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檸找到教室，看到熟悉的小伙伴就跟她們坐在一起。

新的學期，新的環境，一切都很新奇，連空氣中都好像散發著傳說中書香的氣息。

太陽耀眼卻不灼熱，微風吹在臉上，空氣里也有陽光的味道。

第一天的任務比較簡單，又或者是少年們心里都懷有一份熱情，做什么都不覺得累。

葉檸還是會不時地看向那個男生，又匆匆轉眼，裝作不經意的樣子。

晚間，同學們坐在教室里，聽著不太熟悉的鈴聲，不知道該做什么。只是有老師會進來，指示他們做些預習作業。

葉檸是第一次上晚自習，直挺腰板，十分有精神。

班里也沒有人講話，大家都很認真。

不知不覺間，第一節晚自習下課了。等老師走出班，同學們才小心翼翼開口說話。漸漸地，窗外有人走動，同學們才出門接水或上廁所。

“葉檸同學在嗎？門外有人找。”一個女生站在門口對著班里喊道。

葉檸正趴在桌子上發呆，把雙手上下疊在一起，下巴放在手背上。

她抬起頭，愣了兩秒站起身，朝門外走。

那女生指向外邊的柱子旁，“在那里。”

“謝謝。”葉檸點頭道謝，朝那邊的身影走過去。

外面有些燈光，葉檸隱隱猜到那個人是誰。再走近一些，她看清了那人的臉，那雙眼一如既往的陰郁，讓她十分反感。

“你怎么來了？”葉檸不太想跟他說話。

顧離抿著唇，看著葉檸有些不耐煩的表情，頓了一會兒才道：“檸檸，今天晚上你放學后，能不能在校門口等一等我？”

學校門口不能隨意停車，以前葉父或顧母來接顧離時都是離遠一些停車，然后站在校門口等。大部分時候是顧離自己走到停車的位置。

今天葉檸第一天開學，葉父和顧母肯定會等在校門口。按著葉檸對他的態度，肯定會自己先回到車里。

可是，顧離想和葉檸一起走。

本來他們就沒什么時間交流，現在他們在一個學校，可是高三比較忙，他也不能來找葉檸。

他是真的想和葉檸好好相處，做個好哥哥。

他其實很開心，有葉檸這個妹妹。以前，沒人肯和他玩，他都沒有什么朋友。

直到那年見到葉檸。

他當時還在上初二，媽媽說他有妹妹了。他很高興，想跟妹妹說話。

妹妹很可愛，也很聰明。

可是，她卻悄悄跟他說：“我不喜歡你，我不會把爸爸讓給你的，我也不會跟你玩。”

他才知道，妹妹不歡迎他。

不過沒關系，妹妹還小，怕他搶走爸爸的愛很正常。他不怪她，本來就是他跟著媽媽住進了她的家里。

可是他沒想到，這么多年，妹妹還是討厭他。

葉檸皺起眉，看著他，“為什么要等你？”

她真的不喜歡跟顧離待在一起，當然，她不至于像小時候那么幼稚。

只是覺得他整個人陰沉沉的，像是死人一樣。可笑的是，別的人居然認為他沉穩，安靜，還讓她學習！

葉檸雖然一直乖巧，性格也溫和，可還是忍不住想要叛逆，最討厭家長拿她和別人比較！

何況那個人還是顧離。

小時候她因為他分走爸爸的注意而不喜歡他，后來又因為他陰沉詭異的樣子討厭他，一點都不陽光。

現在，他又用那雙黑沉沉的眼盯著她，聲控的燈光忽明忽暗，讓葉檸心都開始發抖。

“你能不能……別這樣看著我？”葉檸終于是忍不住了。

“什么？”

看著顧離一臉疑惑的樣子，葉檸忽然煩躁，“沒事，就是你盯得我很煩，以后別看著我了，行嗎？”

顧離低下眼，“嗯。”

他又開口問：“那你晚上，能等等我嗎？”

葉檸心里正煩著，又不想他一直糾纏，最后應道：“知道了。”

在她的背影即將消失的時候，顧離才抬頭看她，心里有一點點雀躍。

真好。

是他的妹妹。

……

葉檸自從見了顧離心情就很不好，沒由來地煩躁。

她也一直告訴自己，那是哥哥，以后要好好相處。可是，當她慢慢不像從前那樣耍小性子后，卻發現顧離總是會盯著她看。

真的，好恐怖。

他完全不是葉檸喜歡的那種類型，整個人又呆又陰沉沉的，總喜歡盯著她。

她很煩，又不知道該怎么辦，只能強迫自己靜下來看書。

終于，最后一節課結束，在鈴聲中，同學們飛快地走出教室。

葉檸坐在位子上磨蹭，最后還是不情不愿地往外走。

9：30下的晚自習，城市里還沒有多暗，一出門就是滿眼的霓虹燈。

校門口人頭攢動，少年們激動地和家長們講著一整天的見聞，十分有朝氣。

葉檸在人群中看見了葉父和顧母，加快步子朝他們走。

“爸爸，顧阿姨。”

“檸檸，今天感覺怎么樣啊？”葉父想要接過她的書包，可葉檸不讓。

“還好吧，老師很好，同學們也挺好的。”葉檸低著頭看著地上凸起的石磚，心不在焉地道。

顧母和葉父對視一眼，湊近葉檸的耳邊，柔聲問道：“怎么了檸檸？是不是餓了呀？要不要先回去吃夜宵？”

