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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臨陣練槍」

周衣不容他發威,向后連連倒翻幾個跟斗,跳出薛霸、董超的攻擊范圍,抬腿一腳踩斷槍頭被磨壞的槍桿,打算以棒當槍對敵。

“周少鏢頭,接著!”“八卦劍”賀渭龍一腳挑起張千身上的鐵樺棍,扔給周衣。

周衣并不知道這鐵樺棍的來路,接在手中手感異樣,質地像是木棍,但卻比鐵棍還沉,扭頭看賀渭龍抿著嘴盯著這件兵器連連點頭,想他自是有他的道理:“謝了,賀鏢頭。”

周衣抓住鐵樺棍,兩手一捋,箭步沖了回去!

那董超正在反向轆轤手臂,把剛剛射出的鋼索收回,薛霸連忙擋在他身前,左手一甩,鏈子菜刀飛奔沖過來的周衣。

“有意思!我也摻上一腿!”賤兮兮的趙不嫖跳到董超的另一側替他防守,楊種玉見了,也跟了上去。

此時只聽一聲琴響,周衣聽在耳中,是個徵音,用眼一掃,只見最南邊趙不嫖身后露出一條胳膊,原來是用雙蝶刀的楊種玉隱藏在他身后。

周衣疾走并不停步擺動手中的鐵樺棍,對著飛來的菜刀一點,菜刀被崩飛出去,同時迅疾俯身鐵樺棍一掃,直奔前邊三人的脛骨。

“不能用棍法的掃!”岐靈壺做事一是一二是二,全然沒想到周衣面對著五個兇悍盜賊。

“對!我用抹槍法!”周衣倒是深以為然,陰陽手一翻把掃棍之勢轉為抹槍槍訣。

董超、薛霸紛紛退避,趙不嫖本欲出劍斜削,猛想起鐵樺棍的厲害忙跟著躍開,周衣目標卻是他身后的楊種玉,棍影如槍,“噗”地搠中他的左肩,楊種玉應聲摔了出去!

薛霸和董超有著盜賊的兇悍,如同瘋狼般,稍有喘息便會全力反撲!

董超故技重施,兩手一轱轆,三根鋼索帶著厲響“品”字型射來,薛霸和他沖鋒陷陣多年,向右一跳,一式“獅子滾球”揮刀橫砍周衣的左膝!兩人將周衣中下兩路封住,圖謀再把周衣逼到空中。

周衣怎會再次重蹈覆轍,向左斜閃,鐵樺棍一戳地,飛起一腳,踹在薛霸臂膀上,薛霸立即撲在地上!

董超的飛索射空,對手已經欺到右近,也不顧得收攏手中的鋼索,側腿斜踢,周衣卻又向左橫跳,閃開他的飛腳,兩手一擰,鐵樺棍飛旋從兩手之中前竄而出!

也是中在董超肩頭,這彪形大漢外門功夫屬實叫硬,只是“蹬蹬”退出幾步,便站穩腳跟。

先前跳開的趙不嫖見落不到好處,當即遠遠逃開,與始終袖手旁觀的胖道士站在一起。

周衣落在地上,向后退了幾步,那倒地的薛霸和楊種玉都立刻跳起身來,原來周衣對他們都沒下重手。

三人互相看一下,竟犯了躊躇,對于周衣單打獨斗是沒底氣的,但四人聯手依然被周衣各個擊破,他們認為是默契度的問題。

趙不嫖和胖道士低聲說了兩句,然后兩人一起走到薛霸三人旁邊,又互相說了幾句,然后振起手中兵器,殺氣騰騰的奔向周衣!

“喝!看刀!”薛霸抖手甩出鐵鏈菜刀。宛如毒龍出海般,直奔周衣面門!董超的鋼索這次則直奔周衣的右腿,趙不嫖左手一揮扔出一件暗器,胖道士和楊種玉左右兩翼分進,五個人如同織布一般縱橫交錯,齊指周衣!

琴聲一滾,周衣眸子如電,勁風起處,英姿勃發地刺出三棍,鋼索、菜刀、暗器都被擊中,按著岐靈壺琴聲的提示,向右一閃,晃到楊種玉跟前!

“怎么還沖我來?!”楊種玉帶著這句讓他脫口而出慫得后悔的話音,翻滾摔出!

中棍處還是肩頭?。。?

本意周衣下個目標是奔向胖道士,可聽岐靈壺琴聲,竟然讓他向東直奔薛霸,雖然這樣會前后受敵,但周衣還是沖向薛霸!

果然!胖道士從身后追蹤而至,卻聽岐靈壺琴聲“?!钡匾宦暎谴榍俜ǎ√崾局芤掠锰針尫ǎ?

薛霸、董超見胖道士在后,形勢大好,便悍然無畏的迎面攻來,周衣不及細想,曲臂提槍!

