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鄉子

梅花詞，和楊元素。

寒雀滿疏籬，爭抱寒柯看玉蕤[1]。忽見客來花下坐，驚飛，踏散芳英落酒卮[2]。　痛飲又能詩[3]，坐客無氈醉不知[4]。花謝酒闌春到也[5]，離離[6]，一點微酸已著枝[7]。

【解讀】

約熙寧七年（1074）冬作于密州。

與朋友冬日共飲，大半實寫，末三句轉為想象，虛實結合，別具趣味。顧隨特別欣賞發端二句，曾舉南宋楊萬里小詩《寒雀》：“百千寒雀下空庭，小集梅梢話晚晴。特地作團喧殺我，忽然驚散寂無聲。”說傳神至此，可算對得起寒雀了，但如果與東坡首二句相比，楊詩只能是有神無品。詞中“滿”字、“看”字，如同頰上添毫，清幽高寒，湛妙圓寂。轉而再看楊詩，固然逼真生動，卻不免有雅俗之分。顧隨還說，有人欣賞“一點微酸已著枝”一句，不知此句卻有刻意為文之態（見《東坡詞說》）。詩無達詁，不知讀者諸君以為然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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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柯：草木枝莖。此指梅樹。玉蕤（ruí瑞，讀陽平）：指白梅花。蕤，花下垂貌。

[2] 英：花。卮（zhī支）：酒杯。

[3] “痛飲”句：當指楊元素，稍前所作《訴衷情·送述古迓元素》亦謂其“能詩”。

[4] 無氈：古人席地而坐，冬日鋪以毛氈，無氈說明貧窮。《晉書》本傳載吳隱之菲己潔素，“以竹篷為屏風，坐無氈席”。又杜甫《戲簡鄭廣文虔兼呈蘇司業》：“才名四十年，坐客寒無氈。”此句為作者自指。

[5] 闌：殘盡。以下是擬設之辭。

[6] 離離：飄動貌。張衡《思玄賦》：“拽云旗之離離兮。”

[7] 著（zhuó濁）：附著。句謂梅花謝后梅子將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