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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云禧

  • 高堂明鏡1
  • 野花骨朵
  • 2692字
  • 2021-12-17 00:33:13

“云娘,我走不動了。”我晃了晃云袖牽著我的手,云袖蹲下將我抱了起來。

領我祭拜完祖墳后,整個下山的路上云袖都沉默不語。

我能看出云娘有心事,安安靜靜的趴在云娘的背上。山路崎嶇,顛簸中我漸漸起了困意,就在我剛要入夢時,云娘的腳步突然停下。

我一下清醒,只見前面小路上有一個小男孩躺在中間,似乎是從山上滾落下來暈了過去。

云娘慢慢走上前,我看見他蓬頭垢面,衣服也已經破敗不堪,口袋里掉落出兩顆銅板,一只手里握著半只饅頭,另一只手緊緊攥著一只玉佩。

“綏兒,你先下來。”云娘蹲下將我放了下來,隨即用手將那個孩子臉上的頭發劃開。

看不出是男孩還是女孩,但看樣子和我差不多大。

“綏兒,幫云娘抬一下,他還在喘氣呢。”

云娘將他背到了家里,安置到自己的床上。給他換上我的干凈衣服,臉也擦干凈,發現這孩子白白凈凈,長得像是個女孩子,可他卻是個男孩。

云娘在給他熬粥喝,我趴在床邊仔細地端詳著他。

“這個男孩子好可愛呀,小小紅紅的嘴巴,白白肉肉的臉蛋,長長密密的睫毛......太像女孩子了吧!”我盯著他看了好久,又去云娘的梳妝盒里拿出鏡子照了照自己,覺得自愧不如。

他是從哪來的呢?生的這么白凈,就像是一個富貴人家的小公子。

我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臉蛋,就像在戳一團棉花。他的睫毛忽閃了一下,小嘴巴上下動了動。

我又戳了他兩下,睫毛忽閃的更厲害了,我盯著他的睫毛看的入神,突然看到了他眼睛微微睜開。

“云娘!他醒啦!”我跑出去叫云娘。

他說他家在縣城中,他爹是臨縣的衙門知縣。但他是私生子,娘死后被知縣夫人接到府中,百般虐待,盡做那些下人奴隸的活,每天吃不飽穿不暖,受人冷眼相待,他受不了于是偷了家丁幾個銅板逃了出來,現在無家可歸。

“那你爹呢,為什么不管你呀!”我問他。

他搖搖頭說:“他不讓我叫他爹。”

“那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沒有名字,只有爹才能給我起名字,可是爹不給起。我娘叫我阿喜,但他們都叫我雜種。”

我看著他委屈的樣子,心里有說不清的難過。

云娘早已哭的稀里嘩啦,聽到后一把抱住他。

“苦命的孩子,以后這就是你的家,我就是你的娘!”

啊,云娘竟然如此感性之人?

從此這個小男孩就住在我家里,云娘給他起了個新名字,叫云禧。明明他比我小一歲,可云娘卻讓他當我的哥哥。

六歲這年,我的生活中多了個哥哥,云娘也多了個兒子。云禧特別乖巧懂事,經常幫云娘整理家務,對我也很溫柔很照顧,我們娘三個的日子快活的很。

已經六年了,自從時間線與這個世界合并,有時我會恍惚,如果我什么也不做,難道結局就是在這個世界里在這個小村子里過一輩子?

其實對于我來說,這并不是一個壞事,只是總覺得這個世界是虛擬的,不屬于我的,我不知道我在這里的意義。

七歲這年,我和云禧都到了適學的年齡,最近云娘也一直在盤算著讓我倆去上學。城內有好的學堂,但又怕遇到什么事,怕被別人認出來,只得去縣內的學堂。就這樣,云娘擇日去販賣了一些首飾,領著我倆去學堂認師父。

他叫張祥生,并不是像我印象中的那種老師父,他很年輕,大約只有二十上下,長相十分大方得體。由于年齡原因,在他這里念書的孩子并不多。他雖然看起來很稚嫩,但文采很好,我曾偷偷看到他為當地衙門寫議書,大談河道清淤的方案和糧倉收放的規格。

他是胸中有志之人,定不會在此安過一生。

可偏偏我都懂得的道理,云娘卻不懂。我在學堂讀書的這兩年,總會看到云娘精心打扮一番才來接我,然后每次都會與師父相談甚歡。郎才女貌,云娘也正值芳齡,久而久之必然擦出一些花火。

他從不對云娘曾“未婚先孕”生下的我們兩個孩子這事有任何意見,在我看來已經是不錯的。可是,鴻鵠怎為燕雀停歇?

