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習之前。

李曉輝在收發室看到有劉昕時的信，猶豫了兩秒，幫著取了。

來到教室坐下，劉昕時還是那副樣子，他也沒說話，直接把信往桌上一放。

——

劉昕時這才想起，好久沒有收到Vic的來信了。

打開，只盯了兩秒，便將信折了起來，放進抽屜里。

入校以來，他心靈負疚，沒有勇氣抬頭看任何人，包括上官錦。

她這時候來說愛他，是要怎樣？

他劉昕時愧天愧人，內心深處，也不愿意愧自己。

*

“怎么不看了？”李曉輝故意搭話。

……

“其實有句話當講不當講，你這種處事方法，在女生看來，是最最最差勁的。很讓別人難堪耶，你想啊，整天擺著個苦瓜臉的人，女生本來同情都會變得厭煩呢！”

……

“我給你說，你要真放不下就再去挽回唄，無限被拒就無限挽回，最起碼在那個過程里，你還能正常些！”

……

“未知便是希望，你何必這么無望，明天的事誰也說不定么！”

……

唉，李曉輝嘆了口氣，這人沒救了。

再看曹菲，也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他靈機一動，要不，幫著撮合撮合，人不自救他幫著救，救活一個是一個。

他這么做，不全是為別人，說整天見苦瓜臉煩躁的不止曹菲一個，其實最煩的要數他了，不知道還要面對多久，想起來確實挺無望的！

——

曹菲聽到消息的時候千頭萬緒、一團亂麻。

見面？

——

劉昕時聽到轉達消息的時候也很失措。

見面？

兩人猶豫不決。

*

約定的地點是凝祥聚瑞書店，時間是晚自習后。

下了晚自習，曹菲坐著沒動，留意著劉昕時的動靜。

劉昕時同她一樣，也沒動。

在最后一名同學走后，他兩都沒走！約定的地點直接從書店變成了教室。

沉默。

曹菲的眼睛定在一個地方，先開口了，聲音壓得很低，“有什么事嗎？”

劉昕時眼里的瞳孔放大，從無神到有神，沒有回應。

曹菲轉頭，“有什么事嗎？”

劉昕時全身緊繃，臉色略微有點蒼白，沉默了許久后開口了，“對，對不起。”

哦，曹菲悵然了，“你有什么好對不起的，應該是我對不起你才對，我不應該提起……”

“不，就是我對不起你，你不要在意我的行為，我需要一段時間……”李曉輝的話他聽進去了，沒想到自己的行為會給人帶去異想，他只是很難受，難受的沒辦法做出對人的反應，難受的只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出來。

“不是的，是我不應該讓過去……”

“你沒錯，一點錯都沒有，都是我的錯，求你不要再覺得對不起我了。”劉昕時打斷了她的話制止道。

曹菲莫名了，看著一直低頭講話的人，“哦”了一聲。

劉昕時呢，出于罪責感，他不敢抬頭看她的臉，她的眼睛。

“你，”曹菲呢喃道，“我，不，你想說什么？”

她很疑惑，既然約她見面了，是否應該坦蕩的溝通，解決彼此之間的問題，他一直低著頭，連看都不看自己一眼，這種置若罔聞，對她等于二次傷害，讓她更加愧疚，負罪感更深。

“我沒什么想說的，唯一希望的是你不要在意我的行為，我可能，過一陣子，就好了，也可能一直都會是這種狀態。”

劉昕時很想逃避，可他必須得來學校，現在不管他身在何處，對別人都是一種影響。在家影響媽媽，在學校影響曹菲，影響身邊的所有人。

曹菲聽著百苦難咽，一直都會是那種狀態？那她也得一直愧疚嗎？不！想著有東西堵住了喉嚨，再開口嗓音已經沙啞，“為什么？”

劉昕時把頭埋得很低，淚水從臉頰緩緩滑落，他也想知道上天為什么要這么對他。

“真的，你不用在意我就好。”

“我怎么能不在意？”曹菲問。

……

“從你來第一天我就在意了，是我不對，事情已經過去那么久的確不該提，可你，真的不至于難受成這樣子，我向你道歉，從一開始到現在所有的行為都是我錯了，我拜托你，不要再那樣難受的給人看了。”

劉昕時聞言一怔，秘密揭開會是什么感受？她就不會自責了吧？想著緩緩的抬起頭，愴然的臉上盡是凄切，“不是的，你沒有對不起任何人，是我對不起所有人。我對不起你，對不起你父親，對不起上官錦，對不起上官錦父母，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錯，你永遠，都不要原諒我！”

“什么意思？”

“真的，你永遠都不要原諒我，也不要遷就上官錦，因為03年的那場車禍，是，是由我而起的。”

最近，這沉重的罪孽壓的他透不過氣來，原本以為坦白了心里便能放下愧疚，可此刻，他的心如刀割一般，不僅沒輕松，反而更加痛苦悱惻了些。

痛沒關系，只要能卸下她的歉疚，他就算疼死，也甘愿。

“什么？”

“所以你以后都不要在意我，更不要覺得對不起我。”說完后走出了教室。

——

曹菲沒能從震驚里緩過來，一直等到熄燈鈴響，巡邏的保安前來查看教室怎么沒關燈，才走出了教室。

這沒什么，她想，埋怨不能讓父親活過來，這沒什么，不管是誰的原因過去的都應該過去了，劉昕時那么痛苦，已經得到報應了，可為什么，想了這么多次沒什么，還是放不下，還是驚悸駭怕，是因為她和他牽過手了嗎，還是因為親吻過，因為她和他曾走的那么近！

第二天。

自從和王虎分手后，董歡莫名就變得憂悶了，見曹菲也一臉煩憂的表情，同病相憐之感油然而生，擔心地問，“你怎么了？”

“沒怎么。”

正說著，有外班的學生在教室門口喊，“曹菲是誰？你們班主任讓你去一趟教務處呢！”

——

曹菲做夢也沒想到，她會被叫到教務處談話，而且還是三方會談。

劉濤，孫寧，還有張爭光。

劉濤本來不想大動干戈，可他已經和張爭光談了一陣，但學生態度很強硬，說不會打斷感情，就是喜歡，還希望他別阻攔。他吃驚吃驚很是吃驚，張爭光的態度太讓他意外了，于是他只好加深重視，不得不叫來當事人。

劉濤怕自己一張嘴不夠，又叫來了老婆。

曹菲沒來之前，孫寧已經苦口婆心的講了大半會道理，可張爭光出口成章，說的比她還在理，絕不會影響，要是被打斷了才會影響……

她無奈，只好才同意叫曹菲。

——

曹菲一看見張爭光，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她忐忑無措地站定，手使勁攥著衣角，恨不得把頭低進土里。

劉濤說什么她聽不見了……

孫寧說什么她也聽不見了……

但張爭光說的，她一字一句聽的清清楚楚。

“老師，你們不用勸我，也不要勸曹菲，我們有獨立思考的能力，知道輕重分寸，對我來說，珍惜眼前的每分每秒，才是最好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