《看萬山紅遍》中的“萬山”原是地名,也是歐陽黔森的故鄉。因為盛產汞礦,萬山而有著近千年開采冶煉的歷史。1966年2月經國務院批準,萬山成為國內最早的縣級行政區。然而,從20世紀80年代末開始,隨著汞礦資源逐漸枯竭,礦區逐漸陷入困境。歐陽黔森從毛澤東詩詞中找到了“看萬山紅遍”的雄渾意境,以巨大的熱情寫了資源枯竭型城市如何以旅游扶貧、文化開發走出困境,實現華麗轉身的故事。在歐陽黔森看來,無論花茂村、海雀村還是萬山汞礦,老百姓由貧困到富裕的發展歷程,其實就是一部中國農民堅韌不拔、生生不息向貧困宣戰的心靈史詩。歐陽黔森長期在鄉下深入生活,一貫堅持眼見為實的創作態度,最終創作了這三部紀實性作品,真實地反映了貧困地區的時代面貌和底層農民的心路歷程。

習近平總書記指出,“人民是文藝創作的源頭活水,一旦離開人民,文藝就會變成無根的浮萍、無病的呻吟、無魂的軀殼”[11]。人民的實踐活動為作家創作提供了審美對象,“美作為對象在人民的生活中,在人民的偉大實踐中”。[12]正是基于這樣的認識,自20世紀90年代以來,“以人民為倫理”一直就是歐陽黔森文學創作的重要追求,他在現實題材和歷史題材創作中都實踐了這個創作理想。歐陽黔森特別重視描繪貧困地區人民的生活面貌,一直專注于表現老百姓對美好生活的追求。2008年,歐陽黔森出版長篇小說《絕地逢生》,小說主要講述偏遠落后的盤江村農民脫貧致富的艱難經歷,塑造了不畏困難、無私奉獻的村支書蒙幺爸形象。盤江村位于貴州烏蒙山區,地少人多,生態環境越來越惡劣,石漠化極為嚴重,土地貧瘠根本種不出糧食,被認為是不適合人類生存的“絕地”。村支書蒙幺爸帶領村民不斷向貧困發起抗爭,但他們種地卻種不出糧食,他們開荒卻遇大水沖走土地,他們修水庫,水卻無緣無故地消失,他們所做的一切都收效甚微,盤江村總是難以擺脫貧困狀態。后來,省委領導調研考察烏蒙山區,提出解決烏蒙山區貧困問題的三大工作要點:“扶貧開發、生態建設、人口控制”。在省委精神的指引下,在扶貧資金的幫助下,村支書蒙幺爸帶領全村群眾修通公路、開通水電,組織群眾成立養豬專業戶,并且因地制宜引種花椒樹。村支書蒙幺爸帶領盤江村民與大自然進行不屈不撓的斗爭,使嚴重的石漠化得到初步控制,使絕對貧困的山村逐步解決了基本溫飽問題。在花椒得到大面積種植以后,村支書蒙幺爸又帶領群眾入股辦廠進行花椒的深加工,初步解決了花椒的銷售問題,盤江村從此走上了奔小康的致富之路。小說結尾寫道,盤江村經過十幾年的發展,如今已大變樣,昔日貧瘠的土地如今也變成了水田,村子里大多蓋起了小樓,道路也煥然一新,道路兩旁栽滿了綠樹紅花,真是令人心曠神怡。小說旨在通過描寫盤江村由不毛之地變成伊甸園的過程,塑造了頑強堅韌的農民形象,譜寫了一部中國農民的心靈史詩,歌頌當今這個偉大時代。

歐陽黔森在《山花》發表的中篇小說《村長唐三草》,主要講述唐三草辭去公辦教職回村務農帶領桃花村脫貧的故事。唐三草放棄了相對較高的工資,主動競選桃花村主任。這個村主任不僅工資低,而且是一個燙手的山芋,沒有人愿意承擔這個職位,唐三草全票當選后,帶領村民治理水土、種植桃樹、修通公路、種植花椒,使桃花村由一個嚴重石漠化、不適合人類居住的地方逐漸成為一個環境優美、生活奔小康的鄉村。唐三草不僅具有慷慨無私、扎根鄉村、勇于奉獻的精神,而且具有領導群眾、想出辦法、解決問題的能力,在村支書和村官的配合下,徹底改變了桃花村的生存環境和生活水平。稍后兩年,在短篇小說《李花》中,歐陽黔森講述青年志愿者戴同志由深圳到烏蒙山區參加扶貧工作的故事,戴同志在鄉村小學教書,他從不領取學校的工資,還把志愿者補助全部捐給學生增加生活補貼,他還從廣東捐款用來幫助貧困鄉民,小說熱情歌頌了青年志愿者服務人民服務社會的奉獻精神。在《花繁葉茂,傾聽花開的聲音》、《報得三春暉》和《看萬山紅遍》中,歐陽黔森多次總結了這些小說的創作經驗,多次提到了他以往的創作,比如他提到《絕地逢生》和《八棵苞谷》都是描寫烏蒙山區的石漠化地貌以及極度貧困狀態,又如他提到《雄關漫道》描寫中國工農紅軍在花茂村和烏蒙山區的革命經歷。張江曾強調:“作家離地面越近,離泥土越近,離百姓越近,他的創作就越容易找到力量的源泉。世間萬象,紛繁駁雜,尤其是我們身處的時代,豐富性、復雜性超越既往,作家怎么選擇,目光投向哪里,志趣寄托在哪里,很大程度上也就決定了作家的品位和作品的質地。”[13]正如張江所說,歐陽黔森也強調這些現實題材和歷史題材作品都是他長期在烏蒙山區深入生活、扎根人民的結果,生活和人民是他創作的源泉與動力。

