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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經過魯云超到縣城用長途電話請示,按原計劃稍加調整算定了下來。然后用了兩天的時間進行準備和思想動員,第四天早晨,天剛蒙蒙亮,勘探員們就出發了。

天空漸漸泛白,東方射出了紅色光芒,繁星隱沒在天空的深處,月亮象一枚銀鉤似的懸在空中。群山的輪廓很模糊,山谷里浮動著霧氣。孫大立扛著獵槍在頭前引路,隊員們背著物理探礦儀、磁力儀和各種勘探器具,一字排開,結隊在浮動霧氣的山谷里前進。

勘探員們都那么歡歡喜喜的,出發入山總是滿懷著希望,總覺得前面的山里埋藏著無限寶貝,總覺得自己是大自然的主人,高峰峻嶺在自己掌握之下。他們的心情是豪邁的,高興自己踏破深山萬里雪,在荒蕪人煙的深山里踏開一條路,用手錘敲醒千年沉睡的石峰,用智慧揭開大自然的秘密。隊伍前進著,不知是誰唱起了《勘探員之歌》,接著大家都跟著合起來,歌聲震蕩著山谷,回音顯得分外嘹亮而雄壯。

葛鋒跟在隊伍的后邊走著,望著生氣勃勃的隊員們,受了很大鼓舞,暗想:“隊員們都是強悍的雄鷹,有這么些好隊員,會戰勝一切困難,為國家找到礦。”他也和隊員們一樣,對勘探員們進山勘探抱著希望。不過,他很遺憾,自己本來是應該跟隊員們上山跑跑,多了解一些人,多做一些思想工作,可是隊長不肯抽人下鄉,為了擴大找礦線索,為了跟當地黨組織取得聯系,為了了解一下石海在農村的活動情況,不得不離開隊里親自下鄉。另外,他對勘探計劃這樣定下來也不滿意,顯然,魯云超進城是沒有把支委會的意見全面反映給分局,回來后便作了片面決定,他的意見只好暫時保留。他看陳子義走在前邊,便走向前去想跟老工程師談談。

陳子義掀起大衣襟掖在腰間的皮帶上,拄著手杖,渾身是勁地走著。他不愿意跟葛鋒談計劃的事,原計劃自己已簽了字,雖然看來有些地方不夠妥當,但由于隊長極力堅持,自己也不便反悔。現在,他打算不卷入他們的爭論中去,設法躲開。他看葛鋒走到自己的身邊,怕談那些有關爭論的問題。這時,一只猛禽從山峰后飛過來,扇著巨大的翅膀,側斜著身子抗拒著寒風,矯健地在蒼空中飛翔。這救了老頭的駕。他舉起手杖指著猛禽說:

“這是鷲,俗稱叫老雕,它是這一帶山區的特產。除它以外,還有一種猛禽叫嚎呼鳥,嚎呼鳥白天隱在林中,到晚上便飛出來捕食小禽小獸,常常蹲在石崖上‘嚎呼,嚎呼’的叫喚,聲音很嚇人。山區的婦女常用它嚇唬孩子,孩子哭鬧時就說:‘你再哭讓老嚎呼把你叼去!’小孩就不敢哭了。”

葛鋒聽著很感興趣,仰臉望望頭上的老雕,老雕展著雙翅在蒼空中盤旋。

陳子義的興致很好,講起他幾十年奔赴祖國各地山區的經歷。他去過昆侖山,爬過秦嶺和大巴山,勘探過大冶鐵礦,還去過天山。他由各地山區的風景特色,講到當地居民的風俗人情,接著又講起大巴山的黃羊,昆侖山上的野馬,天山上的羚羊。他很健談,談得有聲有色。他正講得起勁,腳下一滑,“噗哧”一聲摔倒在雪地上。

葛鋒趕緊扶起他,笑著說:“你的腿腳到底是笨啦!”他光顧給陳子義拍打雪,一不注意,也摔了一跤。

陳子義咯咯笑起來,拉他一把說:“摔跤是不分年老年輕的,瞧啊,年輕人也會摔跤啊!”

