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菲的思緒紛繁，躁亂。

她不像張爭光，一直是個獨立的個體，思考的范圍只考慮自己，不顧及別人感受。

唉！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不由得慨嘆這種行為融入社會的幾率為0，是真真能讓人震悚的性格！

劉濤望向曹菲，肅穆道，“你也那么想嗎？”

不，她不那樣想，她最近想的東西都沒有答案。

昨夜，她腦子混沌，忽然間有那么一瞬，她的腦袋出奇的清醒，夾帶著縈繞起了另一個念頭。

劉昕時大可以不告訴她實情，為什么要告訴她呢？想著，她凝視張爭光，淡淡的問了一句，“你知道，什么是自私嗎？”

自私，是一種既普遍又頻繁的一種心理現象，這種現象很正常，自我利己，凡事從自己考慮，不顧他人，深層次到損人利己時，便接近病狀了。

張爭光心緒恍惚，顯然明白了此時此刻，曹菲的眼里，他是自私的。

劉濤和孫寧同時一愣，把視線轉向了張爭光，看他怎么回復。

張爭光面色木訥神情恍惚，垂著眼睛很快道歉，“對不起，是我自私了。”

曹菲澀然一笑，這么快就知道自私了？她有點不相信呢！也沒對話下去的必要了，她抬眸看向孫寧，“老師，我會好好學習的。”

孫寧聽后點了點頭，劉濤條件反射地也跟著點了點頭。他的注意力一直在張爭光身上，又觀察了一陣后，嘆出氣來。

唉！都怪他，借什么人出黑板報，張爭光一向不與人交流，突然和女生合作，偏偏又是可愛美少女類型，這不，一下子動了少男的春心，害得神經搭錯，一不小心搭到愛情線上去了。

這會，看他那呆若木雞的樣子，應該還沒明白女生的真正意思，只是別人特意發問，就知道意有所指而答。唉！青春愛戀，指望他個書呆子懂什么。

聽說，寫情書之前還在黑板上表白過一次，如此直接的方式，不替女生考慮，還寫在人家文班教室的黑板上，嘖嘖！這事，也只有張爭光這一根筋的腦子做得出來。

“那什么，曹菲你先回去吧。”劉濤說完沖老婆擠了擠眼睛。

孫寧意會，攬著曹菲的肩膀出了教務室。

——

“這會什么感受？”劉濤問。

張爭光不假思索道，“被人罵白癡的感受。”

劉濤失聲一笑，“你覺得老師關心你不？”

“不希望得到關心。”

劉濤頓時無語了，咳了兩聲，正色道，“老師對你還是很關心的，你經常說別人白癡，以為我不知道？”

“那是以前，現在沒說過一次。”

“現在只對人笑？”

……

張爭光沒吭聲。

“你知道曹菲為什么說你自私不？”

……

“你在人家文班教室黑板表白，讓人在班里怎么做人，又跑人家教室遞情書，咱不討論影響不影響別人，你先說說，曹菲來過我們理科教室沒？”

張爭光一愣，搖了搖頭。

“你聽老師的，要想抓住以后，你就得放棄現在，不能逼得太緊，咱懸崖勒馬，一年后，一年后再拿出來行不，再說了，大學是允許談戀愛的呀！你著什么急，心急只會壞事！答應老師，先把心事放心底，成不？”

心事？昕時？張爭光聽到的時候猛一激靈，對，他這些莽撞行為的源頭，是劉昕時。

算了，不想了，管他們有沒有牽手有沒有親吻，曹菲和他已經是過去式了，如果自己不小心，也會成為新的過去式，老師說的很對！

“老師，我想，我大概知怎么做了。”

“大概怎么做？”

“就是，就是以后做事之前，先向她征求同意再做！”

“哎！”劉濤長吸一口氣，“什么都別說什么都別做，這才是最正確的方法！”

“為什么？”

“因為高三，就這么簡單！”

張爭光“哦”了聲，“知道了。”

“這么快又知道了？”

“嗯，我腦子轉的很快的！”

……

“記住，以后絕不敢逼人家女生了，曹菲是個好學生，你都被人定義成自私了。”

“老師？”張爭光支吾。

“怎么了？”

“怎么做，才能讓她感覺我不自私？”

“還怎么做？”劉濤一覷，恨朽木不開花的說，“什么都不說，什么都不做！懂？”

“噢？”

“只管好好學習，等一年，咱等一年，300天就行了，理解？”

張爭光突然想起，曹菲確實在信里說了一年后大學見，對呀，他倒是著什么急，鬧這么幾出戲來，可眼下，他琢磨，也不能真的什么都不做吧，那就回信吧，說自己會好好等？

“老師，我知道怎么做了。”

見張爭光終于開竅，劉濤好不欣慰。

回到教室，張爭光著筆寫信。

信里對最近的事情道歉，希望她守約。

可惜，曹菲沒有收到他的信。

*

第二天，也是補課倒數前一天。

曹菲臉上寫滿心事，最近的事讓她郁積成疾，加上張爭光像顆定時炸彈，她感覺自己在學校一秒也呆不下去了，于是一大早，遞交了請假條。

出了學校。

天是藍的云是白的，曹菲抬頭展望，想把所有的情緒交給廣袤天空去釋放，可終究沒能成功，回頭望了一眼，她又逃避了。

離開學校就沒有劉昕時，也沒有張爭光了，一切都不用在意了。

馬路，攤販，人們都過著正常的生活……但她卻即將不正常，因為無法面對選擇逃避，可逃得了一時逃不了一年。

有沒有能逃一年還不影響學業的方法？有沒有？

沒有！

必須面對！

無法承受的面對！

曹菲呆呆的站著，目光有些渙散的望向馬路對面，該怎么和媽媽說呢？要不騙她說身體不舒服？可肯定會被帶去看醫生，那么說學校提前放假了？怎么可能！

想著搖頭著，最后決定實話實說。

綠燈亮起，曹菲抬腳，還沒落地，耳邊突然傳進嘈雜的喊聲。

“快讓開……”

“不好啊……”

學校大門正對馬路，前后兩百米都有路障。

此時此刻，有一輛摩托車正急速飛馳著，方向左右不定，搖搖晃晃拐來拐去，眼看就要撞上曹菲。

曹菲聽到喊聲轉頭看時，摩托車已近在眼前。

她的大腦轟然變得空白，空白中自嘲靈光一閃，人為什么要煩惱呢？活著不就夠了！

正當曹菲茫然無措時，她感覺自己被人推了一把，隨之又傳進連續的撞擊聲。

被推后，她踉蹌著退了兩步站定。

愕然回頭，怔怔忡在原地，她看見，有人代替她倒進了血泊里。

摩托車撞倒人之后，直接碾過那人拖了幾米，然后歪斜的撞到堅固的學校門柱上，車主斜著從車上倒了下來。

期間有人撥通了120。

門房保安速速的跑出來，對著地上的人大喊，“劉老師，你醒醒啊劉老師。”

曹菲看清了，倒在血泊中的人，是劉濤。

她見不得血，暈倒的前一刻，似乎看見了倒在血泊中的人，是死去的爸爸。

爸爸那時，也是經受了如此慘烈的撞擊，然后血流成河嗎？

劉老師！

劉濤！

多希望不是你！

那明明是屬于我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