葉檸。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里的煩躁，“沒事，我在這里等……哥哥吧。”

葉父欣慰地笑道：“好，今天等著哥哥一起回家。”

他一直知道葉檸很排斥顧離，擔心他們鬧矛盾，看她今天突然懂事，他也能放心不少。

葉檸的母親難產去世，他把葉檸拉扯大不容易。好不容易遇到了顧生芳，也看到葉檸慢慢對她敞開心扉，他也希望葉檸能夠接受顧離。

他也不年輕了，只想一家人都能好好在一起。

……

10點整，高三晚自習的鈴聲響起，又是一波人流。可是比起高一和高二，高三明顯安靜了很多。

顧離十分快地收拾好書包，提步走出教室。

他有點激動，他想能一出校門就看見妹妹。

這樣想著，他走得也更快了。

果然，他一眼就看見了盯著頭玩腳下石子的女孩，他高興得嘴角微微上揚。

他快步走過去，跟葉父顧母打招呼，然后小心翼翼看著葉檸，又在葉檸抬頭的時候轉移視線。

妹妹說，讓他不要一直盯著她，那他就偷偷看，也是可以的吧。

兩個人并排坐在后座，葉檸臉朝著窗外，心里煩躁，閉上眼睛不想說話。

顧離本來想和葉檸說說話，問問她第一天上學感覺怎么樣，但是又不想打擾到她，只能從書包里拿出英語書看單詞，看一會兒再偷偷掃一眼葉檸。

他要好好學習，給妹妹做榜樣。

心一定，顧離也不再看她了，靜下來認真背單詞。

葉父和顧母感覺氣氛不對，對視一眼后，也沒有說話。

回到家顧母開始做夜宵。其實他們家里晚上不常吃東西，但今天擔心葉檸第一次上晚自習不習慣，會餓，所以給她準備了吃的。

葉父進門后看到顧離，想到什么就問了一句，“小離，你期初摸底成績是不是出來了啊？考得怎么樣？”

顧離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從書里抬起頭，想了想，答道：“還行。跟平常差不多。”

平常，也就是班級第一，年級前三吧。

葉檸撇撇嘴翻了個白眼，結果被葉父當頭拍了一下。

葉檸皺著眉幽怨地看他。

等著吧，她爸肯定又要嘮嘮叨叨。

果不其然，下一刻，葉父說道：“還是你學習好，一直都很穩定。檸檸，你也跟著哥哥學習學習，別整天沒大沒小的。”

葉父也是心累，明明葉檸一直很乖巧，叛逆期也沒那么任性。為什么總是在顧離身上犯沖呢？明明人家多好一孩子啊。

……

葉檸的成績雖然沒有顧離那么好，可也不差。只是有顧離在前，所以顯得她就沒有那么優秀了。

剛開學不久，她就被選為了英語課代表，比起語文和數學課代表，她也算輕松了。

開學也有一個月了，班里的同學也互相熟悉很多，每天下課的時候班里都鬧哄哄的，到處都傳來打鬧聲。

劉軒昂也還是很受女孩子喜歡。

葉檸喜靜，下課時除了和同桌一起聊聊天吃些東西，也沒有別的活動。

偶爾她會出班級去辦公室問作業或是去上廁所，路過后門的時候總是會看見女生追著劉軒昂，兩個人打打鬧鬧，滿臉笑意。周圍有人在起哄。

每次葉檸都會想，他們看起來關系好好。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有這樣的想法，只是感覺心里悶悶的不想說話。

葉檸坐在座位上，裝作不經意地朝后一瞥，吸了一口氣坐直身體，慢慢投入到課堂中。

……

語文課是真的無聊，過了剛開始的興奮期，現在上課已經沒有之前的滿腔熱血了，但大家還是比較認真的。

班主任就是那位看起來和藹可親的老先生，又是一身白襯衫配上酒紅色法蘭西絨褲，站在講臺上，略高的個子很是挺拔帥氣。

潘老師上課基本不用電腦ppt，只是喜歡把書攤開放在講臺上，兩只手撐著，蒼老又緩慢的聲音催得同學們昏昏欲睡。

他喜歡讓同學們寫周記，然后在周一的班會上念出來。那時候，他就會手里拿著書本或一張紙，遮在鼻子下方，眼角的褶皺十分明顯。

大家都知道他在偷偷笑。

他還喜歡讓各科代表拿著一張名單，每個人要在一個星期內回答完兩次問題，如果沒有的話就要在語文課或者班會課上給大家唱歌。

他真的很特別，有時候為了聽同學唱歌可以浪費一整節課。

聽歌的時候他還是會偷偷笑，或者左手握拳，右手摸著胸膛，然后在同學不好意思的時候出聲調侃，“喲，我看你每天下課的時候聲音很大的嘛，為什么現在說不出話？害羞了嗎？”

或者瞟了一眼教室后面墻上的時鐘，說：“你動作快點啊，不要耽誤剩下的同學，”不等繼續，他又道：“誒，我看你同桌很想唱嘛，不行就同桌來。”

就像現在，他又開始了。

他眼神朝后一瞟，然后低下頭把書本合上，一邊對著坐在后排講話的男生說道：“劉軒昂，你是不是想唱歌了？”

聽他這么說，大家知道，剩下的課都不用繼續上了，笑著看向后排站起來的那個男生。

也只有這個時候，葉檸才敢大方地看向他，裝作和大家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