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4章

清晨,葛鋒起來后,披上大衣,走出帳篷。

夜里下了一夜的雪,雪過天晴,今天的天氣非常好。早霞布滿了東方的天空,映襯在霞光之下,隱約勾勒出披著白雪的重山迭嶺,整個山野銀光閃閃,一片潔白,連那莽蒼蒼的森林梢頭也披戴著雪花。無風無浪,不時傳來剛出巢的鳥兒鳴叫聲,山野里分外顯得寂靜幽清。

葛鋒望著銀光閃閃的峰巒,傾聽著樹林里越來越多的喧噪聲,心情很爽快。他喜歡那雄偉的山峰,喜歡那無邊無沿的大森林,也喜歡那白茫茫的雪海。他想:祖國幅員這么大,在那些起伏的峰巒和遼闊的原野中,埋藏著多少豐富的礦產資源,可是在舊社會沒有人勘探。在蔣匪統治的時代,全國總算有那么百八十名地質勘探人員,然而在那個時代,就是有幾個人也發揮不了作用,祖國到處都是找礦的空白點,沉睡千萬年的寶藏正等著人去勘探和開發,他為自己能來勘探部門工作而高興。

紅光向天空擴展著,形態優美的峰巒更清晰地顯現出來。孫大立吹著哨子喚隊員們起床,陳子義老頭走出帳篷,手打涼棚望望四周,在門前的雪地上,笨拙地打太極拳。佟飛燕手里提個小桶,蹲在小溪邊敲冰取水,幾個小伙子脖子上搭著毛巾,干脆就用剛敲開冰洞的水洗起臉來。整個宿營地活躍起來,新的一天開始了。

葛鋒懷著親切的心情,望著整個宿營地的勘探員們,慢慢沿著林邊走著。他覺得在這樣的早晨里,頭腦清醒而冷靜,正是想問題的好時候,準備思索一下勘探計劃問題。雖然自己曾多方進行調查研究,怕有不妥當的地方:是呀,普查隊出來的時間不算短了,云羅山落了空,下一步勘探缺乏線索,天氣環境和人員力量都存在著困難,如何能加快速度找到礦呢?他反復地想了一陣,覺得隊里的原計劃有些地方可取,可是這個計劃里邊似乎是藏了個心眼的。他清楚地理解自己的任務,普查隊離地質分局很遠,不可能給予具體領導,許多問題都要隊上根據實際情況決定,在這“山高皇帝遠”,獨立處理問題的情況下,要保證在一切工作中貫徹黨的政策,按照黨的要求,很好地完成任務。他覺得在當前最迫切的問題就是把勘探計劃定下來,克服隊里存在的灰溜溜情緒,使隊員們振作起來,英勇地同大自然展開斗爭,努力找到礦。

突然“嗵”地響了一槍,打斷了葛鋒的思路,他向槍響的地方望去,看見魯云超在林里打鳥。他跑了過去,問:

“老魯,你打什么?”

“打烏雞。”魯云超提著槍,聚精會神地繼續捜索。

葛鋒和魯云超搜索了一陣,發現了幾只烏雞落在白樺樹上。魯云超彎腰走到附近,隱在樹后蹲下來,瞄了一陣開槍了。槍聲響處,烏雞都驚叫著飛走,一塊白樺樹皮飄落下來。他站起來搖搖頭,又裝上彈藥。

兩個人繼續搜索了一陣,烏雞再也不見了。魯云超有些懈氣,夾起槍準備往回走。剛走幾步,忽聽空中有“<口克>嚕,<口克>嚕”的叫聲,兩人抬頭一看,見一群雪白的天鵝飛過來。葛鋒由魯云超手里要過槍,舉槍對空打了一槍,立刻有一只天鵝應聲翻滾著跌落下來。

魯云超驚喜地叫了一聲,忙奔過去揀起那只沉甸甸的肥天鵝,向走來的葛鋒說:

“你的槍法太好啦!”

葛鋒笑著說:“這是十多年鍛煉的結果。”他走過去,看了看雪白的天鵝,重新把槍彈推上膛。

這時候,孫大立跑來,老遠就嚷:“這天真是打獵的好時候,若是有條獵狗就美了!”他走到近前看看死天鵝,說:“槍法不賴,不過這天不是打鳥的時候,這是打山羊和狍子的機會。等哪天放假,我領你們去打一趟獵,保險全隊的人能會上餐!”一提起打獵,他的勁頭分外足。

葛鋒說:“我們哪天有空一定要去打一趟!”