葛鋒拍打著身上的雪說:“這雪太滑了!”

“這是北方山區雪的特點。”陳子義擦擦眼鏡戴上,說,“第一場雪落到地上要化,但化不凈,第二場雪也化,白天化晚上就凍,結果結成了冰,因此才能積住雪。”他用手杖掘掘積雪,露出了冰層。“瞧,就是這樣的,你要是不注意,踏上去就會滑倒。”

葛鋒用腳探了探雪,說:“這里的氣候太冷了,清明都過了,山陰面還能存住雪。”

陳子義說:“到底是到季節了,雪不會存多久。現在還能存住雪,這是因為積雪打下了根基,不過深山的雪要化也來得快,到時候,地下陽氣上升,上面經過日曬,說化一下子就成了河。地質勘探的黃金季節已經快到了。”

葛鋒看老工程師很有風趣,很喜歡他。

陳子義把掉下來的大衣襟拉起,重新掖在腰間,說:“我老是老了,不過還能跑一陣子。可怕呀!一個地質人員不能爬山,就是說失去了作用,那樣就象個過了時的文件一樣存檔了。”

葛鋒稱贊地說:“你這種堅強的事業心真令人尊敬!不能爬山還可以培養下一代嘛。”

陳子義嘆了一口氣說:“在舊社會沒有人愛念地質科的,那時候我抱著工業救國的理想,想為國家勘探資源,在工業化上貢獻力量。可是在遼闊的祖國土地上,沒有我們用武之地。遺憾的是,當國家給我們的事業開辟了廣闊的天地的時候,自己的腿腳不靈活了。”

葛鋒同情地點點頭說:“這確是件憾事,不過,現在也不算晚,黨和國家對你們這些老工程技術人員抱有殷切的期望。”

“是啊,就是這樣才使我不安,趁我腿腳還能動的時候,盡量多跑些山,多為國家勘探些資源,多充實一些感性知識,到腿腳實在不靈的時候,再搞一些學術論文,多為國家做一些工作,好補賞我一生的志愿。”

葛鋒瞅瞅蒼白胡子的陳子義,暗對老頭肅然起敬。他覺得老頭的愛國主義和堅強的事業心很可貴,中國需要大量這樣的工程技術人員。他還想跟老工程師談談,已到了分路的地方,便跟陳子義道了別,領賀林順溝膛子奔向山出口。

葛鋒同賀林爬上山梁,太陽已經很高了。深山里的積雪在融化,霧氣比清晨還濃些。隊員們已經分頭登山勘察了,不知是誰轟起什么野獸,響了一槍,槍聲在寂靜的山野里分外響亮。

賀林喊:“瞧,佟飛燕攀登上石峰啦!”

葛鋒轉回頭望望,見佟飛燕爬到對面的石峰上,人顯得很小,她頭上包著的紅毛繩圍巾,在陽光照耀下紅艷艷的,象火焰一般的顯眼。他只看了一眼,就同賀林繼續趕路。他無可否認,心里著實很喜歡這姑娘,喜愛她的爽朗性格,喜愛她潑辣能干,也是由于跟小佟的父親的關系,暗暗關懷著她。他對佟飛燕的關注不是見了面后才開始的,而是在臨轉業到地質部門時就開始了。那天他去跟老首長佟海川告別的時候,佟海川就興奮地告訴他說:“我的女兒是個地質勘探員,說不定你們還能在一起工作呢!”從那天以后他就希望見到她,特別是來到地質分局,互相通了幾封信后,就逐漸密切了感情,經過見面后的幾天接觸,這種感情更加深了。但是他對她只當個妹妹看待,沒有象白冬梅想象的那樣,說他和佟飛燕相愛了。

葛鋒在愛情上是有過波折的,說起來話很長。

那是在解放戰爭末期,解放軍打到兩廣地區,葛鋒所在的騎兵團,奉命迂回到敵后截擊敵人。有一天,攔住了蔣匪兩個軍。騎兵團為了更深入敵后截擊更多的敵人,只留下葛鋒這個連擔任阻擊。