“轉身!凌空刺布!”岐靈壺顧不上彈琴,大聲呼道!

周衣福至心靈,立即醒悟了岐靈壺的打法,向前一躍從董超、薛霸二人頭上掠過,凌空扭身,鐵樺棍單手刺出!

董超、薛霸沖過了頭,后背全是空門!

胖道士、趙不嫖確實仗義,一個跟著追躍刺劍,一個將手在腰間一抹,一道寒光閃爍,迎著周衣棍頭劈斬,“咔”地一聲,胖子手中的兵器被震開,周衣棍頭如槍隨形,對著趙不嫖刺來的長劍也是一點,長劍“咯”地斷了!

周衣落在地上收棍一看桿頭,只是一道淺淺的劍痕。

胖道士捏穩手中的兵器,原來是把腰帶劍。

腰帶劍,既是軟劍,又稱繞指柔、百煉鋼劍。劍器俗稱兵中君子,但這個贊譽不包括軟劍,軟劍被江湖人稱為猾豎,也有叫百兵真小人的。這是因為軟劍揮動起來可以像鞭子那樣速度極快,眼神不夠的都看不到劍影,并且平時藏于腰間、袖中,猝然發作,著實難防!

但這軟劍極為難練,除了要控制好劍鋒不反傷自己外,還要有雄厚的真力,能夠御柔為剛,御曲為直!只有這樣,軟劍的威力才會充分發揮出來。

胖道士看了看手中的軟劍,肉疼的搖頭,嘟囔道:“這件劍買來時,花了我300兩銀子,可連根木頭都割不斷,買潮了!買潮了!”

薛霸、董超轉身過來,大喝:“并肩子上!”

四人同聲共氣,趙不嫖斷劍揮舞,以短走險!董超拳出五龍布霧勁,罡風凌冽!薛霸菜刀揮砍,迎面雙劈!中間的胖道士一抖劍花,一式“蒼山飛雪”,劍頭亂點!

周衣、岐靈壺幾乎同時喝道:“撥草尋蛇絕戶槍!”

周衣手中的鐵樺棍棍影如山,宛如千條槍齊齊刺出!董超、薛霸、趙不嫖都被刺中左腿!胖道士聽聲就逃,后縱跳開!

岐靈壺琴聲錚錚,周衣鐵樺棍如游龍一般,進身連刺!

董超、薛霸、趙不嫖都被刺中大穴,撲倒在地,周衣勢若黑龍疾走,用的正是顧老怪那招矮身疊步如影隨形不舍槍!追刺胖道士!

胖道士連連后退,連連揮劍格擋,“噼嗶”連響,終是被周衣鐵樺棍追上,肩井中了一下子,握劍的手一軟,軟劍脫手掉到地上!

草料場門口的鏢局眾人遠遠一陣歡呼。

連番不絕的槍勢,周衣領悟出青城槍的一個核心槍訣——得勢不饒人!而這一面雖然道理淺白,但作為絕大數武家都忌諱這種玩命的打法,甚至有些門派對步步緊逼,得勢不饒人的打法深為不齒。

這是因為武者拳家,尤其是高門大派,除了修煉武技外,還修煉德行,武術并不單純是搏命爭鋒的工具。這一點拿捏對了,名揚宇內門派興盛,拿捏錯了,亦會宋襄公之辱,分崩離析。

其實得勢不饒人也可以理解為周衣在動手之前,參想到的“攻十守零”的另一面!無非一個是戰術,一個是戰略。不但攻防極端,殺意上也是要痛打落水狗,這也正合霸槍的真義。

這里也可推溯霸槍、賊槍的源流——

霸槍源于沙場,沖鋒陷陣,追求一擊奪命,兩馬交錯須臾之間,險中求勝是其家常便飯,以“節短招險”為要義。

賊槍源于市井,起自自保防御,往往是以弱斗強的局勢,槍招上走“巧、靈”路子,以“冷不防”、“先守后攻”為要義。

青城槍恰恰重于前者。

“啊啊??!沖我來!休傷我弟兄?。 币恢扁嵱^戰的獨眼龍見好不容易有了兩個有手段的部屬,轉眼間被周易打得丟盔卸甲,大是心疼,不顧一切地揚著一把大環刀沖了上來!

周衣單臂夾槍,扭身連刺數十棍!