“好,這算說定了。”孫大立興奮地笑了。他身材魁偉,高高的個子,生著隊里無人可比的寬肩膀闊胸膛,古銅色的臉膛,留著山羊胡子,兩眼閃閃發光。他頭戴一頂粗糙的皮帽子,穿著短大衣,腰間系著一條青布帶,在帶子上掖著火藥包、煙包和一把裝在鞘里的短刀。雖然他在解放前五年就干了地質勘探這一行,至今誰要看到他,仍然會認為他是個深山里的獵人。

三個人在林中又打了幾只松雞,太陽已在東山頂升起,于是,帶著野味往回走。

路上,葛鋒跟魯云超談起昨天晚上在廚房遇到的情況,問他道:

“老魯,你覺得石海這個人怎么樣?”

魯云超不加思索地說:“石海跟我在一起好幾年了,我了解他。這個人雖然思想不夠進步,倒很可靠。他有一套辦事能力,積極肯干,別人辦不妥的事,他能辦妥,別人搞不到的東西,他能搞到,普查隊很需要有這么個人搞行政福利,不然有時候你飯也吃不上。”

葛鋒聽魯云超這樣贊美石海,感到有些好笑,暗想:若是沒有這樣的好管理員,勘探員們就要餓肚子,可是這位管理員并不高明,勘探員們的生活夠苦的啦!他瞅瞅孫大立,老孫的嘴角上現出一絲冷笑。他提醒魯云超說:

“我們在野外工作,流動分散,管理員單獨活動,制度又不健全,也不好檢查,可要警惕啊!”

魯云超覺得葛鋒太啰嗦,來到隊上后就嘮叨,這也表示有不同看法,那也有不同意見,到處發現新大陸,好象誰也不如他了解情況似的。他說:

“我們要警惕,也要相信人。石海來到山里后,工作特別積極,起早貪黑的干。老葛,咱們還是談談勘探計劃的事吧!我左思右想,根據當前的實際情況,只有按那個計劃進行。”

葛鋒跟孫大立交換了一下眼光,說:“你制定的勘探計劃,在某些方面我贊成。昨天我跟陳工程師和佟飛燕交談過,覺得有些地方應該調整,要加強一些提高質量的措施,各組也要作些調整,盡量發揮技術人員的作用。另外,我還是主張抽出幾名隊員下鄉去聯系群眾,雖然會影響些地質填圖進度,但是這樣會使專業人員跟群眾結合,肯定會對找礦有利。老魯,你怎么光算地質填圖進度的賬呢?”

“我已經說過,我們早已貼下廣告。”魯云超覺得葛鋒太能磨,心里有些不耐煩地說,“老葛呀,我們得根據我們的力量來安排計劃。我們的力量很單薄,勘探人員只有三十來個人,學門出身的技術員就是那么六七個。陳工程師是個禿了頂的老頭子,雖然技術高明,精力有限。羅偉剛從地質學院畢業不久,佟飛燕雖然很能干,可是無論如何她是個女孩子,剩下的那幾個都是中等專業學校的畢業生。這么一點力量一定要集中使用。”

葛鋒暗想:怪不得老魯總是焦慮,原來他是這樣來估計力量的,不要說對這些技術人員不能那么貶低,那些地質工里不少人也是很有本領的。就拿孫大立來說,這個老地質工的山林經驗很豐富,那套山林本領令人贊嘆。老孫走進任何深山老岳和大森林里也不會轉向,黑夜里抬頭看看星斗,就會象白天一樣可以隨便到任何地方,就是在漆黑的雨夜里,他聽聽風聲,察看一下樹干也不會迷失方向。經過十幾年的鍛煉,對地質勘探也有一定的本領。他說:

“正因為力量弱,才需要聯系當地群眾呢!”

魯云超皺起眉頭沉思了一下,好象下了很大決心,說:“好吧,要下鄉去也行,但不要牽涉過多的力量,抽出練習生賀林去吧。假若你愿意的話,你親自下鄉去試試看!”他轉過臉來瞅著葛鋒,對葛鋒堅持意見很反感。

葛鋒看魯云超在將自己的軍,注視著魯云超沒有說話。

魯云超把眼光由葛鋒的臉上移開,說:“我們要從實際情況出發,現在對找礦沒有把握,不能再象勘察云羅山時那樣搞,搞的連表報都報不出。現在,要努力摘掉完不成勘察計劃的落后帽子!”

