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月,距離春節還有兩周,王為民組織召開“春運航衛保障準備會”。
布置完春運保障的注意事項后,王為民又道:“最近大家通過微博、公眾號、新聞應該也都知道,部分地區出現多例類似癥狀的患者,雖然政府和局方沒有明確要求,我們還是有必要早做預防。”隨后看向馬麗娜:“小馬,聯系采購部才買一些口罩、手套和消毒粉,一定要讓他們在春節前到貨。”
馬麗娜:“好。”
王為民又看向柳曉姝:“小柳,你寫一些注意手衛生的宣傳文,讓品牌部盡快投放到公司OA和公共LED屏幕。”
柳曉姝:“是。”
王為民:“寧可我們是白忙一場,但必須以防萬一。”
……
除夕夜,柳曉姝負責值班,白天時一切如常,傍晚,公司為一線值班的員工準備了年夜飯,雖然不能與家人團聚,同事們圍坐在一起吃一頓豐盛的年夜飯也是非常溫馨的。
說說笑笑氣氛正濃,AOC值班經理突然接到電話,立刻站起身來:“你們先吃,我上去一下。”
乘務員值班:“吃飯到一半就火急火燎地回辦公室,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兒?”
安全員調度:“那得看是什么事兒,一會他要是沒下來,我們替他打包幾個點心。”
不過五分鐘的時間,圍坐在一起的幾人紛紛手機響起。
乘務員調度:“好家伙,看來是大事兒。”
柳曉姝接起電話,得知是一經停W市的航班現有一名乘客體溫37.4℃,因此引起了乘務員和其他乘客的恐慌。柳曉姝乍一聽到的時候,手中的飲料晃了一晃,隨后立刻給自己做心理建設:
柳曉姝!要冷靜!雖然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但它的處置流程王總之前提過,和處理疑似登革熱、瘧疾的病人的流程差不多,你只要把特殊的部分特殊處置就可以了。
“別著急,請乘務長安排專門的乘務員關注發熱旅客的身體狀況,復測體溫,前后三排旅客轉移座位,同時查看其它旅客的體溫和身體狀況,我馬上聯系機場急救醫生。”
“老規矩,遠機位,醫生未到場之前不要開啟艙門。”
AOC值班經理:“好的,如果有進一步的情況我們再聯系。”
掛斷電話,在場的幾個人迅速吃了幾口菜。
乘務值班找來打包盒裝了一些菜:“看來今晚一時半會兒結束不了。”
眾人又迅速扒拉吃了幾口,一個個小跑著離開食堂,回到各自的值班席位就坐。
柳曉姝回到值班航醫辦公室后,立刻翻出了前幾天的筆記,幸好前幾天王總為了以防萬一,擬出了應對的措施和特別注意事項。她立刻撥打了機場現場醫生的電話,告知了航班的情況和乘客的情況,又詢問了這個病如若確診的后續處置辦法。
電話剛落,座機、手機、微信的聲音此起彼伏,柳曉姝知道各席位想問她什么,不過情況緊急,她不可能一個一個回答,于是撥通了AOC值班經理的電話。
AOC值班經理的地位相當于人體的大腦,其他席位都屬于根據指令完成各自動作的手足,大腦知道要怎么做,肢體自然會按照指令完成各自的功能。
“經理,我聯系過機場的醫生,他們會聯絡機場方面,為這架飛機安排遠機位,請機長注意,醫生到達以后在開啟艙門。”
AOC值班經理:“其他乘客怎么辦?”
柳曉姝:“關于這一點,我詢問過機場方面,機場醫生會首先進入機艙為乘客進行初步檢查,如果只是普通疾病,全員都可以如常離開,如果發現疑似,機場方會聯系專車把機上人員全部轉運到醫院接受進一步的檢查。”
AOC值班經理:“就是說我們的機組成員也有可能被帶走。”
柳曉姝:“實際要等現場檢查的結果,不過的確有這個可能。”
“好,有新的情況我們再聯系。”隨后,AOC值班經理朝著調度席位的人喊道:“機場方根據檢查結果有可能帶走這套機組成員,你們篩查一下,明早有航班的提前做好備份。”
趁著航班落地等待檢查結果的時間空檔,柳曉姝迅速把該情況電話報告了部門值班席位、安全監察部值班席位和王為民。
此時王為民正帶著老婆孩子放鞭炮,聽了電話報告后又給了柳曉姝一些指示:“這個病潛伏期很長,安全起見,就算機場沒有帶走機組成員,你也建議公司安排兩輛機組車,乘務員、安全員一輛車,飛行員一輛車,請他們自行回家居家觀察。”
不一會兒,王為民的電話又響起:“是的,我們航醫沒有權利要求隔離,只能是‘建議’,這樣做更穩妥一些。”
“現在是特殊時期,機組人員最好可以相對固定,否則其中一個出現可疑,要隔離的人可就更多了。”
經過機場現場醫生的檢查,判斷發熱乘客只是因為不適應長時間待在密閉空間,且穿的太多才導致體溫升高,脫了羽絨服,復測體溫恢復正常數值后允許其自行離開。
AOC值班經理接到柳曉姝電話后,抬手擦了擦額頭的汗:“幸好,虛驚一場。”
安全員值班席位:“丫的,機艙里穿羽絨服,他不熱誰熱。”
返回公司的幾個乘務員和乘務值班也相互嘀咕著:“下次再有旅客說感覺身上熱,先看他是不是穿著羽絨服,讓他脫涼快些還熱的話再測體溫。”
可憐除夕夜即將凌晨,柳曉姝守在前電腦打報告、發郵件,電話告知幾個涉及的席位和領導。
王為民一路邊走邊接電話,等事情告一段落,才回過神來。
妻子送他一個白眼:“你兒子已經洗洗睡了,誰讓他老爸說好要帶他放鞭炮,結果一直在打電話。”
王為民面露愧疚:“抱歉,我這不是突發情況嗎,現在的形勢新聞上你也都看見了,這些飛行員啊,領導層啊有擔心有疑慮的我肯定得向他們說明清楚。”
妻子雙手叉腰:“原本以為你出來以后可以有時間多陪陪我和兒子,結果你還是一天天忙著你的改革,我跟從前有什么區別?”
“上次你們部門聚餐,你手下那幾個小年輕把你崇拜得跟偶像似的,說你多么多么開明,多么多么親切,如何如何體恤下屬,如何如何幫他們爭取漲薪,可是輪到我和兒子呢?”
王為民摟住妻子的肩安慰道:“是我虧欠了你們娘倆。”
妻子聲音哽咽:“我就算了,兒子呢,作文要寫《我的父親》,他什么都寫不出來。”
王為民:“你放心,等忙過這段時間,我就跟老郭說,提早退休,好好在家陪你們。”
妻子輕輕推了一把王為民,嗔怪道:“你先做得到再說。”
王為民嘆了一口氣,這些年他的確對妻子和兒子開出了不少空頭支票,雖然他們不會對著他大吵大鬧,但是,這樣的理解和包容讓他更加心疼。
他實現了很多抱負,獲得了很多成功,但他說到底,是一個不合格的丈夫和父親。
其實他原本就會老郭商量好,等美麗航空的航衛工作正式上了軌道就退居二線,結果剛穩定下來等著老郭物色接手的人的時候就碰上W市這茬子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