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中這對戀人之間熾熱的感情,多少還是對凌飛錦產生了一定的沖擊。
愛情啊,愛情,熾熱如血的東西。
可惜凌飛錦心臟內躍動著向外流淌的血液里,寫的全是“變強”兩個字。
家族的負擔壓迫著他,更加強大的人刺激著他,生存的可能性警示著他。
如果不變強,他將失去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
凌飛錦想起邊宇離開之前告訴他的,他的身體狀態(tài)大概能夠支撐百年左右,就算再怎么變強,最多也不過如此了,而如果他不讓自己變強,恐怕生命仍舊以月年來倒數(shù)計時。
一切都在推著他前行。
凌飛錦從宴會回來后就開始閉關,打算趁著心態(tài)上的這些微改變,來花幾天的時間突破一下自己的等級。
抓緊一切機會變強,讓感悟成為手中真實的力量才是最有用的,這是他此前漫長的修煉生涯中自己得出的經驗。
原本因為血脈覺醒而加快太多的修煉速度隨著時間的推移而變得緩慢,像是那些隱藏在血脈中的力量終于消耗殆盡,他的等級在前幾天便已經停滯在藍境三星,等待一個突破的機緣。
而這大概就是機緣了。
信仰之力在他的體內流轉,隨著時間的流逝逐漸濃縮加強,終于在到達一定程度后,輕易突破了一層薄薄的壁壘,擁有了藍境四星的等級。
凌飛錦心念一動,將自己的等級紋放了出來。
眾所周知,異力師們的等級紋上并沒有特別明顯的星級劃分,具體處在什么星級只能靠眼睛觀察。
一星和二星還會具有少量的前一境的顏色殘留,三星就會逐漸清除力量中因為提升而產生的雜質,這是晉升下一境的重要因素,四星時雜質幾乎清除干凈;
五星至八星出現(xiàn)特殊的凝結,在動用等級紋的時候身體周圍會出現(xiàn)同色的凝結物,因人而異,如劍、刀、葉、花等,什么都可能有,八星時最多,而九星時凝結消散,出現(xiàn)下一境的顏色。
所以等級的判斷很難出錯。
但他發(fā)現(xiàn)自己不過是四星,腳下的等級紋已經凝結出了一些特殊的東西,但是還沒有完全成型,像是找不著邏輯的碎塊,難以拼湊,也無從拼湊。
似乎從未見過有人出現(xiàn)這樣的情況。
無論是學院的記載、家族的記載還是鮫人族的記載,大家都是五星時直接出現(xiàn)少量凝結完成的東西,而沒有凝結的過程。
他在灰境時也沒有過這樣的特殊之處,那時他是很正常且平凡地在五星時完成了凝結。
他甚至還記得自己當時的凝結是漂亮的細劍,當?shù)竭_灰境八星的時候,細劍向上環(huán)繞全身,甚至可以加以使用,作為攻擊的手段。
似乎同樣也沒有記載過不同境的時候凝結物不同的情況吧。
與他覺醒的那些血脈有關嗎?
可他體內的血脈實在是太多了,讓他的腦子幾乎變成一團漿糊。
凌飛錦默不作聲地將這些還未成型的模樣記在腦子里。
總有一天他會找到答案的。
凌飛錦推開門,離開了自己關閉數(shù)日的房間,裹挾著新鮮空氣的水流從他的鰓中流淌而過,讓他精神一振。
是新的一天到了。
…………
閉關出來之后,凌飛錦原本以為還要繼續(xù)跟著鮫安學習藥劑,但沒想到鮫安搖著頭表示了否認。
用鮫安的話來說,就是“你這小子已經把我會的東西全都學過去了,還想學什么”。
凌飛錦對于這句話,只能撓著頭表示不好意思。
他如今對信仰之力補充藥劑的掌握可謂極其熟練,就連鮫安也自愧不如,或許有著體內殘留的那些精靈族天賦的影響,他甚至幫著鮫安進行了改良。
改良后的補充藥劑擁有更好的效果,理論上來說對其他的異力也會有效,但可惜現(xiàn)在族群中沒有使用其他異力的存在,不能嘗試一下。
但凌飛錦的空間戒指里顯然塞進了不少的補充藥劑,反正這個對他自己肯定是有用的。
說實在話,鮫安差點就想直接說他是低級藥劑師得了,但可惜凌飛錦現(xiàn)在只會一種低級藥劑,就算去藥劑師公會考核和不可能通過。
藥劑師公會至少也要掌握三種,并且其中一種熟練得讓成品有70%以上的純凈度。
