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鶴仙樓出來后，百里玄澈，一直面無表情，心里一團怒火，熊熊燃燒，越想就越是生氣，少女純真嬌媚的笑臉出現在眼前，從前那個在鄉村里面提著個小籃子，在山間游走的女孩子變成了這般模樣，他一時之間又沒忍住脾氣，順著，去往皇宮的路，也不知過了多久，終于站在那座城池之下。

百里玄澈只覺得周身清清涼涼的，微風吹響，他一個漂亮的輕功飛進了宮墻上，一雙眸子尋探著女帝的宮殿，小雨剛停，天色漸漸陰沉下來，院門大開，一片綠，清新可愛，簡直染上了人間寧靜美好。

一路探尋著各個院子，皇宮果然是名不虛傳，每次他跑進來都會有不一樣的體驗，這次也一樣，把那些五彩繽紛的院子看完以后，尋找女帝的宮殿百里玄澈總算是看到了那個喜歡打打殺殺的女帝的宮殿，院落金碧輝煌，門口擺放著各式各樣的刀，槍，劍。

就連守在門口的宮女都和其他寢殿的宮女不一般，若是說別的宮殿的宮女都是柔柔弱弱的女子，那女帝的院落里便是一些舞刀弄槍的女子，個個身強力壯，百里玄澈想來，萬一是個不怎么厲害的江湖俠士，恐怕對付這幫女的都有點棘手。

好在他見多識廣臉皮厚，又剛好長了張驚天地，泣鬼神的俊臉，對付幾個女子，也沒那么難，他嘴角上揚，露出了一個好看的笑容，往墻下撒了一堆白色的粉末，那些宮女罵罵咧咧中，全部倒了下去。

沒勁。

好歹也是陪在蕓菲身邊的人，怎么這么不耐毒呢，百里玄澈冷笑，一襲黑紗薄如蟬翼，纏繞著纖細的腰身，全身皆是黑色，一邊小心翼翼地湊近，一邊吐槽：“哪個話本子寫的黑色刺殺最適合的，這他娘的也不隱蔽啊。”

剛吐槽完，就聽見有人大喊了一聲：“抓刺客。”

隨著一聲大叫，人群陸陸續續的趕來，暗道不好，少年以月色為燈火，翻出月夜，順著墻角一路狂奔，修長的腿踩在墻瓦上，一席清脆的腳步聲邁過，把宮殿里的女帝吸引出來。

見到有人私闖進自己的地方，還把滿院子的宮女給迷昏了過去，蕓菲面露不悅，殺氣騰騰，猩紅的眸子里帶著怒意：“哪個不開眼的家伙敢來寡人的地盤。”

馳騁沙場多年，見慣了生離死別，殺遍了四方天地，對于被人追殺早已是見怪不怪，走上今天的位置，依舊有人虎視眈眈，蕓菲早已經習以為常被人追殺的日子，還就沒有哪個刺客能夠一而再再而三的從自己的身邊跑了的，被人破壞了和蘭子亦的約會，蕓菲氣急敗壞，拔地而起，飛奔而來，把百里玄澈嚇了一跳。

這速度還挺快，不過他也不是什么等閑之輩，光是逃跑就跑了十年，他逃跑的功夫，沒人能比，冷笑過后，百里玄澈加快了步伐，從蕓菲面前生生跑開了。

誰知這蕓菲實在是難纏，非要跟著他走，跑了許久，身后那個女子還在追，百里玄澈罵了句臟話，干脆也不跑了，他伸手拉了拉面紗擋住了臉，帶著挑釁地勾了勾手：“有本事就過來啊，讓我看看傳說中的殺人如麻的瘋子女帝。”

一席話激怒了追趕他的女帝，只見女子一手拔出了劍，直指百里玄澈：“無名小輩，口出狂言。”

她眼中的不屑讓百里玄澈也沒了好脾氣，一點想招惹一下的性質都沒有，還是郁央那張死人臉更讓他喜歡些，有挑戰性，而眼前這個心狠手辣的女子，讓他沒那么想招惹，尤其是還關乎他的救命恩人。