葛鋒帶領全連,在一個小土崗上奮勇阻擊數十倍于自己的蔣匪軍,戰斗打的很激烈,敵人的三次沖鋒都給打退了。當葛鋒得知已完成一定時間的阻擊任務時,便命令連隊撤出陣地。他領一個班掩護同志們上了馬,然后自己才上馬,可是他騎馬剛跑出不到半里之遙,突然身中兩彈滾下馬。三個戰士回過馬來打算搶救他,但敵人追了上來,不得不去迎擊敵人。這時,飛也似的跑來一騎,下馬抱起他飛身上馬,打馬飛跑起來,葛鋒已昏迷過去。

葛鋒重新清醒過來的時候,睜眼一看,自己躺在樹林子里的草地上,離身邊不遠的樹上拴著一匹汗水淋淋的戰馬,有一個秀氣的姑娘,單腿跪在他的身邊,氣喘吁吁地給他包扎傷口。

姑娘看他清醒過來,臉上堆滿笑容,興奮地說:“你清醒過來了,這就好啦!”

葛鋒瞅了姑娘一眼,認出是營部的衛生員。他向四周望望,四周全是樹木,再沒有另外一個人,他禁不住有些疑惑:難道搶救自己的就是她?

姑娘給他包扎完,把藥布塞到掛包里,站起來攏一下短發,擦擦臉上的汗說:“同志,你要堅持些,咱們還得騎馬去追趕部隊去。”

葛鋒知道搶救自己的原來就是她,他真有點不相信,這個秀氣的姑娘有那么大的力氣?騎術那么好?他楞了一下,問:

“同志,你叫什么名字,騎術怎么這樣好?”

姑娘笑著說:“我叫邵芳,營部的衛生員,騎術有什么稀罕的,一個蒙古姑娘誰不會騎馬。”

邵芳告訴葛鋒,那幾個戰士在掩護他,她跑了很遠沒有看見有人跟上來,想必是情況不妙。她本來是想追上部隊,但看他流血過多,怕有個好歹,才跑進林子里給他包扎。她背起掛包,說:

“你忍著點,我扶你上馬,咱們得趕緊去追趕部隊。”

邵芳扶葛鋒上馬,剛走到林子邊,看見有幾十輛摩托車。葛鋒吃了一驚,趕緊下馬抓起大鏡面匣槍,邵芳也從腰里抽出波朗寧手槍,兩人伏在小土坡后監視著敵人。摩托車過后,就是疲弊不堪的步兵,整整過了半天,等匪軍完全過去之后,邵芳和葛鋒同騎一匹馬走出樹林。

太陽西墜了,蒼茫的暮色籠罩著大地,原野里寂無人影。兩個人打馬順著丘陵起伏的路徑,顛簸地前進。不久,天黑了下來,沒有星星,沒有月亮,天陰沉沉的使原野很黑暗。黑夜里走雖然覺得孤單些,可得便走了。

正走著,前邊出現一座黑壓壓的村莊。邵芳跟葛鋒商量,她打算進村子里搞點吃的,喂喂馬,再打聽一下部隊的消息然后再走。葛鋒同意了這個意見。于是邵芳打馬到村外的林子里,扶葛鋒下馬,自己一個人離開葛鋒進村。

夜很靜,林子和田野里寂靜無聲,一片死氣沉沉的。葛鋒感到這種寂靜潛伏著危險,后悔不該放邵芳進村。他臥在大樹下,觀察著村里的動靜,看著,聽著,覺得時間很長,以為邵芳平安地進村了。猛然聽見有人喊,接著叭叭打了幾槍,葛鋒大吃一驚,想沖上去又不可能,頓時急得渾身冒了汗。稍時,邵芳跑回來說:“村子里住著敵人,崗哨被我打倒了,我們得快走!”

