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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華僑史的研究,同時也是中外關系史研究的重要方面。暨南大學朱杰勤先生曾說:“華僑史的研究是一門具有國際性的學問,既要忠實反映華僑的歷史情況,又要遵循我國對外的方針政策;既要尊重以平等待我的民族,又要團結第三世界的國家。”[1]這就為華僑史的研究奠定了基調。眾所周知,馬來西亞各地華人社群的形塑過程千差萬別,但是國內現有的馬來西亞華人社群歷史的研究卻是寥寥無幾。尤其是對華人社群的中觀、微觀歷史研究更是罕見。一方面緣于現有資料的稀缺,另一方面也與從事相關歷史研究的學術人員較少有關。馬來西亞地處馬六甲海峽,自古以來都是海上絲綢之路的重要節點。在“一帶一路”倡議大行其道的時代,有關馬來西亞的基礎性歷史研究的現狀是無法滿足時代需求的。

在東盟各國中,雖然馬來西亞華人的絕對人數并不是最多的,但除了新加坡外,馬來西亞華人所占比例卻最高。東盟各國諸如印度尼西亞、越南、泰國、菲律賓等國華人被同化的現象非常明顯,而馬來西亞華人則由于保持著以華語為教學語言的獨立中學體系,各大華人方言也在民間社會廣為流行,中文與中華文化保存的也就相對完整。因此,馬來西亞華人就成為最具代表性的東南亞華人群體。

馬來西亞的華人移民并非是鐵板一塊,兩百年以來各個州屬的華人移民集聚情況也大相徑庭,甚至州內部不同城鎮差異也很大。因此,擺脫“板塊化”的研究方式,以城市或州屬為單位進行專門研究,是推動馬來西亞華人歷史研究的必要手段。雪蘭莪是馬來西亞華人人數最多,也是最富裕的一個州。1974年,吉隆坡被單獨劃為聯邦直轄區,在此之前,其不僅是國家行政機關所在地,同時也一直是雪蘭莪州的首府。[2]正是因為吉隆坡在馬來西亞具有政治中心的地位,對其華人移民加以精細的研究,是馬來西亞華人史研究的題中應有之義。筆者以期通過本書來推動東南亞華人研究的“區域史”模式。

近十年來,華人的歷史在馬來西亞國民中學(國中)歷史教科書中被刪除了。因此,本書的意義也在于提供馬來西亞華人對自身歷史的認知,以期塑造其集體記憶,并強化華人的族群認同。

2015年,筆者所撰《馬來西亞華人史:權威、社群與信仰》[3]出版,反映的是筆者所思考的切入馬來西亞華人史研究的三個主題,即“權威”“社群”與“信仰”。其中“社群”就是范圍或大或小的華人群體,大者可以行政區劃的一個省的名字命名,小的可以以一個村來集群,或者以血緣上一個宗族、同姓甚至跨姓的擬制血親來作為集聚社群的標準。馬來西亞中文史料,有重要的一部分保存在華人會館。由于日本人南侵馬來亞和沙撈越、沙巴的“三年零八個月”,致使“二戰”前的華人會館能夠保存下來的檔案屈指可數,而雪蘭莪福建會館就是僥幸能夠保存下來的一個。

與馬六甲和檳城的“福建人”(Hokkien)僅代指操“閩南話”的人群不同,吉隆坡華僑內部的“福建人”一開始就是“福建省人”,以清末民國“福建省”的行政區劃作為集聚的標準。[4]雪蘭莪福建會館自1885年成立,就涵蓋了福建省內的“閩南”“興化”“福州”等各個方言群體。因此,筆者在上本書兩篇論文的基礎上,沿著“籍貫”“組織”與“認同”三個維度,以吉隆坡福建省級社群及安溪次社群作為個案,來考察一個省級社群和次社群是如何在地方形塑和發展的。當然,雪蘭莪福建會館內部的人事變動、會館的收支情況、福建人神廟的變化發展、其他次社群(興化、福州、南安、永春[5]、惠安等府縣)的形塑等方面,本書都未進行深入的闡述。有的是文獻所限,有的是田野資料還不完備,更多的是暫時還不適合發表觀點,所以為了避嫌,本書大部分敘述的時間段限于1941年日本南侵以前。在1957年馬來亞獨立以前,絕大部分華人所持國籍和護照絕大多數是中國,因此,本書以這個事實為參照,使用“籍貫”,而未使用當今學界所常用的“祖籍”一詞。

華人在雪蘭莪州的移民,首先是從巴生(Klang)港口開始的,逐漸向內地遷移,到達巴生,而后由于錫礦的發現,逐漸深入巴生河谷,1857年到達吉隆坡,這一年成為吉隆坡開埠的時間。圍繞著錫礦的發現,華人大量涌入,在吉隆坡市區外,今天的安邦(Ampang)、沙登(Serdang)、加影(Kajang)等錫礦產地,聚集了大量的華人,形成了華人聚落。在1948年《緊急條例》(Emergency Regulations)實施后,又形成一些以福建人為主體的華人新村。華人在雪蘭莪州的比例,以客家人為最多,廣東人第二,福建人第三。由于港劇的影響,如今吉隆坡通行廣東話。[6]本書的思路主要是厘清福建社群在吉隆坡華人社會建構中的角色,他們如何強化自己的力量,保持社群的凝聚力,以維持自己的籍貫認同,從而保護自己的利益。

本書立足歷史學,尤其是歷史地理學和區域社會史的研究方法,同時采用跨學科的綜合研究方法,包括人類學、社會學,結合比較研究、個案分析等方法,力圖通過多學科多角度來研究馬來亞獨立前福建人社群在吉隆坡的發展情況。這項研究,將以第一手歷史材料,如典藏在吉隆坡國家檔案局的英文和馬來文檔案,華人會館的會議紀要和華人廟宇的碑銘史料,來建構吉隆坡福建社群的歷史。此外,這項研究也采取了田野調查和口述訪談的方法,彌補了史料上的不足,以使研究更全面準確。

最后需要說明的是,本書只是這一研究領域的階段性成果,還有很大的研究空間,筆者會在這個領域繼續耕耘,也期待更多的學友參與進來,為推動馬來西亞福建社群史乃至東南亞華僑華人史的研究添磚加瓦。


[1].朱杰勤:《東南亞華僑史》,高等教育出版社1990年版,“前言”第2頁。

[2].2001年2月1日,布城(Putrajaya)正式從雪蘭莪分割成為馬來西亞的第三個聯邦直轄區。300位首相辦公室工作人員于1999年首先遷入布城,其余國家政府公務員也于2005年遷入。因應行政區劃的變化,2009年3月獲社團注冊局批準,雪蘭莪福建會館正式易名為“雪蘭莪暨吉隆坡福建會館”。

[3].宋燕鵬:《馬來西亞華人史:權威、社群與信仰》上海交通大學出版社2015年版。

[4].雖然英屬馬來聯邦政府自1891年開始的人口調查依然是以“Hokkien”代指“閩南人”,但吉隆坡本地華僑心目中的“福建社群”卻一直都是指“福建省人”。

[5].有關吉隆坡永春社群的研究,筆者僅見于鄭明烈博士的《海外桃源:吉隆坡永春社群史略》(馬來西亞華社研究中心2014年版)。

[6].但是福建人在雪蘭莪州的絕對人數并非少數,而且經常保持聚居的狀態,例如巴生就是雪蘭莪州最大的福建人聚居區,五條港是福建同安人為主的漁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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