百里玄澈又勾勾手指，嘴邊掛著不易察覺的笑容，蕓菲一劍刺過來，他快速躲開，擋在臉上的面紗差點掉下來，他扶正面紗，蕓菲怒上心頭，又拔劍相向。

少年一直沒還手，就顧著躲，他玩夠了，蕓菲也累了，大概真的沒有遇到能接著她的每一劍的人，蕓菲來了興致，居然開始賄賂他。

“你這身手不錯，要不要考慮加入寡人的御林軍，讓你來做他們的統領。”蕓菲放下劍說道。

“我去你娘的。”百里玄澈罵了一句后，趁她不注意，又跑了，雖然刺殺沒成功，但是好歹也過了嘴癮把人罵了，也不虧，反正早晚要殺的人，也沒什么必要與她糾纏。

人一跑，蕓菲氣得跺了跺腳，她看好的身手肯定就是很不錯的，甚至高于她，放眼望去，她殺遍四方，敵人畏懼她，卻沒有人，能夠接下幾招的，剛才那個人，要是能為她所用，那便是錦上添花，可若是被別人用了，便是個大隱患。

百里玄澈回頭，確定她沒跟上了，也停下了腳步，他癱坐在地上，腦海里浮現出一張冷冰冰地臉來，他是看錯了嘛，怎么好像看到追他的那幫人里有那個人？

他又是怎么來了這個地方呢？

我他娘的都跑到別的國家了，你為什么還是不放過我呢？

百里玄澈恨意升起，黑色的衣裳染上了血色，破了個洞，清晰可見，有一個小刀口在他的手臂上，依稀有血液在流淌，大意了，剛才躲了這么多劍，到底還是嗜血的女帝，還是割到手臂了。

傷口不大，百里玄澈也沒在意，回了郁央的院子，她坐在門口，一手拿著針線，一手拿了塊帕子，正在繡字，上邊繡了個蘭字，百里玄澈坐下來，往她身邊靠了靠，輕聲細語地問：“想老情人了。”

平日里溫柔可人的女子只有對他才會露出不耐煩的表情，她瞪了他一眼，繼續低頭繡，她手巧，一個平平淡淡地蘭字，在她手里被繡得花里胡哨的，至少在百里玄澈眼里就是花里胡哨。

“百里玄澈，你要是不要這么嘴欠，你人其實挺好的。”郁央冷不丁冒出這么一句話來，百里玄澈怔住了，繼而笑道：“本公子風流倜儻，放個屁都是香的。”

“臭不要臉。”郁央輕聲道。

“你看看，我再臭不要臉，你不也笑了嗎？還說不會笑，忽悠鬼呢。”百里玄澈又多了一嘴，少女的面色又沒有了一點表情，還是那張死人臉，僵硬。

他就不懂了，明明有那么多開心的事，怎么就不能好好的笑笑了，笑一下又不會死，要了命了。

“其實我也不是不會笑，只是不知道為什么，就是沒辦法笑得坦誠。”郁央首次心平氣和的和百里玄澈說話，他多少還是受寵若驚的，還沒等到他接下來要問的問題，郁央就先和他說了。

她今天興許是心情不錯，想說話，又或者是太煩悶了，也就多和他說了幾句話。

“你也很迷惑吧，其實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聽我爹說，我娘是他從路上撿回來的，后來莫名其妙死了，她們都說，我娘是妖，是傳說中那個百生洞里跑出來的，來了家里也不會笑，生了我以后，我也和她一樣，像個瘟神。”

“所以我爹不喜歡我，我娘過世時說一個女子的笑容只能為心愛的男子露出，她說她的族人都是這般，只有遇到喜歡的人，才會一點一點的笑。”郁央想來，這真夠荒唐的。

她不知道母親過世時那番話的含義，哪里有這么荒唐的事情，一個女子怎么可能會在遇到心愛之人才會笑。

郁央最近臉上開始有些笑容了，雖然都是冷笑，但是也算吧，百里玄澈目光四處看了看，除了蘭子亦，她身邊也沒有其他男子，再者，蘭子亦已經娶妻，她這番話。

莫不是……喜歡我？？

百里玄澈內心暗暗爽歪歪，他頭一歪，邪魅一笑，拉起了郁央的手，也不管她是不是抗拒自己的觸摸，拉著人就出了門，城外煙雨朦朧，大霧彌漫之夜，路上的行人卻有增無減。

河岸的花燈明亮，兒童嬉戲的聲音傳來，郁央心情好了許多，今日見到蘭子亦，她心里那點難受也逐漸消失，百里玄澈走近一家店里，沒一會兒拿出了一盒胭脂水粉。

他前幾天看到這家店新進的貨，一直覺得郁央用了會好看，好在今日也不晚，還剩最后一盒，百里玄澈拿出胭脂，放到了郁央手里，他別扭地摸了摸后腦勺，像個二愣子一般：“你試試。”

