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生哼了一聲，“古往今來，沉豬籠的多了，天底下沒有干凈的河，怕得過來嗎？！你往上走也是這條河，咱們這么大了，還自欺欺人？！”

關生一改吊兒郎當的口吻，我看了他兩眼，祥慶也看看他，想說什么，沒言語。

秋菊瞅瞅關生，又乜斜了眼下祥慶，說：“村子還沒有男人敢在這游呢！”

關生聽了，反而站住了，祥慶倒來了勁，“那咱們今天就游個試試，怕他個毬！”

沒人動，祥慶看我，“走，咱倆去游一圈！”

秋菊笑瞇瞇的，我心里有點發怵，但話說到這份上，硬了頭皮應道：“好，走！”

旁邊的雷子急了，“這和敢不敢有什么關系，你們游吧，我自己上去！”說著就要走，關生忽然說：“雷子，等會，我也去！”

我趁機下臺階，“高高興興出來，別鬧別扭，咱們都往上走吧！”

祥慶還有點不甘心，秋菊笑著拽了他一把，“走吧，知道你勇敢了！”

這話大家聽著都有點別扭，只有祥慶喜滋滋的。

泳游得挺悶，就祥慶和秋菊不時地鬧兩句，天黑了，上岸，把秋菊送回家，秋菊臨走還說，“什么時候咱們再去吧！”三人更是默默的。

只有祥慶好像意猶未盡，仍在那說：“娘的男人不行，擔心女人跑掉，編個故事嚇女人的，老爺們有什么好怕的！”

關生、雷子沒理他，我忍不住頂了他一句，“你不怕，也沒見你真的下去！”

祥慶一下憋住了，梗梗脖子，半天，“操”了一聲。

第二天，我撂下碗，想了想，拿起來，從缸里舀水給洗了，拾掇好，我娘從屋里出來，摸摸我額頭，“小三，咋了？病了？”

我搖搖頭，提起泔水桶，倒在食槽里，看幾頭豬吭哧吭哧地探出長長的嘴在那拱著......

我娘在背后說：“那你咋不出去？”

我煩了，“好，我這就出去！”將泔水桶墩在地上，出去了。

心里琢磨著事，低著頭，慢慢地走，正走著，“砰”地和個人撞了個滿懷，我一驚，那人讓我撞了一個趔趄，咕咕噥噥地罵：“你個三伢子，走路不帶眼睛的，亂撞！”是村里的瞎二伯。

瞎二伯不瞎，神神叨叨那么個人，平常給人算算卦、看看墳，依我們說，就是騙人倆錢花，天天掐著指頭，眸子向上翻，露出灰白的眼底，怪瘆人，所以背后叫他瞎二伯，不過，村里人都很信他。

我忙賠笑，“二伯，沒閃著腰吧您？”

瞎二伯瞪了瞪我，“你忙忙活活地亂跑什么？”

我心里說，我才沒跑呢，我看你真成瞎二伯了，嘴上不敢，“沒事閑溜達呢！”

瞎二伯又咕噥了一句，掉頭走了，走了幾步，回頭叫住我，“這陣子，我感覺咱村子象是要出事，快回家吧，別老往那河邊溜達！”

我急忙點頭，“二伯，您走好，我去河邊干什么？！”

看二伯佝僂著腰走遠了，我轉身，怔住了，這個方向可不就是去河邊的方向嗎！我正不知不覺地往河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