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出發

三日后。

卿酒酒無所事事坐在榻邊看著顧清忙前忙后收拾東西，實則她也沒什么東西要帶的，就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拖著。

顧清實在是看不下去了，起身幫她收拾著。

卿酒酒坐在榻上，腦內回顧了這整整一個多月發生的事情。

這一個月短促，可卿酒酒卻覺得仿佛過了大半年。

先是她去金陵城中，陰差陽錯救下了柳飛燕，從此和柳飛燕義結金蘭；之后段老爺動了歪念，一舉之下被柳家滅了；又跟張家合作，之后又跟張家掰了；跟富察瑯玥也從最開始的好友，成了交惡之人。

就連顧清，都被脅迫著迎娶別家的女兒了。

這一眨眼，短短幾十天，居然發生了這樣大的事情，卿烈天還把李氏給休了。

“阿姊，東西收拾好了，我們去跟伯父伯母辭行吧，該出發了。”顧清抬起手在卿酒酒的眼前晃了晃，示意她回神。

卿酒酒嘴角勾起一個弧度，這才將視線聚焦在他的臉上。

這一個多月過去，她的弟弟似乎長大了不少，懂得為她分擔一些責任了。

譬如在富察家的這個事情上，顧清知道她心里頭不好受，這幾日閑下來后就開始安慰她。

卿酒酒何嘗不知道顧清是不愿讓她擔心才這般費心，朝他點頭道：“好，咱們去見父親母親吧。”

兩個人攜手前去，卿家一家子都在大院內，卿耀天夫婦更是雙眼含淚，不舍看著兩姐弟。

袁氏一直在以淚洗面，喬氏在不停安慰著她：“好了，大嫂，清哥跟酒兒就是去京城幾個月，很快就回來了。”

卿酒酒見這一幕，忍不住鼻頭一酸，跪了下來，雙手合十朝著袁氏眾人行李。

“今朝遠離，數日再見，諸位忽念。來日相聚再言歡。”

短短數字，道盡不舍別離。

顧清跟著卿酒酒行禮，叩謝卿家諸位長輩養育之恩。

尤其是卿老鬼，平時看著冷冰冰的，只顧著家中的利益，如今兩個孩子都要離開了，頓時生出許多不舍來，聲音都哽咽了。

“好好好，總算沒白養你，快起來吧，去吧去吧，別給富察家的幾個留話柄，說你們不懂規矩。”卿老鬼擺擺手，催促他們快去。

再耽擱下去，一會一家人怕是要抱頭痛哭一場。

卿酒酒剛起身跟顧清朝外走，袁氏忽然沖了上來緊緊握住卿酒酒的手，哭得不成樣子。

“這一路山高路遠，酒兒……千萬要小心，清哥你一定要護好酒兒，去吧，快去吧！”

袁氏推搡著兩姐弟，趕緊背過身去。

卿酒酒紅了眼眶，狠下心拉著顧清就走，再多說兩句，她就要舍不得走了。

院外，果然是富察家派過來的馬車和車夫。

那車夫許也是個鄉下人，去富察家討口飯吃的，見姐弟倆磨蹭許久出來不但沒有數落，反而還寬慰起他們來。

“無妨，無妨。你們這走的可是榮華富貴之路，將來公子考了功名，好做官吶。又有富察老爺扶持，想必定是前程似錦啊。”

卿酒酒紅著眼睛點頭，朝車夫又行了一禮：“有勞大爺了。”

那車夫受寵若驚；“不敢當不敢當！姑娘跟公子將來都是官家人戶，萬萬不能給我這等下賤之人行禮啊。”

卿酒酒卻渾然不在意這些，在她眼中，眾生平等，不應該有三六九等。

“這是哪里話，人人都是平等的罷了，清哥快上來吧。”卿酒酒朝外頭伸出手，拉著顧清上了馬車。

車夫對卿酒酒的這一番話倒是起了性質，他在富察家當了這么多年車夫，自問遇到的大戶人家都是懂禮數的。

但幾乎所有人，沒有一個人是像卿酒酒這樣給他行禮的，甚至還說什么人人平等，真是稀奇。

一路向北，到了富察家的門前，富察瑯玥陰鷙盯著車夫，那車夫忍不住后背一抖。

想著方才卿酒酒那樣對他好，他也就不好說卿酒酒等人磨蹭，改口道：“姑娘，山路顛簸不好走，慢了些。”

富察瑯玥稍有不滿，情緒之間卻拿捏得很好：“山路顛簸……哼，再顛簸也不用誤了半個時辰吧？也罷，上路吧。咱們富察家有富察家的規矩，還請顧公子下車，同家父同坐。”

顧清朝卿酒酒看了一眼，輕拍她的雙手：“阿姊放心，人多眼雜，他們不敢怎么樣。”

“一切當心。”卿酒酒叮囑。

富察瑯玥上了卿酒酒的馬車，一上來便熱情笑起來：“難得，柳家也是今日到上京去，說不定咱們在路上還能打個照面呢。”

卿酒酒心想：都翻臉了，還能打照面嗎。

果然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一切正如富察瑯玥所料，剛走出金陵城不久就碰到了柳家的車隊，兩家人都在路邊停整。

富察瑯玥掀起簾子，朝卿酒酒伸出手：“好友相見，機會難得，怎么？卿姑娘不去跟飛燕好好聊幾句？”

卿酒酒的嘴巴抽了幾下，問：“說起好友，還是富察姑娘跟飛燕的感情更深厚些，怎么？富察姑娘不去跟飛燕好好聊幾句？”

富察瑯玥臉色稍變，這才下了馬車走向不遠處的柳飛燕，兩個人還跟什么事都沒發生那般閑談。

“酒酒也來了！這山高路遠的，還要你同一個黑炭坐一架馬車，辛苦你了。”柳飛燕向來心直口快，這黑炭說的是誰，大家心知肚明。

卿酒酒不由自主笑起來：“怎么會呢？富察姑娘是明月，潔白如玉，我欣喜還來不及呢。”

“明月？你是明月，瑯玥嘛……是煙火，燦爛美麗。”柳飛燕低笑起來。

煙火不過轉瞬即逝，曇花一現罷了，能有多長久的時間。

這也是在暗示卿酒酒，富察家遲早要多行不義必自斃。

富察瑯玥雙手緊緊攥在一塊，哪怕有再大的火氣，她也不能夠當著眾人的面發出來。

“我哪里是什么煙火啊，飛燕盡會打趣我，家中新得了一個磐石，我倒寧愿做一株蒲柳了。”

“磐石？只是不知瑯玥家這磐石是怎么得來的，怕不是強取豪奪吧？”柳飛燕故作驚訝。

富察瑯玥有那么一瞬間，險些就控制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