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似乎真的很擔心自己自殺。

顧念書看著走在自己面前的女孩，想著自己在別人眼里究竟是怎樣一個人。

好吧……一個孤僻到不能再孤僻的畫家，的確是很像那種因為藝術問題而自殺的人——更別說塞恩還時常在夢境里夢到那些詭譎絕望的場景了。

“對了。”

顧念書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你應該還沒有吃早餐吧？”

安娜搖了搖頭。

“還沒…….”

顧念書聞言，看了看周圍，找到了一家“貝林烘培屋”的面包店——這家店是塞恩平時最喜歡光顧的面包店，原因無他，距離自己家最近。

不過這家店的味道并不差，只是價格有些偏高罷了。

“那我們還是先去吃點東西再去教會吧，你這個年紀，早飯可不能落下。”

顧念書自己其實很注重飲食的規律性——那怕加班再累，他也會早起為自己準備早餐，不然到時候得了胃病，更難受。

更別提安娜看樣子還只是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早餐的地位可就更加重要了。

“呃…….”

沒想到聽顧念書這么一說，安娜的表情卻有些怪異。

“怎么了？”

顧念書有些疑惑。

“嗯…….沒想到塞恩叔你還會關心人，挺意外的…….”

顧念書愣了愣，這一點他確實是疏忽了，畢竟自己不是真正的塞恩。不過這也無所謂，藝術家嘛，陰晴不定，換個處事風格不是很正常？

安娜也沒有多說什么，跟著顧念書一起走向了那家烘培屋。

“對了，我一直有個問題有些好奇。”在烘培屋里挑選面包的時候，顧念書想起來什么，對著身邊的安娜開口問道。

“我應該沒有大你多少吧，你為什么要叫我塞恩叔？”

實際上，塞恩也就比安娜大了不到十歲。

“這個嘛，主要喊你塞恩大哥太奇怪了啊。你給人的感覺就是不像是大哥哥這種形象，反而更像是一個大叔。加上我之前叫你塞恩叔你不也是沒在意嗎？”

安娜習慣性地用她完好的左手摸了摸腦袋，帶著紅色金屬質感手套的右手，則將自己選好的早餐帶給了柜臺的店員。

“嗯，的確，稱呼隨意就好。”

他把自己挑選的如同前世可頌一般的牛角包也放在柜臺上。

“一共2便士。”

柜臺的貝林太太笑著說道，顧念書則直接掏錢支付。

很快二人就出了烘培店——顧念書注意到，安娜在吃面包的時候，并沒有用右手，而是用著左手，大口大口地把那個面包消滅干凈。

“話說回來，你左手那個手套是怎么一回事？”

顧念書想起來之前，安娜一拳破開自己房門的事情——雖然安娜身體健康，但終究是個女孩子，何況她的右手還有障礙，那她是怎么把門破開的呢？

“這個啊。”

安娜摸了摸自己的右手。

“是奶奶專門到中央區給我定做的。聽說這是最新的科技，可以直接轉化寶石里面的能量，用來輔助我這樣的手部有些殘疾的人。”

安娜即便直接說起了自己的殘疾，也沒有一點在意，她就不是那種對自己困難特別在乎的人。

“甚至還可以調整功率，做到正常人很難做到的事情——不過這樣的話，會耗損很多寶石的能量，而且會消耗這個機器的壽命。”

“這么神奇嗎?”

顧念書微微一愣，他知道這個世界有著火藥甚至槍械這樣的東西存在的，加上剛剛出現的電相關的概念，他還以為這里的科技水平和地球工業革命時期差不多。

結果現在看來，這邊還是有不少黑科技啊。

“嗯，不過有個缺點就是，我還不是很適應這個東西，一不小心就會用力過猛之類的。不過這種問題，再過一段時間應該就克服了。”

