啃完半塊面包,喉嚨干得發(fā)緊,喬水依起身去廚房找水。廚房比臥室更顯空曠,櫥柜門松松垮垮地掛著,冰箱里只有兩瓶快過期的牛奶,是上周社區(qū)送溫暖時給的。她倒了杯涼白開,咕咚咕咚灌下去,冰涼的液體滑過喉嚨,才算壓下了胃里的灼燒感。
回到書桌前,臺燈的光暈落在數(shù)學(xué)卷子上,函數(shù)圖像像盤纏的蛇,看得人眼暈。喬水依捏了捏眉心——她前世雖是學(xué)霸,可隔了這么多年,高中知識早忘得七七八八,更別說這具身體的記憶里,數(shù)學(xué)恰好是弱項。
“咔噠”,手機在桌角震動了一下,是班級群的消息。班長在群里吆喝著周末模擬考的安排,底下跟著一串“收到”,夾雜著幾句抱怨“又考”“要瘋了”。喬水依劃著屏幕,看到備注“班主任李老師”的人發(fā)了條私信:【叢蓁,明天來我辦公室一趟,助學(xué)金的材料需要補簽。】
她指尖頓了頓,回了個“好的”。記憶里,李老師是少數(shù)還惦記著原身的人,去年冬天見她總穿單鞋,默默在她課桌里塞了雙棉襪。
正看著,門又被敲響了,這次是輕輕的叩門聲,伴隨著溫和的女聲:“叢蓁,睡了嗎?我是隔壁的王阿姨。”
喬水依起身開門,門口站著個系著圍裙的中年女人,手里端著個搪瓷碗,碗里是冒著熱氣的雞蛋羹?!皠偮勚慵覜]開火,估摸著又沒吃飯吧?快趁熱吃?!?
王阿姨是住對門的鄰居,丈夫早逝,靠著開小賣部拉扯兒子。原身父母剛走時,她常給送些熱乎飯,后來自家生意忙了,才漸漸少了來往。
“謝謝王阿姨?!眴趟澜舆^碗,指尖觸到溫?zé)岬拇擅妫睦锬慌?
“跟阿姨客氣啥?!蓖醢⒁掏堇锍蛄搜?,看到桌上的卷子,嘆了口氣,“還在看書呢?也別太累,你這身子骨本來就弱。對了,過幾天我兒子出院過生日,過來吃碗長壽面???”
喬水依點點頭,看著王阿姨轉(zhuǎn)身下樓的背影,捧著雞蛋羹小口吃起來?;鄣牡案熘南阌臀?,是久違的煙火氣。
吃完碗,她把碗洗干凈放好,回到書桌前重新拿起筆。窗外的路燈亮得更久了,偶爾有晚歸的人哼著跑調(diào)的歌經(jīng)過。喬水依翻開原身的錯題本——雖然被表姑拿走了最新的那本,但舊本子上的紅筆批注密密麻麻,能看出原身有多拼命。
她忽然想起日記里那句“考上南方的大學(xué)”,南方……大概是想離這座城市遠些,離那些涼薄的親戚遠些吧。
喬水依筆尖一頓,在草稿紙上寫下“南方大學(xué)”四個字,頓了頓,又添了句“全力以赴”。
臺燈的光映在她蒼白的臉上,原本干枯的眼底,慢慢亮起了點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