邵芳扶葛鋒上馬,自己也上了馬,打馬跑開了。

村子里炸了,槍聲象暴風雨似的響起,他們打馬跑出有數里之遙,夜空還閃著紅紅的流彈火光。

兩個人跑了一夜,第二天早晨才找到隊伍。從此,葛鋒和邵芳在不斷接觸中建立了忠貞的愛情,結了婚。兩個人結婚不到一年,美帝國主義就發動了侵朝戰爭。他們是第一批志愿軍,雄赳赳地跨過鴨綠江去抗美援朝,到朝鮮后兩個人就分開了。

葛鋒過江后就投入了戰斗,行動不定,跟邵芳失去了聯系。過了七個月后,葛鋒在戰斗中受了傷,被送到后方醫院,這時他開始打聽邵芳的消息。這時候才得知,邵芳在兩個月前,因為掩護傷員轉移,跟一名炊事員頂住了數百的敵人,傷員安全地撤走了,她和炊事員一同英勇犧牲。

邵芳犧牲了,可是邵芳一直活在葛鋒的心里,長時間懷念著她。幾年來有不少姑娘追求過他,由于他對邵芳的懷念,再也激不起他的愛情,都被他拒絕了。現在,他對佟飛燕確實抱有好感,但他把它深深埋在心里。

陰坡上,雪還很深,到處白花花一片。他們走到山半坡,看見一只老鷹低低地緊緊追著一只野兔,野兔旋山坡拼命地奔跑,努力擺脫眼看要撲下來的老鷹。賀林揮動雙臂大喊一聲,驚得老鷹凌空飛起,野兔急急地向一旁逃去,消失在一片林叢里。

葛鋒被賀林這一喊打斷了思路,向賀林說:“你這一聲真是驚天動地,把我都嚇了一跳。”

賀林嘎嘎笑起來,得意地說:“這只兔子遇見我這么個貴人才得了命,不然就完蛋了。”

葛鋒覺得這個敦實的小伙子怪有意思,那天被魯云超斥責后,鬧了好幾天的情緒,現在似乎是把那回事忘了。他情緒很高,一路上揮舞著手中的樺樹條,吹著口哨,跳跳跶跶地在頭里走著。他說:

“賀林,你那天為什么要請假?”

賀林的臉色突然冷落下來,扔掉手中的樺樹條,搖搖頭說:“算了吧,我不請假就得了。”

“怎么能算了呢?”葛鋒跟賀林并排走著,親切地說:“說說嘛,要是理由充分,工作忙也得為你考慮考慮,就是你不想請假,你也要說說,自從你請假那天我就想知道。”

賀林瞅了葛鋒一眼,下決心地揮了一下手說:“好,你讓我說我就說說,我在春節時好不容易認識個女朋友,現在吹了。”

葛鋒關心地問:“你們怎么吹啦?”

“怎么能不吹,連個面也見不著。”賀林有些來火,說:“我們成天在深山里轉,凈跟樹木和石頭打交道,上哪兒去搞對象。今年春節回家,人家給我介紹個女朋友,是個中學畢業生,模樣長的也不壞,我們在一起看了好幾場電影,互相之間還交換了紀念品,可是她在前幾天來信說:‘有女不嫁勘探郞,一年四季守空房’算了吧!”

葛鋒聽著暗自好笑,這小伙子倒很坦率。說:“這事倒是個不愉快的事,不過這個姑娘戀愛觀有問題,不要太傷心。你多大啦?”

“我虛歲已經是二十四歲了。”

葛鋒忍不住地笑了。說:“我明白了,你是在接到那封信后就著急了,想趕緊回去挽救。我想,她既向你表示算了吧,你回去也挽救不了。小伙子,你不要著急,才剛剛到二十四歲,先不要忙著搞對象,姑娘們也不全象那位中學畢業生,有許多姑娘是愛勘探員的,不信你數數看,咱隊的老勘探員都有老婆,哪有一個是打光棍的。”他拍了賀林一掌,笑了。

