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喬水依揣著助學金材料去了學校。辦公室里，李老師正低頭批改作業，見她進來，笑著推過一把椅子：“坐，材料我看過了，就差你簽個字。”

筆尖劃過紙張時，李老師忽然開口：“叢蓁，上周模擬考的成績出來了，你總分進步了二十名，尤其是語文，作文拿了全班第一。”她從抽屜里拿出一本嶄新的筆記本，“這是給你的獎勵，錯題本記得及時更新，有不懂的隨時來問我。”

喬水依接過筆記本，封面上印著淡雅的蘭花，是原身會喜歡的樣式。“謝謝李老師。”

“跟老師不用謝。”李老師看著她，眼神溫和，“知道你日子過得不容易，但別給自己太大壓力。對了，學校食堂中午有免費的湯，要是來不及吃飯，記得去打一碗。”

走出辦公室時，早讀課的鈴聲剛響。走廊里，幾個同學正圍著討論周末去哪里玩，看到喬水依，聲音突然低了下去，眼神里帶著些說不清的同情。她攥緊手里的筆記本，徑直走向教室——這些目光，原身大概早已習慣，但從今往后，她不會再讓它們成為束縛。

中午去食堂打湯時，排隊的隊伍很長。喬水依剛站定，身后突然有人撞了她一下，手里的搪瓷碗“哐當”掉在地上，摔出個豁口。

“不好意思啊。”撞人的女生是班里的張曼，語氣里聽不出歉意，反而帶著點挑釁，“誰讓你站這么近的。”

喬水依沒說話，彎腰去撿碗，手指卻被碎片劃破了，血珠瞬間涌了出來。

“張曼你干啥呢！”排在前面的班長趙磊突然轉過身，皺著眉把喬水依拉起來，“老師不是說過要愛護公物嗎？這碗碎了怎么打湯？”

張曼撇撇嘴，嘟囔了句“誰知道她站那么不穩”，悻悻地往前挪了挪。

趙磊從口袋里掏出創可貼，遞給喬水依：“先貼上，我這兒有多余的碗，分你一半湯。”他是班里少有的愿意主動跟原身說話的男生，總穿著洗得發白的校服，說話帶著點憨厚的耿直。

喬水依道了謝，看著趙磊把半份紫菜蛋花湯倒進她臨時找來的塑料盒里，湯面上還飄著兩個完整的蝦仁。

下午的數學課，老師在黑板上推導著復雜的公式，喬水依聽得格外認真。原身的數學基礎確實薄弱，很多知識點都需要從頭補起。她把不懂的地方圈出來，打算晚自習時去問老師，余光卻瞥見張曼正對著她的方向竊竊私語，手里還轉著支花哨的鋼筆——那鋼筆看著眼熟，像是原身生日時媽媽送的禮物，后來被表姑家的女兒借走，再也沒還回來。

放學時，喬水依剛走出校門，就看到表姑叉著腰站在不遠處，身邊還跟著她那個胖嘟嘟的女兒倩倩。

“叢蓁！你可算出來了！”表姑幾步沖過來，伸手就要去拽她的書包，“聽說你拿了獎學金？快給我，倩倩要買輔導書呢！”

喬水依側身躲開，聲音冷冷的：“那是助學金，用來交學雜費的，不能給你。”

“你這死丫頭！翅膀硬了是吧？”表姑眼睛一瞪，“你爸媽走了，我就是你監護人，你的錢就該歸我管！”倩倩也在一旁附和：“就是！我媽說了，你那支鋼筆也該給我！”

周圍漸漸圍攏了些看熱鬧的學生，喬水依攥緊書包帶，一字一句道：“助學金是學校給我的，鋼筆是我媽的遺物。如果你們再胡攪蠻纏，我就去派出所報案。”

表姑沒想到她敢頂嘴，正要撒潑，卻見李老師從校門里走出來，臉色嚴肅地看著她：“這位家長，有話跟我去辦公室說，別在學校門口影響學生。”

表姑顯然怕老師，嘟囔了幾句“我們自家的事”，拉著倩倩灰溜溜地走了。

李老師拍了拍喬水依的肩膀：“別怕，以后再有人騷擾你，直接告訴老師。”

喬水依點點頭，看著表姑遠去的背影，突然覺得胸口那塊一直堵著的石頭，好像松動了些。

晚自習回家的路上，她路過王阿姨的小賣部，進去買了包最便宜的桂花糕。王阿姨笑著給她多塞了兩塊：“給你留著當宵夜。”

回到家后，窗外的月光透過老舊的窗欞灑進來，在筆記本上投下淡淡的影子，她忽然想起王阿姨塞給她的桂花糕，拆開紙包咬了一口，清甜的香氣漫過舌尖，壓下了白天所有的委屈。

第二天早讀課，張曼的鋼筆沒再出現在桌角。喬水依掃過她空著的筆袋時，對方突然狠狠瞪了她一眼，卻沒敢再說什么——大概是數學課上，喬水依當著老師的面，平靜地指出了她抄作業的事。

課間操時，趙磊抱著一摞作業本經過，腳步頓了頓：“你的手沒事吧？”他指的是她被碗片劃破的地方，創可貼已經換成了新的。

“沒事了，謝謝。”喬水依抬頭時，正好撞見他耳尖微微發紅，轉身快步走了。

中午去食堂，張曼遠遠看見她就繞開了。喬水依打了湯剛要走，趙磊端著餐盤追上來：“我媽今天給我帶了鹵蛋，分你一個。”他把蛋放在她的塑料盒里，沒等她道謝就跑回了自己座位。

下午放學，喬水依剛走到校門口，就看見王阿姨在小賣部門口朝她招手。“倩倩媽剛才來買醬油，跟街坊說你不懂事，”王阿姨壓低聲音，往她手里塞了個蘋果，“別往心里去，誰還不知道她那點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