“為人民”的寫作倫理既是歐陽黔森貫徹黨的文藝政策的必然結果,也是他觀察、分析社會發展和時代狀況的必然結論。習近平總書記指出:“對文藝來講,思想和價值觀念是靈魂,一切表現形式都是表達一定思想和價值觀念的載體。離開了一定思想和價值觀念,再豐富多樣的表現形式也是蒼白無力的。文藝的性質決定了它必須以反映時代精神為神圣使命。”[14]在當今時代,作家不僅要“專注于老百姓的美好生活需要,寫出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歷史意蘊和時代特征”[15],而且要表現人民為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而不懈努力的精神狀態。正如有學者指出,“在平凡的時代,藝術家要寫出人民對美好生活的追求和意氣風發的精神狀態,以及為民族偉大復興而作出的努力”。[16]歐陽黔森對當下時代有著清醒的認識,他認為當下是一個充滿希望和險峻的時代,也是一個渴望英雄、崇拜英雄的時代,個人必須拼搏奮進才能成為時代英雄,而英雄必須服從人民的利益和需要。2009年,歐陽黔森在《故鄉情結》中講述了他的時代認識、英雄崇拜與人生理想,他寫道:“我生活在這個充滿希望和險峻的時代,自身的危機感使我只有不斷地拼搏,不斷地奮進。在這個讓人幸福而又使人痛苦的世界上,在這個力與智較量的社會里,同情弱者,不能讓我有自豪感,踏著失敗者的血跡成為強者,也不能讓我感到自豪。在這個渴望英雄的年代里,我也渴望英雄。但如果把你、我、他都視為敵人而因此橫尸遍野,妻離子散,亂世造就的英雄,這樣的英雄,我想沒有人會反對我此時就可以代表你、我、他莊嚴地宣告,這樣的英雄人民不需要,人民不是英雄喝慶功酒用的,好看的玻璃器具掉下地會粉碎,人民是永遠不會粉碎的,五千年的歷史充分說明了這一點。人民需要的是安定、和諧、天下太平。沒有敵人的英雄,我們深深地渴望。”[17]歐陽黔森認為,當今是一個呼喚英雄主義的時代,他也具有深厚的危機意識,他努力地拼搏、奮斗去實現自己的人生理想,他崇拜英雄、歌頌英雄,也希望能夠成為時代英雄。歐陽黔森從不諱言自己“是一個富于英雄主義情結的人”[18],他自小生活在貴州這片紅土地上,經常枕著紅軍長征的故事入眠,也曾經夢想能夠金戈鐵馬、馳馬沙場,英雄夢想日夜在他心中澎湃。英雄情結深刻影響了歐陽黔森的文學創作,有學者曾指出,歐陽黔森的理想主義的主要內涵“是一種英雄情結,英雄就是他的理想人格,英雄敘事則是他創作的顯著追求和特點”。[19]歐陽黔森的英雄理想是以人民倫理作為基礎,他認為只有代表最廣大人民的利益才是真正的英雄,人民是衡量英雄的價值標準。可以看出,歐陽黔森的英雄理想與人民倫理是相互統一的,無論是在文學創作還是在英雄崇拜方面,他都試圖以人民倫理作為檢驗成功的標準,作為衡量英雄的尺度。歐陽黔森筆下的英雄都是以人民利益為重,都可以說是真正的人民英雄,而不是個體英雄。2006年,歐陽黔森在《十月》雜志發表中篇小說《莽昆侖》,小說講述主人公在香木錯從事地質工作。作為一名合格的地質隊員,不僅要戰勝大自然的艱難困苦,還要戰勝心靈孤獨;他們要克服大雨、冰雹、豺狼虎豹,也要克服山高、谷深、林密等各種困難。小說還講述地質工作人員張剛的悲壯故事,張剛在東昆侖山找礦山,失去了一條腿,成為終身的遺憾;歐陽黔森通過小說人物的話語強調張剛是真正的英雄,并且用詩歌《勛章》歌頌張剛的勇敢品格和犧牲精神。地質英雄一直是歐陽黔森描寫的對象,《血花》《勘探隊員之歌》《山之魂魄》等作品都描寫了地質隊員為人民、為國家尋找礦藏,他們歷盡千辛萬苦,有些地質隊員甚至獻出了年輕的生命。在《一張中國礦產圖》中,歐陽黔森歌頌了地質隊員的英雄品格,歌頌那些為勘測地質而失足身亡的地質工作人員,歐陽黔森認為這些靈魂已經走進了人民英雄紀念碑,與不朽的民族魂站在一起,他在詩中詠唱道:“你的血不再涌流/而你找來的黑色血液/正流動在祖國每一根細微的血管里/貧血的共和國/正血氣方剛、朝氣蓬勃/而你找的銅山、鐵山/加固著共和國的基座/你的靈魂也許已經走進了/人民英雄紀念碑/與不朽的民族魂們站在一起[20]。”在2012年的《貴州精神》中,歐陽黔森歌頌了那些為貴州發展和人民幸福作出重要貢獻并英勇獻身的黨員干部,他認為貴州精神也就是不怕困難、艱苦奮斗、攻堅克難、永不退縮的精神,貴州精神也就是英雄主義、樂觀主義和理想主義精神。他的組詩《民族的記憶》,歌頌的就是白求恩(Henry Norman Bethune)、陳納德(Claire Lee Chennault)、羅伯特·肖特(Robert Short)等為中國人民解放事業作出貢獻的國際英雄。歐陽黔森迷戀英雄人格、沉湎于英雄敘事,他創作中的主人公“一般都是英雄人物,如史詩英雄、傳奇英雄、巾幗英雄、草根英雄、草莽英雄等,英雄人物的個性氣質亦大致可區別為激越高亢、剛柔兼具、柔而不犯、外弱內強、平凡高大等不同類型”。[21]20世紀90年代以來,英雄主義遭遇了調侃,英雄敘事遭遇了解構,反英雄甚至成為文學的重要潮流;歐陽黔森不滿于這種狀況,旗幟鮮明地推崇英雄主義和英雄敘事,這樣的歷史理性和價值建構,具有不容忽視的意義。