賀林也笑了。說:“后來我也想通了。可是我對魯隊長不滿意,不給假也就罷了,對我那樣態度,要辯論我,還罵我是搗亂鬼!葛書記你新來,還不了解我,不是我吹,在地質技術上不能說是高明,在地質練習生中也數得著,爬起山來除了孫大立以外,哪個人我也敢跟他比,他們叫我爬山虎。”他得意地瞅著葛鋒。

葛鋒說:“我聽說你爬山有一套,好啊,這回咱們下鄉全仗你啦,你要好好發揮你的才學,這任務不輕哩。”

賀林拍打一下裝滿礦石標本的掛包,說:“我的才學不多,背的礦石標本不少,沒有什么問題。”

葛鋒很喜歡這個毛頭小伙子,別看他很幼稚,但很能干。不過他覺得只抽賀林是不足的,老魯對下鄉聯系群眾太吝惜力量了。

兩個人下了山,看見順樺樹林邊走來一個人。這人滿嘴巴連鬢胡子,手里提著一枝步槍,胳膊上戴著紅色袖標,邊走邊唱小調。那人看見了他們,止住腳步,問:

“你們是干什么的?”

“我們是地質普查隊的。”葛鋒看他的袖標上寫的是“護林員”,便拿出證明給他看。

護林員看了看還給葛鋒,問:“你們知道護林防火的規章嗎?”

葛鋒說:“我們入山時對全體隊員專門進行過護林防火教育,你放心吧!”他說著掏出一本《防火護林手冊》,遞給護林員說:“你瞧,我們的隊員每個人一本。”

護林員看了手冊,滿意地連說兩個“好”字。于是,三個人在一棵大樺樹下坐下來,吃著護林員拿出來的果松子,無拘無束地嘮扯開了。當葛鋒談到找礦的事時,護林員想了想,說:

“這個你們要找劉老槐,他家幾輩住在山里。劉老槐春天種藥,夏天進山采蘑菇,秋天進深山老岳里去采參,冬天在山野里打獵,一年四季都在深山里轉,他是我們這一帶數一數二的老山林通,他可能知道哪兒有礦。”

葛鋒聽他又講起劉老槐,感興趣地問:“這位劉大爺住在哪兒?”

“離這兒不遠。”護林員站起來,用手指點著說,“由這兒穿過那片樺樹林,拐進溝,再由山谷爬上山梁,到山梁上就能看見他家。他家坐落在小石山下,門前有棵大榆樹,那棵大榆樹又高又粗,在山里很顯眼。”

葛鋒決定先去拜訪這位老人,向護林員道了謝,領小賀順護林員所指的路徑走去。

兩個人穿過樺樹林,拐進溝,爬上山梁的時候,天已過午了。他們登在高處一望,果然看見有棵大榆樹,樹后有座草房,便高高興興地走去。

兩人來到近前,看草房雖矮小,但收拾得卻很俐落,四周圍著籬笆,籬笆上掛著許多草繩子,繩子上拴著幾個小鈴鐺,風吹過來,搖動鈴鐺叮咚響。正瞧著,由屋里走出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小姑娘長得很秀氣,雖然臉蛋黑黝黝的,但端正秀麗,兩只亮亮的眼睛透著天真的稚氣。她看見了他們,忙閃到門后掩住身子,探出頭來驚奇地瞅著他們。

葛鋒走近籬笆,說:“小同志,這是劉老槐的家嗎?”

“是呀,你們是從哪里來的?”女孩子越發驚奇。

葛鋒說:“我們是找礦隊的,特為來拜望劉大爺來了。”

賀林說:“我們就是在云羅山下那伙找礦隊的,我們來了后就通知了村里,你們不知道嗎?”

“我知道了。”女孩子走了出來,滿臉堆笑地說,“我聽我爸爸說過,云羅山來了找礦隊,你們找礦隊里還有個姑娘,是嗎?”

“正對!”賀林快活地說,“我們隊有兩個姑娘呢,一個叫佟飛燕,一個叫白冬梅,那天你爸爸遇見的叫佟飛燕,她是我們隊干將,在深山里活動很有能耐。”

女孩子活躍起來,說:“我真想看看她,我長這么大,頭一次聽說有姑娘來到我們這里。”

“好啊,你有空可以到我們隊作客去。”葛鋒走近些問:“你爸爸在家嗎?”

