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曹菲原以為馮驍駿去旅游后，她能落個清凈，沒想到，馮驍駿不是瘟神勝似瘟神，他去旅游一個月，差遣了王虎一個月。

曹菲每天早晨聽王虎在下面喊‘大嫂你回南鎮了沒’，她剛開始還出來招呼一聲說沒回，后來干脆撒謊說下午就回去了。

說回去后的第二天，曹菲雷打不動地聽到王虎在樓下喊‘大嫂你從南鎮回來了沒’，她不再應聲，王虎連著喊了幾天，終于不喊了。

一直到陰歷28這天早上，她重新聽到樓下的喊聲，不過是旅游回來的馮驍駿，為了保證將來十幾天的安靜，曹菲鎖好門，關好窗，絕不出聲，也絕不現身。

為了沒人的假象能以假亂真，她沒敢開過燈，一個寒假了，就剛開始幾天的晚上有燈相伴，后面都是用的臺燈，還是在天不怎么黑時，用海報擋住門窗的情況下用。

馮驍駿喊了幾聲就安靜了，曹菲以為他會像王虎一樣天天來喊，不過第二天并沒聽到，還好還好！

——

王虎見老大只喊了一天就不喊了，糾著臉埋怨加責備，“什么嘛，我喊了大嫂一個月，你只喊一天就不喊了，太沒毅力了！”

“人不在么？”

王虎的臉糾的更難看了，“我喊的時候大嫂也不在呀，你偏要讓我去喊！”

“試一試么！”

“那你回來了怎么不接著試？”王虎擰巴著眉毛眼睛，他的寒假過的一點都不好玩，天天得在女生宿舍下面喊上十分鐘，還得給老大發視頻為證。

“這你喊了那么多天都沒人應，肯定是人沒回來么，沒人喊什么喊？”

“我C。”

——

陰歷29，一上午的安靜，寒假以來第一個安靜的早晨。

曹菲在宿舍呆習慣了，也不打算出去，但快過年了，想著媽媽會來電話，便接好了電話線，之所以拔掉，是馮驍駿不遠萬里的國際長途太多，她受不了。

曹菲有媽媽留給她的手機，不過已經停機好幾個月了，開學那會用了幾次之后，她告訴媽媽以后不用再給手機交話費，有事給宿舍打電話就好，劉曉玲同意了。

手機雖然沒用了但她一直給充電著，讓手機保持有電狀態，出門也隨身攜帶，她帶的目的是無論何時能撥緊急電話就行。

曹菲沒想到，送走了馮驍駿，卻迎來了劉昕時。

為什么啊？好突兀，劉昕時？他怎么會？為什么會？干嘛會來學校找她啊！

——

這天晚上，宿舍電話鈴聲響起，她以為是媽媽打來的，高興的接起電話，電話那頭是個男聲，卻又不是馮驍駿，那會是誰呢？

“你竟然真的在學校過年呢？”

“你是？”曹菲懵，說話人仿佛很了解她的樣子，但除了媽媽，沒人知道她在學校過年，甚至連馮驍駿都被蒙在鼓里。

“我是誰你明天就知道了。”

“你到底是誰？”曹菲莫名感覺對方聲音不陌生，好像在哪里聽過。

“確定你在學校就行，明天見。”劉昕時說完掛斷了電話。

曹菲把能想的人全部想完了，也沒得出結論，因為宿舍的電話，她只告訴過媽媽，至于馮驍駿會知道，肯定是董歡傳王虎傳到他那的。

或許是打錯了？應該是打錯了，宿舍和宿舍之間的號碼只差一個數，很容易打錯，之前她就接過好多次打錯的電話！可如果不是打錯呢？對方那么確定的說她在學校過年，肯定是了解她的，到底會是誰呢？曹菲的臉白一會茫一會，眼睛里的小星星，個個掛著大大的問號！

——

大年三十，晚上五點多，天正漸漸被黑暗統轄。

曹菲一邊等媽媽來電，一邊好奇昨天的人會不會打電話來。

電話鈴聲如約響起。

“下樓來。”

哦，又不是媽媽的電話。不清楚來者是善非善，曹菲不敢貿然下樓，直接掛斷了電話。

鈴聲又響，她又掛，反復幾次，曹菲徑直拔掉了電話線。

過了一會，樓道處有腳步聲慢慢上來。

噔噔噔。

曹菲趕緊撤掉了貼在玻璃上的海報，反鎖好門藏進了衛生間。

女生宿舍入口的鐵門不低，但也不高，寒假無人看管，之前王虎翻進來過一次。曹菲正在畫畫，突然聽見宿舍門外有聲音，嚇得她一動不動坐著，洗耳傾聽，王虎好像在跟人打電話，她聽了一句，就知道是馮驍駿。

