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想，還是往河邊去了，走向那塊據說從沒有哪個村里的男人敢去游泳的河灘。

撥開密密叢叢的蒲草，遠遠的，有個背影正站在河邊脫衣服，越走越近，是祥慶，祥慶也聽見身后的響聲，回過頭，兩人都笑了，看來不僅我一個人年少氣盛，不服輸呢，不過，要說水性，村里，數我和祥慶是最好的。

清清澈撤的水漫過了腳踝，我和祥慶嘩啦嘩啦地走下去，這塊河水真比別處涼了許多，整個身子剛沒進河，便不禁打了個冷戰，半晌，才緩緩適應過來。

祥慶挺興奮，一邊踩著水，一邊揮著胳膊沖我喊：“游就游了，怕個鳥！”

我擦了把臉，沖他點點頭，他又喊：“咱倆再比比，看誰潛的時間長，咋樣？”

我又點點頭，憋住氣，一頭扎進水里，向河底潛去，越向下潛，水流越急，淙淙地沖裹著身體，我跟不遠處水里的祥慶打了個手勢，象魚一樣吐出一串大大小小的水泡。

快到河底了，感覺著氣已經用得差不多了，頭有些脹，扭身向河面游去，在扭身的瞬間，光線雖然很暗，仍似乎瞥見那兒有一個象籠子一樣的東西，多半已讓淤泥埋住，暴在上面的部分，黑乎乎的，破爛不堪，我忽然停住了，扭轉身，一把抓住了籠子......

腦海里瘋狂地暈眩著，心臟由于缺氧劇烈地跳動，感覺不到自己其他肢體的存在，只有一雙手，狠狠地撕扯著籠子，籠子碎了，扯斷的藤條在我眼前飄過，恍若不覺，眼睛死死盯著籠底，淤泥中，半截胳膊露了出來，鮮紅的袖子，泡得蒼白了的手，我向那支手伸了過去，手豁然張開，緊緊地和我攥在一起，冰涼冰涼的。

我聽到一個聲音幽幽地說：“喜哥，你終于來了...”

誰是喜哥......

我醒過來的時候，已躺在河灘上，腦袋一蹦一蹦得疼，五臟六腑翻江倒海般得難受，嘴里還向外吐著水，祥慶跨在我身上，大力擠壓著我的胸口，滿頭不知道是水還是汗，看我睜開了眼，長出了一口氣，軟倒在我身邊，氣喘吁吁，有點象呻吟似地說：“媽的，嚇死我了！”

歇了好半天，天上的太陽白花花得刺眼，我虛弱地問祥慶：“我溺水啦？”

“你看吶，總不是我溺水了吧，靠，多虧我學過人工呼吸！”

我急了，“你不會用嘴吧？！”

“靠，我還嫌你不是個女人呢！你還嫌我嘴臭咋的？！”

我不說話了，這話題沒法繼續，過了一會，我問他：“你怎么救得我？”

“咱們離得不遠，我剛要游上來，看你象條死魚似得浮在那，就把你拽上來了！”

“你沒見那有個破籠子，和一只手？我不是再扯籠子嗎？那只手拉住了我？”

祥慶怔住了，坐起身，瞪大眼睛驚異地看著我，“沒有啊，什么都沒有，你就是一動不動的，差點以為你死了！”

“可是我記得有只手...”

“你幻覺吧？！”

“我還聽見有個聲音叫我‘喜哥’...”

“我靠，”祥慶的臉也有點發白，“大哥，求求你了，別嚇唬我，今天的事，我保證不說出去，行嗎？”

“明明有個女人的聲音對我說‘喜哥，你終于來了’，真的！”

“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