“我爸爸今早進城去了,得兩三天才能回來。”女孩子眉開眼笑地重新打量兩人一眼,轉身向屋里喊:“媽,來人啦!”

屋里有人應了一聲,稍時走出一位老太婆。她的圓敦敦的臉上堆著笑容,用手攏了攏額上的頭發,向兩個人說:

“請到屋里坐吧,真不湊巧,我們那個死老頭子偏偏進城去了,讓你們白來一趟。小花,快讓客人進屋坐呀?”

葛鋒和小賀聽了很掃興,互相交換了一下眼光,隨母女倆走進屋。

屋檐下有一只花膀子鷹,見著生人扇起巨大的翅膀,兩眼一直送著生人走進屋。屋里很窄小,墻上張貼著幾張獸皮,角落里立著一桿老洋炮和兩桿扎槍,挨棚頂掛著兩排裝藥材的葫蘆,葫蘆大小不一,古香古色的,排列得很整齊美觀。靠北墻放著的柜子上供著觀世音菩薩象,香爐里還有香灰,說明主人不久前還叩拜過的。

老太婆很好客,進屋來一邊收拾炕讓他們坐,一邊叫小花端一瓢榛子,熱情地讓他們吃。葛鋒也不客氣,脫下了大衣,無拘無束地坐在炕上,一邊吃榛子一邊跟老太婆交談。老太婆告訴他說,他們在深山里住兩輩子了,現在他家只有三口人,老兩口子跟女兒小花,本來是有個兒子,在九年前不幸死了。老頭今天進城賣皮子和藥材去了,早了得三天能回來,晚了就得十來天。當葛鋒向老太婆說明來意時,老太婆咂咂嘴唇說:

“喏,這不是拿貍貓當老虎嗎,象他那樣的粗人,哪里知道什么是礦。”

葛鋒說:“這不要緊,他不認識我們教給他,我們帶來了不少礦石標本,有樣子,照樣找就行。”他向賀林使個眼色,示意讓他給老太婆和小花講講。

賀林打開背包,從里邊拿出幾塊礦石,指給老太婆說:“這是磁鐵礦,這是赤鐵礦、銅礦、鉛礦……”他看小花感興趣地湊過來看,心里很得意,講完礦石標本名稱,又講起礦石的特征和用途,越講越起勁,連葛鋒直向他使眼色,讓他講簡單點,他都沒在意。

小花確實很感興趣,認真地聽著,用心地觀察著礦石。她被賀林鼓舞起來,當賀林講完,便自報奮勇地說:

“你們把各樣的礦石都砸下來一塊留下,等爸爸回來,我跟他一起照樣去找。”

小花的提議得到了葛鋒的同意,讓小賀砸下一些礦樣給她留下。小花快活地瞅媽媽一眼,見媽媽沒有反對的意思,拿起斧頭,高高興興地同賀林一起到外邊去砸礦石。

葛鋒跟老太婆繼續談了一陣,知道了劉老槐自小就在深山里跑,現在已快到七十歲的人了,幾十年來把這一帶山區跑得很熟,有一些大樹都是他眼看著長大的。經過這一談,他更加覺得找到老頭很有必要,準備到各地訪問完畢后再來找老頭。他聽見外邊砸礦石“砰叭”響,怕賀林砸得太大,站起來走出屋。

小花向葛鋒嚷:“葛書記,賀林太小氣了,每塊礦石才給留下手指蓋那么大點。”

葛鋒說:“我們帶來的很少,不能多留啊。”他看小花這么熱心,相信她能夠說服她爸爸去找礦的。

屋檐下,花膀鷹撲拉著膀子,沖葛鋒啼叫,葛鋒往旁一閃,好奇地瞅著那只撲拉膀子的鷹。這時,小花把手指頭伸進嘴里,吱吱叫了幾聲,鷹馴順地望著女主人,不再撲拉翅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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