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貳 故事演繹為景觀

新中國成立后,汪勝友、司文德被人民政府追認為二七烈士(盡管他們就義于1926年而不是1923年二七工運當時,但他們的身份、事跡、遇害的直接和主要原因都是由二七工運決定的),長春路更名為二七路。1951年鄭州市在整修道路時,將長春橋舊址擴建為街心廣場并以“二七廣場”命名,以示不忘歷史,追懷先烈。這時的廣場,以今天的標準看,不過是不大的交通環島,環島中部為配合1951年秋天在鄭州舉辦的城鄉物資交流大會的宣傳需要,建起一座高約21米的非永久性的多面體木塔,平面為六角形(《鄭州市志·文物卷》誤記為三角形)。木質構架,外表用木條等距布置斜向交叉制作成網狀結構,塔的上部攢尖收攏,塔尖紅星熠熠。當年在鄭州高等工業職業學校讀書,20世紀80—90年代擔任河南省建設廳副廳長、河南省城市規劃學會會長等職務的劉征遠先生對建造木塔的情況記憶猶新。據他回憶(2004年2月26日,訪談者嬰父、程忠民),1951年10月份舉辦城鄉物資交流大會之前,才緊鑼密鼓修通了北二七路(原名叫新市場街),因為喜愛畫畫兒,他和同學被抽選到物資交流大會上畫大幅招貼——畫一幅河南省地圖,畫上哪個地方出產花生,哪個地方出產大棗,哪個地方出產黃花菜,把全省的農副土特產品都畫到圖上去。正是在那個時候,修建了二七廣場中的木塔——實際上本意是要建造一座兼有宣傳和導向功能的醒目的標志物,既烘托物資交流大會的熱鬧氣氛,又有招徠客商、導引客流的作用。塔身各面上飾以標語口號:“發展經濟,保障供給”“城鄉互助,內外交流”……之后,隨著政治時局的變化,塔體的標語口號文字也處在變化之中:“人民公社萬歲,大躍進萬歲”“偉大的中國共產黨萬歲”“全世界人民大團結萬歲”……木塔承載了政治宣諭的媒體功能。城鄉物資交流大會結束后,木塔沒有拆掉,繼續留置原地。因處在二七廣場之中,且造型挺拔,尺度適當,它的形體與高度為平淡的街景平添了焦點和高潮,成為城市中心的優美景觀,深得市民百姓的喜愛。市政部門多次對木塔修繕和裝飾改造,并添加了彩色燈泡和廣場照明街燈,到了晚上,華燈齊放,明麗動人,所以鄭州市民喜歡稱之為“燈塔”。它高聳的形體有一種凜凜然的紀念碑式的氣質,豐富了二七廣場的文化意蘊,強化了歷史遺址的紀念效果。鄭州人天長日久,約定俗成,便將木塔看作是“二七紀念塔”,把它當作一個正式的紀念設施,一個鄭州市的地理標志。每逢二七紀念日,一些學校和企業會自發來到這里,舉行悼念活動。這種局面整整維持了20年之久。

20年漫長的歲月中,改建二七塔的動議時隱時現。每年鄭州市總工會的代表會議上多多少少都會出現這樣的呼聲。1964年,一位二七老工人不滿于二七木塔“因陋就簡”“將計就計”的現狀,向市領導上書,要求鄭州向另一座“二七名城”武漢學習,建設一座真材實料的二七紀念碑——建議建造碑而并非塔——因為江城武漢建成的是紀念碑,毛主席還親筆題名,成為武漢市的著名景觀。武漢二七紀念碑落成于1958年,毛澤東主席滿足紀念碑籌建機構和湖北省委領導的請求,前后兩次揮毫題寫碑名:“二七革命紀念碑”“二七烈士紀念碑”,足見最高領導人對中共黨史上這一歷史事件的高度重視。