而凌飛錦由于工具的殘缺,甚至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能做到多少的純凈度。
這大概就是理論上的王者,行動上暫時的廢物。
畢竟沒人會懷疑,凌飛錦在擁有了足夠的條件的支持下,一定能成為一名優(yōu)秀的藥劑師。
不過藍境四星的實力確實還差了幾分,無法強行處理藥劑相關的材料。
——鮫安是這么解釋的:既然只有高級藥劑師才能熟練處理,而他顯然沒有這方面的能力,那么不如靠著黃境的修為強行領悟,也算是另辟蹊徑。
顯然鮫安成功了,于是他趁著這個機會將這個技巧完完整整地傳授給了凌飛錦。
用一句簡單粗暴的評語來說這個“技巧”,那就是將一個東西徹底碾碎拆分無數(shù)遍后,你總能學會怎么才能留下有用的部分并保存起來。
凌飛錦對此無語凝噎。
慶幸吧,以他的天賦,在提升到黃境之前多半能夠接觸到熟練處理的方法,或許不必要達到高級藥劑師的程度,畢竟精靈族對藥劑天生的親和力是很有用的。
但無論如何,藍境四星的修為也絕對不算差了。
畢竟神魔之戰(zhàn)后的這么多年來,生來就有藍境基礎,稍加修煉就能有藍境一星的眾多鮫人中,能夠在十八九歲就有藍境四星修為的也不過雙手之數(shù),更別說天賦更難得的人族之中。
雖然和以鮫云為首的這種天之驕子或許稍差幾分,但他雖然血脈覺醒帶來的修煉速度已經慢了下來,但也仍舊比絕大多數(shù)鮫人快,更別說他還有那么多沒有覺醒的血脈。
他可是從小到大都被說成是天才的人,怎么可能輸給別人?
就連鮫云,也正在被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超越。
凌飛錦問:“既然不讓我跟你學習藥劑了,那我接下來就只需要學習使用信仰之力了嗎?”
鮫安攤了攤手:“這你得去問鮫夕,他畢竟才是負責管你的老師。”
于是凌飛錦就乖乖去找了鮫夕。
鮫夕一看凌飛錦找了過來,就帶著他去了族中的對戰(zhàn)臺,對著他招了招手:“先來打一場。”
讓一個藍境修為的人去挑戰(zhàn)紅境修為,中間還跨越了一整個黃境,還沒開始就已經可以想象最后會輸?shù)枚鄳K,就算是越級挑戰(zhàn)也沒有越這么多的道理。
但畢竟戰(zhàn)斗中能夠獲得成長的技巧,凌飛錦拿出了自己的劍,擺好準備戰(zhàn)斗的姿勢。
在壓力不小的深海之中呆了這么長的時間,他的劍其實早早地就開始受到腐蝕。
畢竟這不是什么高品質的劍,他原本也打算在藍境之后就換柄新的,不過出了眾多意外,也沒來得及購買備用的,更何況海底換新的也同樣要被腐蝕,不必去浪費。
現(xiàn)如今這柄劍拿出來只能做個工具,其中的鋒銳性可以說是半分也不剩了,能維持劍型沒有變得坑坑洼洼,已經算是質量不錯的結果。
不過,他還有信仰之力。
而鮫夕想要考核的,應該也是他對信仰之力的掌控吧。
凌飛錦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的狀態(tài)調整到最佳,然后猛然睜眼,鮫尾一擺,將他向前送出一段距離。
信仰之力隨著長劍往前送出一擊,毫不意外地被鮫夕側身避開,劍身向上收起,繞一個圈重新回到他的掌控之中。
淺海鮫人不擅長正面對抗,但他們的武器和深海鮫人沒什么區(qū)別,都是手中尖利的指甲,能夠輕易將魚肉洞穿,比起劍來說只強不弱。
但對凌飛錦來說也有個好處,鮫夕的攻擊距離比不上他。
當然,他也知道淺海鮫人最擅長的幻術遠距離也可以使用,但鮫夕總不至于這么欺負他吧。
于是凌飛錦凝神靜氣,調整自己釋放出的信仰之力,讓它們變得更加凝聚,與簡單的附著不同,鋒芒內斂時能夠展出多少的銳利都是無法預料的。
這就是他在來到這里的路上想好的針對鮫夕的方法。
源自他在靈力上浸淫了十五年有余的經驗,三歲以來反反復復地調整自己的狀態(tài),選擇最合適的那條路往前走,雖然眼看隨著血脈的覺醒需要重新找一條合適的路,但技巧總是不會改變的。
只要他的控制力足夠,無論什么力量他都能這樣使用。
你要如何判斷在戰(zhàn)斗中自己該躲避多遠?