可以看出,歐陽黔森是一個緊跟時代發展的作家,他所堅持的“為人民”寫作倫理,具有深厚的歷史內涵與現實意義,既是黨的文藝理論的歷史發展,又是當今社會的現實需要。正如有學者指出,“人民是一切文學藝術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創作源泉,這已成為文藝發展的一條規律。文藝只有植根現實生活、緊隨時代潮流,才能做到繁榮發展;當代藝術只有順應人民意愿,反映人民關切,才能充滿活力”。[22]如前所述,人民倫理在“十七年”文學中占有核心地位,雖然人民倫理在新時期文學中遭遇了啟蒙話語和自由倫理的挑戰,但新時期文壇仍然活躍著一批明確倡導和堅持人民倫理的作家。20世紀80年代,張承志和韓少功就曾明確表示對人民倫理寫作原則的堅守。2001年,莫言亦在演講中提出了“作為老百姓的寫作”的觀點,莫言強調“為人民的寫作也就是為老百姓的寫作”[23]。與這些優秀作家一樣,進入21世紀以來,無論歷史題材還是現實題材創作,歐陽黔森一直都堅守了“為人民”的寫作倫理在歷史長河和時代發展中的不朽地位,因此可以說,歐陽黔森延續了中國當代文學的人民倫理傳統。相比較而言,“十七年”文學中的人民倫理的確有強調階級斗爭而帶來的偏頗,但莫言、張承志、韓少功等作家并沒有沿著那樣的道路走下去,他們拓寬了堅持人民倫理的廣闊方向。歐陽黔森也是如此,雖然他堅守人民倫理、懷念革命時代,但他并沒有繼承“十七年”文學中盛行的階級斗爭模式。在歐陽黔森這里,“為人民”的寫作倫理不僅是黨的文藝理論政策的正確導向,同時也是他從生活中得來的智慧。從生活經驗出發講述中國故事,使歐陽黔森的文學創作更具有客觀性和現實性,也使他的寫作倫理更具人民性和科學性。

主站蜘蛛池模板: 喜德县| 凤台县| 海口市| 大兴区| 安国市| 奎屯市| 登封市| 新巴尔虎左旗| 台州市| 宜兴市| 新郑市| 丰原市| 内乡县| 长治市| 米脂县| 稷山县| 临高县| 文化| 大埔县| 昌黎县| 沭阳县| 临武县| 独山县| 太仆寺旗| 尉犁县| 龙井市| 正安县| 白沙| 扎兰屯市| 广州市| 鲁甸县| 喀喇沁旗| 永清县| 井陉县| 河津市| 彰化市| 博罗县| 弋阳县| 象山县| 突泉县| 泸定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