事實上,鄭州剛剛解放時,新組建的鄭州市委就敏銳地意識到二七工運作為紅色文化資源的價值,1949年1月即作出《中共鄭州市委關于開展以民主運動紀念二七的決定》,設立二七紀念周,召開二七座談會,2月7日當天多家工廠分別組織了紀念活動,當晚還在城內舉行了火炬游行。1951年鄭州市人民政府決定在錢塘路二七大罷工發祥地,暨京漢鐵路總工會成立大會舊址“普樂園”興建二七紀念堂,經過緊鑼密鼓的前期準備,該項目于當年9月破土動工。紀念堂占地面積3990平方米,建筑面積2225.12平方米(以后又有加建內容),主體為磚結構,屋頂為鋼架結構;建筑功能為紀念、展覽、會議、職工文娛活動等;承建單位為河南省建筑公司,設計者為河南省建筑公司工程師室;建設資金系多方籌措而來:鄭州鐵路局工會出資20億(舊幣,相當于20萬),義馬煤礦捐贈5億元,全國總工會、河南省總工會、鄭州市總工會各出資5億元,總投資40億元。這在當時是一個不小的數目。據時任鄭州一區(管城區前身)負責人,后來擔任中共鄭州市委常委、市委統戰部部長的百歲老人朱翔武回憶(2020年11月10日,訪談者嬰父、李建梅、朱寶山),興建二七紀念堂是鄭州市人民政府成立后的首任市長宋致和親自提出動議、親自推進實施的,并且在協調籌措資金、確定建設方案方面做了許多具體工作。紀念堂于1951年秋開工,一年后建成,1953年2月7日舉行了正式啟用的儀式——這是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全國最早興建的革命史跡紀念建筑之一,也是國內首座二七主題紀念設施,比武漢二七烈士紀念碑的落成時間早了6年。即便如此,鄭州市委市政府仍然尊重二七老工人的感情,決定采納在二七廣場立碑的建議,再修建一處新的紀念設施。鄭州市建設局受命開始啟動前期工作。

新中國成立初期二七廣場一帶的面貌。這張照片是能夠見到的二七廣場最早的影像資料

① 1968年二七塔改造方案圖之一。圖中說明文字較為簡潔,只在原木塔基礎上稍有改變和加高:主體結構為塔身塔座磚砌,塔尖用鐵架鐵皮;平面采用小八角形(四大面、四小面);塔座四大面畫畫,四小面寫語錄;塔身四大面寫標語,四小面凸出(有一小面設爬梯上人);塔身上部四大面做主席像,四小面作裝飾;工程概算僅為一萬元。

② 1968年二七塔改造方案圖之一。圖中說明文字是典型的文革語言:本設計以突出偉大領袖毛主席的形象、表現戰無不勝的毛澤東思想和歌頌永遠正確的毛主席的無產階級革命路線為最高準則、為中心課題;本設計反映歷史上“二七”大罷工革命斗爭史實,更著重表現今天的文化大革命(包括我省我市二七戰士革命造反事跡),以資紀念和發揮教育鼓舞作用。碑頂屹立著毛主席的高大塑像,一手拿著社會主義、共產主義革命和建設的戰略部署和藍圖,一手揮舞,號召繼續前進,投入新的戰斗,從勝利走向更大的勝利……

于是,時任鄭州市建設局技術室主任的葉運奎工程師奉命踏上外出考察的旅途,任務是遍訪國內名碑,借鑒設計經驗——當時設計方向很明確,就是要搞一個紀念碑式的構筑物。葉運奎先生后來長期擔任市規劃局總工程師一職,主持編制、評審、論證的城市規劃建設技術方案不計其數,是鄭州市規劃與建筑界的元老級人物。據葉運奎先生回憶(2005年1月1日,訪談者嬰父、張勝利、司秒爭),1964年4月,他帶了助手開始上路,北上南下,先后去過武漢、沈陽、長春、哈爾濱等城市,古典的現代的,塔尖上架飛機的馱坦克的站著人物造像的,各種碑體一一觀摩,大開眼界,猶嫌不足。又心生一計,順道來到北京,這時恰逢“五一”,找到新華社資料室,自報家門,說明來意,請求幫助——請他們利用涉外信息渠道的優勢,幫助查找提供國際上關于紀念碑的圖文資料。沒想到新華社的同志古道熱腸,急公好義,不辭辛勞,費了好幾天的工夫,找到了一兩百例蘇聯、歐美紀念碑的圖片。對這種無私的協作精神葉運奎十分感動,連連稱謝,他手摹心會,翻拍復制,興高采烈,滿載而歸。

葉運奎考察回來后,趁熱打鐵,立即開展下一步的工作,按照既定安排在《河南日報》上發出通告,在全省范圍內公開征集鄭州二七紀念碑設計方案。這種博采眾長匯集民智的做法,當時在國內并不多見。結果,一呼百應,反響強烈,全省大專院校、設計院所眾多工程技術人員紛紛動手,投入創作,很短時間內就提交了一大批各具特色的方案設計成果,形形色色,讓人看了眼花繚亂。但實事求是地評論,令人滿意可供選用的方案并不多。因為外地設計者對鄭州二七廣場面積有限且類似于交通環島的具體情況并不了解,往往把方案搞得尺度失當;還有一些設計者沒有弄清鄭州二七大罷工事件和人物的特點,他們參照的史實大多以漢口二七大罷工為藍本。在應征方案中,市領導反復挑選,認真研究,確定河南省建筑設計院一位姓孟的工程師的方案中選(多棱的碑體,頂部是一笠帽),決定以此為基礎,優化之后定稿。盡管大家意見不盡一致,市領導還是下了決心,準備付諸實施。這時候已經是1965年初了。紀念碑改建工作因故延宕,再后來“文革”來臨,建碑的事情在高層基本擱置無人問及,改建方案亦散佚不存。到了1968年,木質的二七塔出現基礎安全隱患,原改建方案也早已跟不上“文革”的政治形勢和流行風格,鄭州市建設局設計組又奉命提出了幾個新的“文革體”改建方案,但爭來議去,就是沒人拍板。1969年葉運奎被下放到密縣(今新密市)勞動,直到1972年,他才返回鄭州。他與后期的二七塔建設過程失之交臂。應該說,這段二七新塔的“史前史”與后期新塔籌建形成了斷裂,沒有自然地承續下來。