“謝謝。”郁央點頭收下了他送來的胭脂，兩個人對視了一眼，女子傾國傾城地臉讓百里玄澈失了神，他心跳快了些，趕緊回頭不看郁央。

見鬼了，他一向不是一個會被美色迷惑的人，自從遇到郁央，他就好像經常被她驚艷到，也難怪了，這可是慧朝第一美人。

簡直和話本里的那個藺陽城第一美人相比較了。

郁央目光望向了河邊，花燈點燃，霧氣也散了許多，她腦海里浮現出蘭子亦那張英俊的臉，也不知道當初是怎么喜歡他的，明明知道，他愛權勢勝過愛她。

有的人啊，明明不如你后來遇到的人，卻能夠留給你最深的回憶，哪怕并不美好。

郁央搖頭，她魔怔了一般，河畔吹來的風刺得人臉上生疼，她回頭，對百里玄澈說道：“明日我們去藺陽城吧。”

她聽聞，那里風景優美，百姓安居樂業，沒有戰爭，也不與其他國家來往，戰爭在好多年以前就結束了，現在跟個人間仙境一般，郁央想去看看。

順便看看，那個傳聞中的不敗將軍到底長什么樣子，那個讓女帝都不敢惹的男子，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

“你不會是想看看那個不敗將軍吧。”百里玄澈一開口就道破天機，郁央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男子補充一句：“現在恐怕看到的都是雕像了吧，那都是幾十年前的事了，人都成一堆灰了吧。”百里玄澈這么一句話，把郁央的心情都弄不好了，她就是想看看，就算是個雕像也行，只要能看看傳說中的不敗將軍。

“行吧，明日我帶你去。”百里玄澈點了點頭，夜色撩人，天色已晚，街道也不再熱鬧，他帶著郁央回了家，府中的人都已經休息，大門緊閉，郁央抬頭望著門，一點辦法也沒有。

她正打算去鶴仙樓找個地方休息得了，一轉眼，手就被一只大手拉住，莫名給了她安全感，她沒反應過來，就被百里玄澈拉起，飛身上了墻，嚇得她緊閉雙眼，一睜眼，墻與地面的距離讓她冒起了冷汗。

太高了。

“沒事，別怕。”百里玄澈柔聲道，“閉眼，我帶你下去。”

郁央閉上眼睛，只感覺一股力量拉扯著自己，她便與百里玄澈穩穩地落在了地上，睜開眼，她已然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樹葉沙沙作響，風呼呼地吹，院子冷清，等不到她，小小扒在門口打起了瞌睡，郁央走近，彎腰拍了拍靠著門框的少女：“小小，當心著涼。”

聽到聲音，小小一個激靈抖擻了兩下，揉了揉眼睛，一看到她，激動地站起身來，握住了郁央的手腕咋咋呼呼地說：“小姐，你終于回來了，我還以為你不要我了。”

“怎么會，明日我帶你去藺陽城玩。”郁央溫柔地語氣，配上沒什么表情的臉，看著怪別扭。

百里玄澈一聽這話，差點滑倒，他還以為郁央就是說著玩的，沒想到她居然要來真的，真的要去那個傳聞中的地方，找不找得到都是個未知數。

他闖蕩江湖十幾年，對藺陽城聽得多了去了，一直都想去看看，只是聽聞那個不敗將軍之后，那個城就像失蹤了一樣，再也沒有人找到過，就像百生洞，也從來沒有人去到過。

說來也奇怪，藺陽這么大個城一夜之間消失了，確實是奇怪。

他就是吹個牛說自己能找到，這下倒好，郁央還真信了。

“小姐，可是藺陽不是話本里的地方嗎？”小小歪著頭，迷惑不已。

郁央依舊溫柔端莊：“小小，我娘既然是從百生洞逃出來的，那就證明了藺陽城是真的存在的。”

她對慧朝沒有多大的留戀，如果真的去得了藺陽，那倒也好，就就在那里，過著與世隔絕的日子也不是不可以，正好可以擺脫這里的一切。

郁央滿懷期望的望向百里玄澈，男子心中一緊。

我他娘的去哪里給你找藺陽城啊，我連自己家都回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