孫大立忍不住地插言說:“魯隊長,我是個杠房里的銅號直筒子,有話憋不住。不能怕找礦落空,給自己留個后路,不能為追求進度而忽視質量,這樣做似乎不符合黨對我們提出的要求!”

魯云超被刺痛了,站下來,睜大兩眼盯著孫大立,眉毛索索抖動。

孫大立不肯示弱,脾氣很倔地說:“領導上有不顧質量的思想,會影響隊員們,大家都不顧質量,還能搞出什么象樣的東西。再說抽出幾個人下鄉,對找礦有利,就是影響點進度又能怎么樣,地質勘探的目的就是為了找礦,找不到礦,普查地質填圖的進度再快也不頂用!”

魯云超盯了一陣孫大立,把眼光由孫大立的身上移到葛鋒的身上,暗暗在心里說:“好啊,真會做工作,讓這桿大炮向我開火了!”

這時候,迎面走來一個小伙子。長得很敦實,黑黑的臉,重眉毛下有一雙圓亮的眼睛,渾身短打扮,連件大衣都沒穿,他的長象和穿戴都是那么精干俐落。

小伙子走到魯云超面前說:“魯隊長,我要請二十五天假!”

魯云超皺著眉頭,問:“你為什么要請假?”

“為……”小伙子眨巴一下眼睛,把要說的話吞回去,說:“我要回趟家。”

魯云超正在火頭上,聽小伙子的話,恨不得給他一巴掌。他往小伙子跟前走了兩步,逼視著他說:“你回去向你們組長談談,讓他召集個小組會討論討論,你這是什么思想?這是什么工作態度?工作正忙,你要請假回家!快回去吧,搗亂鬼!”他嚴峻地向小伙子揮一下手。

小伙子瞪著眼睛,不服氣地瞧著魯云超,那樣子象要跟魯云超頂撞,他看葛鋒要跟他說話,把頭一擺,把手一揮,轉身跑開了。

魯云超看那個小伙子跑遠了,轉臉向葛鋒說:“好吧,我們不必再爭論了,明天我進城用長途電話請示分局,讓分局決定吧!”他瞅了孫大立一眼,又轉向葛鋒說,“爭論問題不該扣大帽子,不要以為自己的意見就是正確,就是真理,這一階段的工作是沒有干好,但不能因此得出結論說我一切都是錯的。”他說完轉身走了。

葛鋒望著走得很快的魯云超,心里很難過,看來老魯對自己抱著成見,對分局領導的意見都轉移到自己的身上,照這樣下去,很難把問題談通。他轉臉瞅瞅孫大立,老孫的臉色很不好看,為了搞好團結,他勸慰地說:

“老孫,不要發火,火氣大了會把事情辦壞的。”

孫大立嘆了一口氣,說:“我這個討厭的脾氣,下一千次決心想改也沒有改掉,遇見什么事就沉不住氣。不過魯隊長的作風我實在看不慣,你沒來的時候,全隊有六名黨員,也沒有成立支委會,他是隊長又兼書記。那時候他完全是家長式的領導,主觀專斷,除了有時候征求一下陳工程師的意見外,誰的意見也不想聽。”

葛鋒對這一點已經了解些,沒來之前就跟分局黨委組織部商量成立黨支部委員會,提名由魯云超、孫大立和自己組成。他說:

“魯隊長的情緒是有些不對頭,如果我們找不到使他容易接受的語言,談不到一塊去,這就是我們的失敗,著急發火是不行的。討論問題要多聽聽人家的意見,哪怕是錯誤意見也是好的,這樣可以啟發你去想問題,會使你看問題更全面些。不然我們就會同樣犯自以為是、主觀主義的錯誤。”

孫大立打量著葛鋒,覺得這個年輕的書記很老練,暗想:分局派他來是派對了。

葛鋒又叮嚀地說:“老孫,你是黨員。今天選舉支委會準備提名你為支委,今后要注意維護魯隊長的威信。隊長在群眾中的威信高,有利于開展工作。”

孫大立同意地點點頭說:“好,我一定很好的注意。”

葛鋒想起方才那個請假的小伙子,問:“方才請假的那個小伙子叫什么名字?”