獨眼龍看著撲面而來的重重棍影,立即僵直了身體,呆了一呆,紋風不動的立于當地,直接周身發涼,身上的大氅竟被周衣亂棍刺得翩翩碎片,被夜風一吹,如狂風卷過的枯葉,紛紛撒撒隨風飄去。

饒是如此,獨眼龍依舊嘴硬,牙齒打顫地說道:“你……你……沖我來……”,只是口吻毫無底氣。

此時,草料場門口的張千、李萬及一票嘍啰蒙頭轉向地醒來,左右看看,覺得岐靈壺這邊不好弄,便不約而同沖向周衣。

周衣對獨眼龍笑了笑,轉身向回走去。

那群嘍啰迎面跑來,周衣也不動手,只是直直的走。

跑在前邊的嘍啰一看周衣神色平靜,有股子閑庭漫步的清冷,立刻吶喊聲弱了下去,紛紛饒到兩邊,或者奔向獨眼龍噓寒問暖,或者奔向薛廚子去攙扶推宮,后邊的嘍啰自然積極響應。

周衣在張千跑過時,攔住了他:“這棍棒是你的?”

“……”

“我用得挺順手,能否向小大王借用幾天?”

“哦,棍子到你手就是你的了,跟我沒關,別人找你要,你別提我就好了。”張千狠狠的看了幾眼棍子,然后凜然大氣道:“你,你讓我過去!”

“……”

周衣走到岐靈壺面前,岐靈壺已經收了古琴站起身來要回去休息。

“正如岐兄所料,這些人如果沒您的琴聲,我是贏不了的?!?

“嗯,這幾人,身手可以,雖然我沒見過顧巖西的本事,但我想你我合力是有一搏機會的?!?

“剛剛打斗時,我想起前些日追緝黃頭僧時,對方用的低頭弩來,用將上來,可以抵上半招阻個攻勢也是可能。”

“哈哈,賢弟,你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這句話用在青城槍上,再貼切不過了,實戰幾遍,深覺青城槍最要命的地方就是無所不用其極!”

“你是說……”

“嗯,不但要攻十守零,還要得隴望楚,乘勝追擊,下面要提高的是追擊槍法如何環環緊扣,如破竹一般勢不可擋?!?

周衣、岐靈壺所說的道理,在辛二娘、賀渭龍聽來,并無新意,但在“五云手”衛牧耳中,確是大有溫故而知新的驚喜。

兩人正在說話間,那獨眼龍踽踽而來,他的背后,薛霸、董超、胖道士鄭貓,趙不嫖、楊種玉等人都已經筆直的站著,周衣并未傷他們筋骨。

“那個……好朋友!你叫啥?”獨眼龍年紀跟周衣的四弟司空大鳥一般大小,一副大大咧咧的神態。

“我叫周衣,你呢?”

“我叫韓浪……”獨眼龍一只獨眼看了看自己的靴尖突然想起了什么,扭頭對著薛霸等人大叫:“原來是‘玉狻猊’!‘玉’字頭的!你們輸得不冤!”

那伙遠遠望著的立刻嘩然,交頭接耳搖頭點頭,表情立刻輕松,像是突然有了好事一般。

獨眼龍笑嘻嘻轉過頭來:“周大哥,你做得太不對了,報個名號,我們肯定都會規規矩矩的呀!”這小子有股子反客為主的品性,但又能巧妙地不讓對方覺得被冒犯。

“我也是對不起諸位,下次經過你們的山頭,我一定牛車拉酒,好好賠罪!”

獨眼龍嘴巴都咧到耳根了,又是扭頭大呼:“周大哥要請我們喝酒!”

遠處的眾人一片歡呼。

“其實,酒菜我早已備好,就怕……”獨眼龍韓浪眼神閃爍的看了看周衣,繼續說道:“就怕周大哥當做毒酒,不敢喝?!?

“有酒還要什么膽子?”萬二壽還小時,總是用這種激將伎倆對待周衣。

“啊呀!那可太好了!”韓浪轉身呼喝:“快!快!把酒菜全都擺上,不喝酒怎么能行,這天這么冷!”

剛剛打斗的場子旁架起的火堆,立刻用來著肉腿、野味,薛霸等人把那幾口賭斗彩頭的大箱子并排起來,拽出兩匹綢緞鋪上,韓浪事先準備的慶功菜肴、美酒都派上了用場。

鏢局的人是謹慎的,紛紛轉身回去歇息。

獨眼龍韓浪跑到院子里去請人,看石老鏢頭年紀最大、霍天鷹派頭十足,便上前相請,兩人都是婉拒了。

韓浪也不強求,轉身回來,請周衣坐到正中大聲嚷道:“大哥,你們鏢局的人就你一個人有膽,其他的都是老狐貍!精得很,瞧不起人!”

周衣不接他的話頭,端起一碗酒向薛霸等人舉杯示意:“剛剛切磋讓在下解了最頭疼的難題,在這里給各位道個謝!”

薛霸等人紛紛舉杯,豪邁道:“少俠給面子,我等江湖草莽一碗酒什么都有了?!?

李萬最是愛熱鬧,前前后后忙活給大家倒酒不亦樂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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