九歲那年深夏的夜晚,河邊還算涼快,我和云禧又偷偷爬上河邊的那顆大樹,穿過樹葉的縫隙,底下的一雙人站在河邊。

從春天,樹上開始長出淺淺的黃綠色的嫩葉開始,我和云禧就總會偷偷“潛伏”在這棵樹上,這可不是我們倆的根據地,而是云娘和師父的約會地點。

可我們實在沒想到,這次竟是分別的場景。

我和云禧爬到樹上各自的“窩點”,已經準備好開始豎起耳朵聽了,可是云娘哭了。我和云禧大氣也不敢喘。

“袖兒,你為什么就不能跟我走呢,你不信我?”

“我信你……你那么有才華,這次一定會高中。”云娘微微一笑,可眼淚卻瞬間掉了下來。

“那你……不想跟著我?”他小心翼翼地問道。

云娘沒有說話,只是流眼淚。師父兩只手扶上她顫抖的肩膀,盡量壓抑自己的情緒,好像在給彼此最后一次機會,溫柔地說:“是因為綏兒和禧兒嗎?我一定會待他們如己出,我們可以不要孩子,我可以教他們很多,不會讓他們受苦挨餓的,他們也很喜歡我,不是嗎?”

云娘垂眸,痛苦的搖了搖頭。

師父的手也愈發不受控制的抖了起來,“那你告訴我為什么啊!為什么不能跟我走,這兩年,你對我是什么感情!”

云娘面無表情,臉上的淚水也逐漸干了,但師父已經哭的一塌糊涂。

師父生過了氣,又將所有好言好語都說了遍,可云娘依舊不為所動。說實話,在樹上的我都覺得云娘好狠心。

“郎有情,卿無意,流水落花終散去……”

最后起風了,師父失魂落魄的走了,只剩下云娘依舊矗在河邊,望著他遠離的方向,不哭也不笑。

正逢盛夏,躲在樹上的我卻感到陣寒涼。

大約過了半個月,這半個月我都沒見過師父,學堂關了門,師父不知道在忙什么,聽說是要去都城趕考了。云娘每天也魂不守舍,有一天打水差點掉到井里。

那天早上云娘照常做好了飯,卻不時地催促我們快些吃飯。吃完飯她又去化了個妝,這半個月我都再沒見過她化過妝。

和我的想法一樣,她要去見師父了。

今天的師父一襲白衫,發髻高盤,腰間別著翠玉環,站在一匹駿馬邊,顯得意氣風發。

師父要走了,前來送行的人很多,連知縣都來送行。云娘就站在人群外,一手拉著我一手拉著云禧。

馬車緩緩駛出城外,人群也漸漸散開,可云娘就拉著我們跟著走。馬車出了城門,卻在不遠處又停了下來。師父早就看見云娘了。

師父從車上下來,就站在那看著云娘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

他作了一揖,問姑娘何事。語氣和動作都無比生分。

“我來給你送行。”云娘小聲說道,解下腰間的繡花囊袋遞給他。“這是我做的糕點,你拿著路上吃吧……”

師父并沒有接下,而是轉頭就蹲下跟我們倆說起話來。

“云綏,云禧,你們以后要乖乖讀書,日后一定還能再見到師父。”

我點點頭。云禧問道:“師父,你以后不會回來了嗎?”

他輕笑一聲,似是跟我們說話,卻又抬頭望向云娘。“師父本想著,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兩件人生美事能夠齊全。可惜終究天不成我意,今后這個地方也沒有什么值得我留戀的。”他站起身,摸了摸我們的頭,隨即又看向云娘。“希望姑娘保重,東西……我帶走吧,不枉姑娘好意。”他還是接下了云娘的糕點。

臨上車之前,他又作了一揖。望著馬車離開的背影,云娘和那天晚上一樣僵在原地,不哭,也不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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