二人一邊交流著，一邊朝著教會所在的區域走去。

在格林區，一家獨大的白銀教會和本土的鳴鐘教會的教堂距離并不遠，都位于上城區和中城區交接處的第十三大道。

當然，和鳴鐘教會不一樣，信眾從上層階級到底層階級都有囊括的白銀教會在各個城區都有教堂。現在二人要去的，不過是塞恩之前常去的那個罷了。

越是靠近上城區，就愈發地感覺到了這里的貧富差距之大。到了這邊，就已經沒有了那股街區里無法消散的臭味，周圍的一切都十分干凈，過往的路人也盡是穿戴得體，舉止言行透露著優雅的氣息。

看著那些人，就好像之前看見的，那些艱難求生的可憐人根本不存在一樣。

果然…….貧富差距在這里和地球工業革命時期一樣嚴重…….

“對了，你最近晚上應該不出門吧？”

在他們即將到達教堂的時候，安娜好像是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情一樣，對著顧念書說道。

“應該不會，怎么了？”

顧念書當然不會在晚上出門，格林區的治安可不比前世，他一個弱小的畫家，晚上出門還是有危險的。

“就昨天不是宵禁嘛。”安娜用一種神秘兮兮地表情說道：“你知道為什么要突然宵禁嗎？”

“宵禁嘛，不是很正常？格林區每個月都有那么幾天不定時的宵禁。”

雖然顧念書很好奇宵禁的理由，但還是這么說道。

“不一樣，不一樣。我聽我奶奶說，昨晚的宵禁，是因為一群歹徒。”

安娜搖了搖頭。

“歹徒？”

顧念書一愣。

“對，聽說是一群從中央區逃過來的逃犯，很有可能逃到了咱們這邊。”

中央區的逃犯？中央區距離這里可不算近。

“他們是怎么逃到這里來的？”

安娜聳了聳肩。

“這我可就不知道了，鬼知道那些逃犯是怎么一路從中央區跑到這里來的。總之塞恩叔你最近沒什么事情，晚上盡量還是別出門了。”

顧念書點了點頭。

這個時候，顧念書終于看見了白銀教堂那個哥特風格明顯的高聳鐘塔。在鐘塔旁邊，純白色的飛扶壁支撐著整個建筑。

“嗯？”

就在顧念書看著白銀教堂的外觀輪廓，準備進入的時候，卻聽見身后傳來一個沙啞的聲音的聲音。

顧念書回頭一看，看見一個穿著用黑色線條裝飾的紅袍老人。而那些黑色線條，在衣服上，赫然形成了一個一個鐘表的模樣。

這個穿著，和顧念書剛剛穿越過來看見的報曉者一模一樣。

這個老人，是鳴鐘教會的人。

“您好，請問有什么事嗎？”

顧念書想了想，對著對方問道。

“你……奇怪…….”

那個老人好像沒有聽見顧念書說話一樣，自言自語地喃喃著。

“你身上……為什么會有女神的氣息？”

顧念書聞言，微微一愣——女神？

塞恩并不信仰鳴鐘教會，對于他們信仰的神明也知之甚少。只知道他們是一個嚴格追求時間準確的教會，具體是在追求什么，塞恩根本沒有了解過。

然而，出乎顧念書意料的是，這個老人一把抓住了顧念書的右手。對方骨瘦如柴的右手握住了顧念書的手腕，其體溫十分低，讓人不得不擔心對方的身體狀況。

顧念書正想掙脫，卻發現對方直接把手松開了。

“你，是我女神的教徒？”

這個怪異的老者很莊重地對著顧念書詢問道。

顧念書搖了搖頭。

“我是白銀女神的教眾。”他看了看旁邊的白銀教堂，并不像和這個怪異的人扯上什么關系，就隨口說道。

然而，又出乎了顧念書的意料，這個老頭在聽到顧念書的回答后，就直接頭也不回地走掉了。

“這老頭是怎么回事…….”

看著那個紅衣人的背影，顧念書看了看自己的手腕，那里沒有任何異常。

“都是些故弄玄虛的神棍。”

倒是安娜，一副不在意的模樣。

“多半就是想騙你去他們教會，一聽你要去白銀教會，不就灰溜溜的走了？”

真的是這樣嗎？

塞恩不可置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