“海報擋著玻璃呢，我看不到里面，我肯定大嫂沒在里面，敲門？我敲了啊，不信你聽”，然后曹菲就聽見很清晰的敲門聲，一聲一聲讓她緊張，心跳瞬間加快了幾倍。

她屏息凝神，嚇得大氣不敢出，聽得王虎說著‘為什么就大嫂宿舍窗戶貼海報啊，其他宿舍都沒貼，你別說，女生宿舍雖然沒人，但樓道氣味都挺好聞，什么？大嫂有可能故意躲我？那我再去看看’，說完就把臉貼在了窗玻璃上，上下左右一遍之后，‘看不見，里面也沒聲音，沒在沒在，我回家了’。

還好她把海報貼在玻璃里面了，要是貼在外面，保準會被撕掉，然后外面和里面的人兩眼瞪兩眼，刺激又尷尬……

這次和上次一樣，腳步聲由遠及近，到宿舍門口停住，曹菲躲在衛生間，心跳到了嗓子眼。

“曹菲，我知道你在里面，別怕是我，我是劉昕時。”

劉昕時？曹菲實實在在驚訝了，怎么會是他？

劉昕時從上官錦處知道的女生宿舍電話，每逢放假時打一下，聽著熟悉又想念的聲音，即使裝作打錯，他也知足的很。

寒假剛開始那會，他還打通過一次，后來再也打不通了，他估計電話線被拔掉了，但并沒放棄，依然每天堅持試，昨天終于撥通了。

送餃子是他在送和不送之間推敲了一夜后，橫下心做的決定，因為暗戀太苦，日思夜想難熬，他喜歡她的心一秒鐘也瞞不下去了。

不送就繼續暗戀，送，等同于表白了。

——

聽著里面有了聲響，劉昕時的臉上炸開了笑容，滿眼都是欣喜的光，這門欄沒白爬。

門開了，劉昕時筆直站著，臉上的笑很好看。

曹菲目光游移在劉昕時臉上，她不明白，為什么，他會說讓自己別怕？如果不是這兩個字，她不會開門更不會出來，只會一直裝聾作啞，像騙過王虎那樣。

“今天大年三十呢，要吃餃子才行，不知道你喜歡吃什么，我包了韭菜雞蛋、香菇白菜、茴香牛肉、蓮菜豬肉……各種餡味的餃子。”劉昕時邊說邊從羽絨服里拿出兩個飯盒遞過來。

“哦，”曹菲的眼神里浮現出更大的疑惑，他讓自己別怕就算了，還送餃子，這，她該怎么理解此時此刻的狀況，怎么該都好像很不該。

“給我的？”她呢喃。

“對呀，你喜歡吃什么餡料的？”劉昕時一臉認真，盯著眼前讓他相思的人兒。

“為什么呀！”她木訥。

“哦，沒為什么啊，關心同學嗎，你知道我這人很體貼同學，今天大年三十，你肯定想吃餃子，我就送來了，你趕緊接著，涼了就不好吃了。”說完把東西往心上人手里一塞，不小心觸碰到對方的手，他的身體瞬間激過一股電流！

“不用，你不用這樣的！”曹菲沒接，饒是傻子，也該了解此刻的狀況了。

“你也不用這樣的，我真沒別的意思，就是餃子做多了，想，讓你嘗嘗，就送來了。”劉昕時緊張的很，他強裝平靜，強裝自己真的沒什么，可他裝的太假。

曹菲垂下眼簾，眼睫毛烏黑濃密地遮住眼睛，白皙的臉龐干凈無暇，劉昕時看的心跳加速，這可是他和她，第一次近距離接觸。

曹菲想轉身回宿舍，鎖門，可腳底沉重，愣是邁不開一寸，于是只好靜靜站著，一邊站，一邊向劉昕時投去復雜的神情。

劉昕時被這樣的眼神盯著，慌了神，他佯裝鎮定打趣道，“我都聽見你肚子叫了，快拿去吃吧，涼了就真不好吃了。”

曹菲發誓，她的肚子沒叫，但劉昕時說完話的同時，她的肚子很應景的叫了。

咕咕……

尷尬中沉默，沉默中對視，男生笑意盈盈，女生心莫能助。

咕咕……

劉昕時的大腦陷入了回憶，半個學期，據他觀察細節得出結論，逢節假日曹菲不回家。住校后，他從上官錦那要來電話，但只在節假日時驗證地撥過幾次，果然每次都被同一個聲音接起，他趕緊假裝打錯掛掉電話。

迷糊的對視，迷糊的推塞，在一陣迷糊中，餃子已經捧到了曹菲手里，劉昕時趕緊后退一步，怕她再給還回來。

曹菲確實想吃餃子，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