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馬來西亞吉隆坡福建社群史研究：籍貫、組織與認同
- 宋燕鵬
- 2204字
- 2021-10-11 18:36:40
序
曾玲[1]
宋燕鵬是一位跨越中國與東南亞研究的優秀中青年學者，目前任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編審（教授級），同時主持“歷史與考古出版中心”的全面工作。他的研究涉及中國古代史、中國與東南亞關系史、馬來西亞華人史等諸多領域。自2011年以來，宋燕鵬已有數部及數十篇與中國古代的兩漢、南北朝、兩宋，以及馬來西亞華人社會研究相關的專著與論文面世。《馬來西亞吉隆坡福建社群史研究——籍貫、組織與認同》（以下簡稱《吉隆坡福建社群史》）一書是宋燕鵬以“二戰”前吉隆坡福建社群為考察個案、繼續拓展馬來西亞華人社會歷史研究的另一部新作。
眾所周知，“華人社群”是一個在東南亞華僑華人史研究領域受到海內外學界關注的重要課題。其所以如此，主要是因為受制于鴉片戰爭后一百年南來拓荒的閩粵人的移民方式，“社群”成為華南移民在東南亞半自治殖民地時代時空脈絡下重建其社會的基本結構。因此，以華人移民社會組成部分的“社群”作為考察對象，是深入展開對包括馬來西亞在內的東南亞華僑華人史研究的重要途徑之一。基于宋燕鵬多元的學術訓練與成果積累，這部《吉隆坡福建社群史》為該課題的研究提供了有價值的新成果。
《吉隆坡福建社群史》是在中國近現代與馬來亞殖民地時代的時空情境下，從對20世紀上半葉中國社會變遷、閩省政治經濟危機、福建移民南來馬來亞的拓荒潮、19世紀中葉以后吉隆坡的社會發展與經濟開發、英殖民政府引進華人移民及相關政策等的具體考察，討論“二戰”前吉隆坡福建移民的祖籍地分布與社群領導層的構成；研究主要由“客家”“廣府”“福建”等構成的華人幫群形態、如何制約“二戰”前吉隆坡福建移民社群認同意識之形塑與途徑；探究雪蘭莪福建會館、安溪會館等社團組織的功能與運作等課題。
《吉隆坡福建社群史》基本的研究資料是華人社會文獻。筆者曾指出，包括不同類型華人社團組織保留下來的章程、會議記錄、賬本、名冊、編撰的紀念特刊等各類記錄在內的華人社會文獻，是華人社會書寫與記載自身歷史的文本。相較于“順便表達一種局外人順便觀察華人社會觀點的殖民地政府或當地政府檔案”[2]，其重要的學術與史料價值在于為學者從內部研究華人社會提供了第一手的文獻與資料。然而，由于受到各種原因制約，華人社會在其歷史演化進程中，基本沒有設立機構保存歷史資料，更談不上建立制度化的文獻收藏與管理體系。許多記載華人社會發展歷史的珍貴資料，不是毀于戰火，就是伴隨時光推移在社會變遷中被毀壞或遺失了。因此，研究資料的匱乏，幾乎是所有該領域學者面對的共同問題。[3]有鑒于此，收集、整理各類華人社會文獻，成為宋燕鵬多年辛苦進行馬來西亞華人研究田野調查工作的一項重要內容。這部《吉隆坡福建社群史》，即是他田野研究的一部心得之作。他在該書所運用的資料，除了一些殖民地政府、中國華南各地方政府的檔案與記錄，基本與主要的文獻則來自華人社團的各類記錄。包括吉隆坡客家、廣府、福建、廣西諸移民社群的會館、廟宇等社團組織保留下來的章程、會議記錄簿、紀念特刊吉隆坡福建義山埋葬收據、墓碑碑文、吉隆坡廣東義山修撰的紀念特刊以及華人報刊的相關報道，等等。其中有部分是“二戰”前后華人社團的珍貴記錄，如從20世紀30年代延續至70年代的《雪蘭莪福建會館會議簿》等。
對上述這些文獻的整理與解讀，有助于宋燕鵬對“華人社群”研究在視角與內容上有新的思考。具體而言，在《吉隆坡福建社群史》中，宋燕鵬從移民史視角，運用吉隆坡福建義山收據與墓碑碑文，考察“二戰”前吉隆坡福建社群的祖籍地分布與籍貫（祖籍）認同；從社群認同建構的視角，透過對凝聚華人移民的會館組織、處理移民先人的墳山組織與處理華人信仰的廟宇組織三個系統的具體考察，討論“二戰”前吉隆坡福建移民社群認同建構的歷史進程；而對吉隆坡安溪移民的社群認同之形塑的討論，宋燕鵬則根據收集到的各類文獻，從移民的“鄉里”即祖籍認同、社團組織、廟宇網絡三個層面展開研究。
《吉隆坡福建社群史》研究的另一重要內容，是從馬來亞半自治的英殖民政府統治的時空脈絡切入，運用雪蘭莪福建會館保留下來的會議簿及其他相關記錄，具體考察“二戰”前作為吉隆坡福建移民社群總機構的雪蘭莪福建會館的運作與功能，涉及的內容包括會館對吉隆坡福建義山的管理、會館對于與新馬其他福建社團、祖籍地與祖籍國、英殖民政府等方面關系的處理，等等。這項研究以其考察之具體與內容之豐富而深具學術價值。
在《吉隆坡福建社群史》中，宋燕鵬也根據自己的研究，對現有的一些研究理論或提出反思、或運用于具體的考察中。例如，在華人社會的建構與演化的歷史進程中，方言群認同與祖籍認同的同與異，以及各自邊界的如何界定；再如，現有的有關華人移民的“次社群”概念，是否能夠從祖籍原鄉行政建制下的省、府、縣等建制，直接認定華人社會“次社群”之形態與內涵，等等。對這些理論的討論與反思都有助于東南亞華人社會歷史研究的深入發展。
綜上所述，宋燕鵬的新作為考察鴉片戰爭后一百年閩粵移民南來馬來亞的拓荒史、華南移民社群凝聚與整合、華人社會的建構與演化等，提供了一個具學術價值的研究個案。透過這一個案，有助于學界與社會了解這一歷史時期包括吉隆坡福建社群在內的東南亞華人移民社會的歷史圖像。
是為序。
2019年6月1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