一個擁有充足戰(zhàn)斗經驗的人永遠會判斷攻擊究竟有多大的范圍,并精準地選擇最合適的距離,在讓自己不受傷的前提下?lián)碛凶罴训姆垂C會。
如果他認為退后一步就能避開攻擊,那當然不會退后第二步。
凌飛錦屏息將攻擊放出,對于信仰之力的精準控制讓劍刃在離身體較遠的地方也不曾分散開來,如同劍刃本身的附加品。
它待到貼近鮫夕的防御范圍后才在凌飛錦的操控下驟然爆發(fā),信仰之力凝聚而成的鋒銳劍刃劃破流淌的海水,直指鮫夕的頸側。
鮫夕顯然因為凌飛錦的這一招而有些驚訝,閃避不及之下被信仰之力擊中,但好歹他的實力在這里,根本沒有受半分的傷。
鮫夕倒是露出了幾分滿意的神色:“看來你對信仰之力的掌握已經變得很不錯了。”
凌飛錦收回劍,笑了笑:“和老師相比實在是差得太多。”
鮫夕在受到攻擊時顯然是以最快的速度調動了體內的信仰之力,覆蓋在自己被攻擊的地方,才能這么輕易地避開所有的傷害。
否則,只以肉身來論,怎么可能完美抵擋住特意凝聚出鋒銳的信仰之力呢?
深海之中沒有日月,凌飛錦分不清楚來到這里后究竟過去了多少時間,但顯然,這時間絕對不長,能夠做到這一步顯然是要得益于他的天賦。
再過了幾招后,鮫夕首先抬手制止了凌飛錦的動作,凌飛錦順從地將劍收起,看向鮫夕。
鮫夕道:“已經足夠了,再深入下去也只能靠你自己,找到你自己的路,過多的指導只會矯枉過正,接下來的時間就學點其他的吧。”
凌飛錦好奇:“學點什么?”
“鮫人族還能教你什么?當然是我們引以為傲的幻術。”鮫夕笑了笑,“你對幻術有什么了解?”
凌飛錦認真思考了片刻:“我對它的了解完全來自于之前我身體異變的時候,家人們說幻術甚至可以騙過體內沒有神智的力量,但更具體的我也沒有了解過。”
于是鮫夕便給他解釋一番:
“幻術,即幻境之術,最普通的幻術能夠構造一個乃至數(shù)個幻境,讓幻境中的人迷失自我,這也就是人族傳說中鮫人捕食人族時用的手段——實際上,人族不在鮫人的食譜上,但被人族捕捉的鮫人可數(shù)量不少。
“隨著幻術能力的提升,幻境的真實性和迷惑性也都會得以提升,直到以假亂真的程度,這是其他種族中大部分幻術師能夠做到的極限了。
“而對鮫人族來說,還有更深的力量,幻術可以用在單個人身上,讓這個人處于長久的幻覺之中,將認知和現(xiàn)實顛倒,成為可以利用的工具,甚至可以想讓他做什么就做什么。
“如果再深入的話,幻術甚至能夠附著在沒有生命力的東西上,讓所有外界的生物都以為它是有生命的,比如制造一個假人替死,甚至于制造一條小魚,從魚的視角去看和聽。
“具體怎么使用,因人而異。”
凌飛錦有些恍然,但還是無法想象幻境真實成效的時候是什么樣子,鮫夕便笑著開口,低聲吟唱了一首歌。
鮫人族的絕美嗓音是天下所有種族共同認可的,更別說唱起悠揚的歌來,那縹緲如同天外來音的歌喉,隨著水波流淌開來,將凌飛錦環(huán)繞其中。
信仰之力悄無聲息地將他籠罩,如云霧般的白色出現(xiàn)在他的眼前,將他帶入了另一個世界中。
龐大的力量出現(xiàn)在身體之中,眾多種族的血脈各自成為一個完整個體,美好而強大的模樣,愜意或溫和地環(huán)繞在圓桌邊上,所有個體共同抬頭,似乎于一個光屏中觀察外界的一切。
“現(xiàn)在是時候決定下一次該是誰出去占據(jù)那個身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