1971年春末夏初一個狂風大作大雨滂沱的日子,在日夜守望這座城市晝作夜息20年之后,二七廣場上那座木塔根部朽斷,基礎變形,像一個勞累終生、心力衰竭的老人,突然體力不支,腿腳發軟,頹然臥伏。木塔一倒,議論四起,如何因應,萬眾矚目。二七木塔作為鄭州市的標志性景觀和標簽化的紀念設施,經歷了一個民間“誤讀”“別解”進而形成普遍認同的過程。建塔之初“無心插柳”,卻被公眾賦予了意料之外的意蘊和功能,其中有一定的偶然性。一夜之間,木塔的造型從市民百姓的視覺經驗和生活背景中遽然失蹤,人們詫然之后,繼之茫然悵然,如同歸返途中一時找不到回家的路標,隱隱然有一種不安全的感覺。他們習慣于有塔的街景,不安于無塔的城市——城市景觀變遷的歷史進程中,城市居民最常見的損失是他們所熟悉的生活場景的消逝與扭曲,他們由此而產生某種無法補償的失落感,這是一種人居環境急劇變化導致的心理與社會現象,與建筑場景中的政治意蘊的消長并沒有直接關系。二七木塔對當地居民的生活環境而言,既是空間要素,又是歷史要素。“如果他們居住于其中的物質世界不能維系這種歷史性因素,人們就不能維持他們精神上的根及與往昔的聯系”(亞歷山大,《建筑模式語言》,中國建筑工業出版社,1989年)。

新建木塔的投影,根據投影的角度可知這是在夏日的二七路上

這張照片與上圖拍攝角度大體相同,畫面左上方多出了水塔和少量的建筑,可知拍攝的時間要晚一些

在鄭州市現代史上一個重要的歷史事件的現場建造一個正式意義上的紀念設施的良機,這時候凸顯出來。把握時機,開發利用這一特殊的空間資源和可貴的精神資源,成為軍人王輝的一個沖動。

王輝(1923.12.25—2010.8.27),曾用名王啟達,出生于江蘇省漣水縣灰燈集,祖籍江蘇省贛榆縣土城,1938年7月參加新四軍,1939年8月加入中國共產黨。抗日戰爭、解放戰爭中,他身經百戰,反復出入生死之間;新中國成立后,跨過鴨綠江,抗美援朝,1952年6月任志愿軍機械化工兵六團團長;跨過友誼關,抗美援越,1966年5月任抗美援越二支隊指揮部副主任兼參謀長。他穿過新四軍軍裝、解放軍不同時期的各式軍裝,根據抗美援朝和抗美援越異國作戰的保密要求,他還身穿過朝鮮人民軍、越南人民軍的制式軍服參加戰斗,這經歷在全軍都是極為特殊無法復制的個案。從國內戰場到國外戰場,從戰士到將軍,他擁有一份內容豐富充滿傳奇色彩的職業軍人的履歷表。20世紀80年代,他從中央軍委國防工辦副主任、副書記的崗位上離休,享受大軍區副職待遇。“文革”時期,根據中央安排,以軍人身份出掌地方政務。1967年他奉命從抗美援越前線戰場撤回國內湖南衡陽休整,突然接到周恩來總理打給他的電話,命他率部前往河南省平頂山市確保煤礦生產安全。剛把煤礦生產和社會秩序穩控好,不待他稍稍喘氣,又接中央指示趕到鄭州,出掌省會大局。自此,先后擔任河南省軍區副司令員兼鄭州警備區副司令員,鄭州市革命委員會主任,中共鄭州市委第一書記,鄭州鐵路局黨委書記,中共河南省委書記(當年設置省委第一書記編制崗位,所以當時的省委書記職務相當于后來的省委副書記),河南省革委會副主任等職。

