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說，“冬至至后日初長”，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上周生物競賽的難度令人發指，很多題目必須得學了遺傳才會做，可這類知識高二才學，考生們也只好明年再戰了。

秦后來記得有一道考題問：“結婚前應該去醫院做什么檢查？”他答的是“產前診斷”，參考答案是“遺傳咨詢”，這樣看來，若按照他的答案來解釋的話，這對夫妻就是未婚先有子了。

連日冷雨敲窗，白板上的字都淡了。

簡兮喝水的時候林沉湘一直在點他的后背，他轉過頭，大聲指責：

“再敲下去要出人命了。剛才差點沒把我嗆死。”

沉湘只接著問：

“你們上周是不是去一樓吃的小火鍋？”

簡兮說：“對，怎么？你今天中午也要去吃啊，隊伍很難排的！”

“人很多嗎？”

“多！都快排到倒飯的地方了。”

林沉湘聽完，臉色灰蒙蒙的，也像下起了陰雨。

“可今天第四節課是體育課啊！”秦后來說。

林沉湘的臉上又泛起光，像陽光打在水面上，系出一個個蝴蝶結。

秦后來又說道：“而且今天又是下雨，老師肯定讓我們自由活動，早點溜去吃飯都不要緊。”

“太好了！”林沉湘笑起來的時候，天空是放晴的。

下雨天去體育館上課是高中獨有的。秦后來仍記得，上小學的時候，每逢下雨，體育課就在班里做游戲，像猜謎語、腦筋急轉彎、擊鼓傳花，還有一種寫字游戲，一組寫人物，一組寫地點，一組寫事件，分別打亂之后，班長再從三堆紙里面各取一張，組成一句話，比如“小明在陽臺上跳草裙舞。”這是小學生們的快樂，真實、簡單。初中的時候，下雨天在教室里看視頻，什么火看什么，那些年的《刀劍》《巨人》《生化危機》都在學生們的節目單里，另外，秦后來的初中壓根兒就沒造體育館！

體育課上秦后來抓著簡兮問：“等等去不去吃火鍋？”

簡兮說：“我想去吃雞腿拉面的。你叫陳媽陪你去吧。不過陳媽可是乖學生呢，不會跟你一起提前溜的。”

“看，那不是林沉湘嗎？”陳媽指著前方穿黑色毛絨衣服的女生說。

“是啊。”秦后來說。

“她們也和我們一樣提前跑了。”

“是啊。”

“她們不會也去吃火鍋吧？”

“是啊！”

“早知道我們再提前一點了。”

食堂里只有他們四個高中生。一旁聊天的大爺大媽很好奇，鈴還沒打呢，這四個學生從哪兒冒出來的？

他們比下課鈴還早五分鐘到達食堂。

地上滑滑的，黃色警示標志倒擺得不少。

秦后來和陳媽朝林沉湘她們招了招手，然后不用排隊就買到了熱氣騰騰的火鍋，一口溫人腸，兩口舒人心。

“我有個親戚專門開火鍋店的，就在城西，有時間叫上簡兮一塊兒去吃，打折。”陳媽說道。

“帶上我們嗎？”一旁的林沉湘問。

“聽者有份！”陳媽說。

旁邊恰好經過一隊老師，估計是聽到了陳媽說的話，心想“還有這等好事”。幸好年級主任不在里面，不然非得治他們一個“提前下課罪”。

兩位男生吃完回到教室，高一年級的下課鈴聲才剛剛打響。

秦后來把白板上的字描深了一遍，雨自然地下著。

林沉湘歡快地跳進教室，他們倆都朝對方淺淺一笑。她去儲藏室拿出北極熊抱枕，接著在書柜前停了停。

她抬頭看著時鐘，她的側臉很美，雁見了雁落，魚見了魚沉。那一刻常青藤常青著，雨連成線下著，時間仿佛靜止了。

“鐘停了。”林沉湘說。

時間真的靜止了。

真打秦后來一個措手不及。

中午的時候，班主任進來，看著墻上不走的鐘，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

“這鐘什么時候不走的？”

鐘表上最終時間指向11:35。

簡兮暗暗道：“你說什么時候不走的。”

底下有個同學光明正大地回了一句：“十二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