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招生代理與委托單位之間是否構成勞動關系——吳昊訴北京中宣藝影文化傳媒有限公司確認勞動關系案

【案件基本信息】

1.裁判書字號

北京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 （2014）一中民終字第04500號民事裁定書

2.案由：確認勞動關系糾紛

3.當事人

原告 （上訴人）：吳昊

被告 （被上訴人）：北京中宣藝影文化傳媒有限公司 （以下簡稱中宣藝影公司）

【基本案情】

吳昊稱其于2013年2月16日入職中宣藝影公司，擔任市場總監一職，月工資標準6000元，工作內容為以中宣藝影公司的名義對外招生且不用坐班，中宣藝影公司未與其簽訂書面勞動合同，并于2013年7月22日違法將其辭退。中宣藝影公司予以否認，主張雙方系招生代理關系，不對吳昊進行管理，按照所招學生學費35%的比例支付代理費，并提前給吳昊預支部分差旅費。

吳昊以要求中宣藝影公司支付工資、未簽訂書面勞動合同二倍工資差額、違法解除勞動關系賠償金等為由訴至北京市海淀區勞動人事爭議仲裁委員會，北京市海淀區勞動人事爭議仲裁委員會通知不予受理。

吳昊不服裁決結果，以與中宣藝影公司存在勞動關系為由起訴至北京市海淀區人民法院。

吳昊為證明與中宣藝影公司之間存在勞動關系，提交銀行明細予以佐證。中宣藝影公司法定代表人劉某通過銀行轉賬方式支付吳昊款項情況如下：2013年3月26日支付6000元、2013年4月19日支付6000元、2013年5月9日支付1267元、2013年6月4日支付6000元、2013年6月7日支付4619.9元。上述5筆款項在銀行明細中摘要一欄均體現為“轉賬存入”。另2013年4月28日，吳昊的銀行賬戶中存在一筆摘要為“工資”的入賬，對方戶名一欄顯示為“批量代付業務資金集中過渡戶”。就該筆工資支付情況，吳昊解釋為有的學生到公司后，不滿意公司給推薦的學校，經劉某同意，再推薦給其他學校，其他學校直接支付給提成。

【案件焦點】

中宣藝影公司與吳昊之間是否構成勞動關系。

【法院裁判要旨】

北京市海淀區人民法院經審理認為：本案的焦點是確認中宣藝影公司與吳昊建立的是勞動關系還是勞務關系。其一，吳昊認可其不用坐班，中宣藝影公司亦主張不對吳昊進行管理，鑒此，可以證明中宣藝影公司并不對吳昊進行日常考勤；其二，吳昊主張以中宣藝影公司的名義對外招生，故在招生過程中，其應持有相應的授權或宣傳材料，使所招收的學員有理由相信其系代表中宣藝影公司進行招生，但吳昊無法提供相應的授權或招生宣傳材料，不符合常理；其三，吳昊主張其所招收的學生如不滿意中宣藝影公司推薦的學校，經劉某同意，再推薦給其他學校，由其他學校直接支付給提成。該主張可以證明，吳昊所提供的勞動并非均為中宣藝影公司的組成部分；其四，中宣藝影公司法定代表人劉某支付吳昊的款項，與吳昊主張的工資支付周期不符，且浮動范圍極大，有別于勞動關系中勞動者的工資具有相對穩定性、規律性的特征；其五，為查明本案事實，法院要求吳昊本人出庭，但其代理人表示吳昊本人在外地，無法出庭。且吳昊再無其他證據能夠證明雙方之間存在勞動關系。綜合以上分析，吳昊僅憑借其所提交的銀行明細無法證明其與中宣藝影公司之間存在勞動關系，而根據吳昊關于其工作方式、內容、獲取報酬的方式等分析，其與中宣藝影公司之間法律關系符合勞務關系的特征，故法院確認雙方之間建立的是勞務關系。庭審中，法院向吳昊釋明后，吳昊仍堅持按照勞動爭議進行訴訟，故吳昊在本案的起訴，法院依法予以駁回。

綜上所述，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一十九條、第一百五十四條第一款第 （三）項，《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若干問題的意見》第一百三十九條之規定，裁定：駁回吳昊的起訴。

吳昊不服上述裁定提起上訴。北京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經審理認為：勞動關系是兼具人身性和財產性特征的法律關系，勞動者與用人單位之間是否存在管理與被管理關系是勞動關系的重要特征。本案吳昊認可其不坐班，中宣藝影公司認可不對吳昊進行管理，中宣藝影公司與吳昊不存在管理與被管理關系。

勞動者提供的勞動是用人單位工作的組成部分是勞動關系的另一重要特征。本案吳昊未提供證據證明其對外招生有中宣藝影公司的授權，且其認可所招收的學生如不滿意中宣藝影公司推薦的學校，再由其推薦給其他學校，由其他學校直接支付吳昊提成，故吳昊所提供的勞動并非均為中宣藝影公司的業務組成部分。吳昊主張其與中宣藝影公司之間系勞動關系，應就該事實的存在承擔舉證責任。因吳昊所提交的證據不足以證明其與中宣藝影公司之間形成的是勞動關系，故法院對其與中宣藝影公司存在勞動關系的主張不予采信。一審裁定駁回起訴符合法律規定。

北京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 （一）項之規定，作出如下裁定：

駁回上訴，維持原裁定。

【法官后語】

隨著教育產業化和民辦教育的迅猛發展，出現了一個新型的職業群體——招生代理。招生代理又稱招生咨詢師，他們分布在全國各地，為各類院校特別是民辦院校和職業技術學院招攬生源，獲取報酬。當發生糾紛時，他們往往以與學校存在勞動關系為由，主張權利。如本案的當事人吳昊。

主張合同關系成立并生效的一方當事人對合同訂立和生效的事實承擔舉證責任。吳昊主張與中宣藝影公司存在勞動關系，應就該事實的存在承擔舉證責任。

判斷勞動者與用人單位之間是否存在勞動關系，最直接有效的證據是二者之間簽訂的勞動合同。但有些情況下，勞動者無法提供勞動合同，認定勞動關系是否成立需要從勞動關系的構成要件出發，綜合多方面因素進行判斷。

目前對于勞動關系的認定標準，明確具體的規定只有原勞動和社會保障部《關于確立勞動關系有關事項的通知》，該通知規定，用人單位招用勞動者未訂立書面勞動合同，但同時具備下列情形的，勞動關系成立：（1）用人單位和勞動者符合法律、法規規定的主體資格；（2）用人單位依法制定的各項勞動規章制度適用于勞動者，勞動者受用人單位的勞動管理，從事用人單位安排的有報酬的勞動；（3）勞動者提供的勞動是用人單位業務的組成部分。在學術界，對于勞動關系的認定標準存在兩種理論：一是控制標準論，按照這種理論，勞動者必須服從用人單位，遵守用人單位的勞動紀律和各項規章制度，用人單位有權監督勞動者的工作；二是組織標準論，它以勞動者的工作是否為用人單位的業務組成部分作為標準，如果一個人的工作是單位業務的組成部分可以認定雙方形成勞動關系。勞動關系是兼具人身性和財產性特征的法律關系。控制標準論更能體現勞動關系隸屬性的特點。

綜上所述，根據勞動關系的認定標準，綜合分析吳昊僅憑借其所提交的銀行明細無法證明其與中宣藝影公司之間存在勞動關系。

編寫人：北京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 秦顧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