孫大立說:“他就是賀林,小伙子倒很聰明,當了三年多的練習生,很能爬山,人稱他爬山虎,就是調皮些。”

葛鋒感到怪有意思,魯隊長下了很大的決心才抽出個賀林,不用說賀林在魯隊長的眼里印象不會好。通過這一早晨的交談,覺得老魯不僅自以為是,而且固執,但不管怎么樣,自己還是要冷靜沉著,盡量團結他把工作搞好。

兩個人沉默地走了幾步,葛鋒站下來問孫大立:

“你看石海這個人怎么樣?”

孫大立說:“他是個滑頭滑腦的家伙!”接著告訴葛鋒,石海是魯云超的老部下,魯云超當地質科長時,石海是地質科的職員,魯云超到普查隊,把石海帶到普查隊。

葛鋒輕輕點一下頭,表示理解。他思索了一陣,說:“石海這個人需要注意。我跟魯隊長說說,支委分工讓你抓工會工作和抓生活,一方面要把生活搞好些,另方面注意石海的活動,要提高警惕。”

孫大立鄭重地點點頭。

葛鋒同孫大立來到廚房前,抬頭手打涼棚瞇眼望望遠方。太陽光在雪峰上閃耀,風吹樹木上的雪花飛飄,到處閃著耀眼的光芒,群峰更顯得壯麗多姿,那片綠生生的松林,生氣勃勃地給冷森森的山野添上了無限生機,迎面送來寒氣,使他感到很清爽。

白冬梅由廚房走出來,看見了葛鋒,走上前說:“葛書記,你還不去吃飯,飯菜要涼啦!”

“我這就去。”葛鋒說,“小白,不久,大家都要出發入山了,你要給隊員們準備一些防病的藥品。”

白冬梅容光煥發地仰臉望著葛鋒,說:“佟飛燕已經向我說了,我打算跟大家一道上山去,你看好嗎?”

“好啊!”葛鋒鼓勵地說,“你要跟大家一道鍛煉鍛煉很好,不過,你要照顧到全面,不要離集中的宿營地太遠。就是上山也要時刻注意你自己的業務,到山上體驗體驗,研究研究,怎樣防止不發生病,多向隊員們宣傳防病知識。這兒離醫院很遠,全隊人員的健康都擔在你的身上,你的任務很光榮,可又很艱巨哪!”

白冬梅鄭重地說:“我一定努力去做。”她的白凈的臉上充滿自信,兩眼放光。她呆了一下說:“葛書記,你為什么不到我們的帳篷里去?”

葛鋒說:“我有空的時候一定去。”

“你要去喲。”白冬梅笑嘻嘻地告訴他說:“佟飛燕跟你見面她可高興極啦,昨天晚上給她爸爸寫信了,我雖然沒看見她寫的什么,我敢斷定,她一定會向她爸爸提到你。”

葛鋒看白冬梅調皮的眼光,微笑著說:“飯菜都涼了,我得趕緊去吃飯去。”他機靈地躲開白冬梅的試探,邁步走進廚房。

白冬梅瞅著葛鋒的背影笑了。她圍好白毛繩圍巾,向對面的帳篷走去,想去找羅偉,可是走幾步又止住腳步,不想去見他了。昨天晚上那個不愉快地見面她沒有想到,也不可能想到,她懷著火焰般地熱情撲向羅偉,怎么會想到這個呢。她站了一會兒,轉身往自己住的帳篷走去,方才臉上的笑容完全消失了。

主站蜘蛛池模板: 黑水县| 天长市| 鸡西市| 益阳市| 睢宁县| 乌拉特中旗| 沾化县| 祁阳县| 瑞金市| 阿瓦提县| 新化县| 桐城市| 通江县| 淳化县| 浙江省| 山西省| 黄陵县| 铅山县| 丘北县| 延安市| 盐津县| 收藏| 汝州市| 江永县| 蒙阴县| 晴隆县| 禄丰县| 手机| 文昌市| 镇远县| 宁津县| 抚远县| 图们市| 岳阳县| 新宁县| 溧阳市| 林周县| 玉环县| 乌海市| 平谷区| 天峻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