主政鄭州的王輝下令重建二七塔。這一次,工程兵出身的他要大興土木,建造一座雄強有力、氣宇不凡、別具一格、堅固牢穩的新塔。據王輝老人追憶(2003年3月14日,訪談者嬰父、于德水、趙富海),關于塔的模樣,他當時心中有一個大體的輪廓:在二七廣場拋頭顱灑熱血的烈士有兩位,所以最好建成雙塔;塔的層數以七層為宜,以紀念“二七”工運;塔的平面要呈五角星形,強調這是一處革命圣地。這些后來成為雙塔平面立面基本特征的設計要求,都是軍人王輝首先提出來的。其實,在王輝明確提出以上類似設計任務書要點的要求以前,木塔還安然無恙的時候,他就開始了關于二七廣場的新的構思。他曾經提出過,要在二七廣場之中建造一座27米高(數字隱喻)的崗亭,既有紀念功能,又有管理功能——交通警察登梯而上,可以站在亭中俯臨道路,指揮交通。他把這種想法透露給鄭州市部分建筑設計人員,征求意見,聽到的是反對的聲音——把交通管制功能和歷史紀念功能捆綁在一起,難免不倫不類。王輝認同此議,只好另拓思路——由此可見王輝關于二七塔的腹稿,也是反復考量、幾經變易的。根據王輝的要求,包括張澤高、王龍飛、楊國權、胡詩仙在內的省會鄭州部分建筑設計人員也前前后后提出過一些其他的方案。如有人提出要在二七廣場建一座凱旋門,這次被王輝當場否決。王輝說,建什么凱旋門?!凱旋門是勝利之門。二七大罷工是失敗了,不是勝利了!因為那是一個悲壯的事件,才更需要用合適的建筑樣式追懷紀念。

歷史悠久環境優美的城市也必然是“有故事”的城市。這些故事,這些歷史記憶——集體記憶,常常依靠與歷史事件現場相對應的“有故事”的建筑和“有故事”的場所作為物質載體,去承載去轉述去傳播。能否確認一座城市的歷史文化名城身份,往往要看這座城市是否具備足夠的“有故事”的建筑和場所,看這座城市是否具有可讀性。二七塔的營造經歷了一個由自發到自覺的過程。整整二十年,這是一個“有故事”的建筑產品孕育、成熟、分娩的過程。這座城市需要這座塔,這個廣場需要這座塔,特定的場所特定的人文環境呼喚、催生并規范和框定了一座特定的建筑,這就是這座塔的生成機制。不論早晚,不論誰來鄭州主政,終究會有人擔當起營造新塔的責任。

① 80高齡的王輝,依然精神矍鑠2003年 攝影 于德水

② 1961年王輝陪同葉劍英元帥觀看工程兵大比武表演 王輝提供

③ 1958年留學蘇聯的王輝在莫斯科河邊 王輝 提供

營造新塔的歷史機遇降臨到軍人王輝身上。這位在京漢鐵路二七大罷工當年出生的、接受過戰火洗禮(咽喉部曾被彈片擊穿,腿部負過重傷導致脛骨骨折)的軍人恰好又具有良好的建筑工程學方面的專業學養——1954年他奉派到蘇聯名校莫斯科古比雪夫工程學院學習,完成了全部的本科學業,以優異成績順利畢業(古比雪夫工程學院以蘇聯革命家古比雪夫的名字命名,1993年改組為莫斯科國立建筑大學,縮寫為MGSU,簡稱“莫建大”,是一所國立研究型大學,至今在俄羅斯建筑工程科研和教育領域保持領軍地位)。王輝慎思敏行,果斷作出了興建新塔的決定。在當時的歷史條件下,行政決策權、經濟管理權和資源支配權常常是高度集中并以簡易程序運作的,王輝在二七塔的建設工程中毫不猶豫地行使了這些權力。我們可以這樣說,如果沒有王輝,鄭州市的二七廣場上照樣會除舊布新,在木塔倒伏之后建起一座新的二七塔(或者是二七碑、二七亭、二七壇、二七樓),但是二七塔不會在那樣一個動蕩不安的年代迅速誕生,二七塔不會以“百日會戰”的形式奇跡般地矗立起來,二七塔不會是今天這般容顏體格。因為有了這座塔,鄭州現代史上的一段故事、一種非物質文化遺產被物質化、景觀化了,一個歷史事件的現場被一種建筑語言講述和表達出來,城市三維空間中立刻增添和顯現了深遠的歷史維度,平凡的城市環境中立刻幻化出史詩色彩。這對缺乏歷史建筑和文化景觀的鄭州,是彌足珍貴的。

2003年王輝夫婦在北京家中熱情接待本書作者,回首當年 攝影 于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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