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仙界。

戰火紛飛，硝煙彌漫，尸橫遍野，濃重的血腥味在空氣中肆意蔓延。

雙方交戰激烈，但魔界始終都占在上風，尉遲瀾心思縝密如云，若是從前兩界互攻的話還未必分出勝負，實力都是旗鼓相當，勢均力敵，可今非昔比，幾日前仙界的神尊白殊犯下大罪，觸怒長老，剝奪仙骨貶入凡間，從此再無神尊白殊。

仙界失此大將，兵力定當潰不成軍，而此等機密消息本該是絕無可能泄露的，這是有心人故意為之。

月昭顯然不知白殊已經被貶下凡，先前她在仙界時逃不出去，是因為被白殊下了結界，她無論念多少決都無用，但這次不同，只心里一念就很快來到這片是非之地，場面狼藉混亂，血流成河，這不是記憶中的那個璇霄丹闕。

月昭的胸口莫名涌起剜肉一樣的疼痛，血流成渠，艷血四濺的情景讓她想起姽婳被屠盡滿門的時候，是那樣痛苦，那樣絕望，疼痛從胸口處散開直達四肢百骸，淚水止不住的往下淌，喉頭像被塞了刀戟，痛的呼吸都澀然。

突然一股力道掐住月昭的脖子，劇烈無比，她干張嘴掙扎著叫喊不出，頸間的傷口很快撕裂，白色的繃帶浸染黏稠的殷紅，血汩汩淌出，滑落至胸口。

月昭被掐著脖子壓倒在地，她困難的睜開眼皮，勉強認出那女子是白若璃，她滿臉都是縱橫的血痕，表情猙獰，掐緊她的力道也只增不減，窒息感鋪天蓋地席卷而來，充上她的大腦，就快要喘不過氣。

白若璃笑的猶似瘋魔，卻又聲音凄楚：“我就知道你會來，你想知道你心愛的阿殊如今身在何處嗎，他被貶了！被貶入凡塵，從此他再也不是高高在上受人敬仰的神尊了，而這一切都是拜你所賜！你居然還能活著，你怎么不去死啊！”

白若璃嘶吼至沙啞，豆大的淚珠滴落在月昭的臉上。

她不懂，完全不懂。

“為什么？”月昭艱難吐出幾個字。

白若璃冷冷笑著：“為什么，因為他在成婚當日棄妻子于不顧，讓他的妻子陷于議論紛爭當中盡掃顏面，只因他看見了你送給他的香囊，便知道你還活著，轉頭就逃去魔界尋你的蹤跡，可是我呢？我才是她明媒正娶的結發妻子，我愛了他那么久，他為什么只對你忠心不渝？憑什么，憑什么啊！”

字字誅心，凄涼可悲。

月昭也哭了，血絲交錯布滿她的眼眶。

原來那夜做的夢都是真的，她夢到有一個人用那樣意味深長的眼神凝視她，雖然離的很遠，但似乎能感受到一股淡淡的憂傷涌上心頭，還聽到他自言自語的說些她聽不懂的話。

他說的是。

她看起來很幸福。

尉遲瀾忽然吻上她，就是為了要他親眼目睹這一幕。

此人無他，便是白殊。

他逃婚來魔界看她，可她卻沒能認出他，時隔一年，物是人非。

月昭忽然好恨，恨自己軟弱無能。

如果這一切痛苦的事都是一場夢就好了，如果能夠回到過去就好了。

白若璃說了很多，說白殊逃婚去了魔界后，仙界上下都在暗中抓捕他，特別是白晟，雖然當年月昭替白殊挨下了散元掌，后來白殊依舊沒能逃過懲罰，因為太過在意兒女情長目無尊長，被賜了九九八十一鞭，一鞭一渙散，打碎的，自然是白殊失去月昭后本就支離破碎的心神與意識。

白殊受罰后身子骨更為虛弱，還整日油鹽不進滴水不飲，神色冰冷，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癡癡等待了很久，就在萬念俱灰之時，月昭出現在了魔界。

他放棄了一切，放棄娶白若璃為妻，放棄那個她滿心歡喜守候來的婚禮，只為去追尋那個人的蹤跡。

她等了那么久，為什么月昭要突然出現，所有的歡喜所有的期盼全都功虧一簣，她不能不恨，是月昭奪走了她本引以為傲的全部，白殊被打下凡間之事是她故意放出消息傳到魔界，為的就是引尉遲瀾攻上仙界，若月昭心里還有白殊，必然也會出于擔心前來，她一定要親手解決這一切。

殺機乍現，白若璃掌心變幻出一把紫玉匕首，狠狠刺向月昭的胸口。

“受死吧！”

一滴晶瑩自月昭眼角淌過。

她忽然就想起那首蝶戀曲，還有在她眼前化作羽蝶消散的蓉。

原來愛，會讓一個人心甘情愿為之付出諸多。

仔細想想，她好像從來都沒做到過為他付出這種事。

可是白殊，你怎能忍心棄我于不顧。

如果。

能夠徹底結束這荒誕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