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風掀起卷簾,帷幔盡數被呼嘯吹散,女子躺在塌上,面容憔悴病態,唇色也如紙張般蒼白,微弱的呼吸叫人看不出生命的起伏。
脖頸被厚重的繃帶纏了一圈又一圈,負責照料月昭的宮娥換了無數次清水與干凈的繃帶,總算是止住了血流。
尉遲瀾沒再看過她。
月昭醒來時,偌大的寢殿只有她一人,空蕩蕩的,剩下無盡的寂寥。
她每每墮入深淵,每每被人拉回。
月昭于這塵世再無眷戀,為什么上蒼就是不肯放過她。
第一次明白,死亡竟也這般困難。
好生養了些時日,月昭的身子骨已有所好轉,但她懶的下床,每天都懶洋洋的躺在塌上閉目小憩,肚子餓了就吃點,渴了也有人遞水,實為自在。
可月昭并不快樂。
她差人送圖紙去不夜城找了尉遲瀾所說的那個工匠,讓他務必按照圖紙中所畫的樣式打磨出來,事后自然會給他重金酬勞,當然全都是用尉遲瀾的錢。
不久后宮娥收到飾品,立馬就送到月昭這里,是一個玉色的匣子,里面的絨墊上盛著一條月白色銀鏈,精巧的掛了兩顆花核狀的鈴鐺,是合歡鈴。
這是當年華燈初上,上元佳節時,白殊贈予她的手鏈,可惜在神界與姽婳交戰之時弄碎了,她憑借最后的記憶描繪出一張圖紙,重新做了一條。
遺憾的是,這兩顆合歡鈴失去了那份特殊的含義,而月昭也只能透過這條手鏈給予自己可笑的慰籍。
她覺得自己傻的可憐,事到如今了居然還在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
也許她月昭這輩子都會被尉遲瀾囚禁在這里,直至老去病死。
這么大的寢宮,沒有一個人能陪她說句話,若要這樣孤獨的守到老,那可太過于悲慘,為了不稀里糊涂的過下去,她每日除了做手工就是種花澆水,無趣的很。
頸間的傷口仍在隱隱作痛,她倒也是真命大,當時若是直接割破喉管,是不是就絕對不會被救活,無力回天。
漸漸的,月昭的精神出現問題,她頻繁的胡思亂想,有時神智恍惚的都會說胡話,照顧她的宮娥只當她瘋了。
有一個名字時常在月昭腦子里徘徊來徘徊去,可她就是想不起來。
她看著手腕間的銀鏈,還綴了兩顆小小的鈴鐺。
合歡鈴的聲音清脆動聽,稍稍牽引起月昭亂如麻的心緒。
那些刻骨銘心的記憶一遍一遍浮于她的腦海,所有的歡喜,哀傷,歷歷在目。
殊,白殊。
她最喜歡的人就是白殊了。
她居然險些把最重要最喜歡的人忘記,當真是老糊涂了。
月昭笑著捧住臉,嗬的哭出了聲。
這種生不如死的煎熬生活,到底還要過多久。
很快宮中傳出消息,魔界派往五千精兵攻上仙界,戰況不明。
月昭心下登時涼透一半,她不懂自己復雜的情緒從何而來,明明仙界殺絕姽婳一族,如今仙界被強攻,她應該慶幸大仇得報才是。
可她根本從未想過復仇。
姽婳的滅亡注定是必然,魔界不可能庇護姽婳一輩子。
倘若仙界視姽婳為仇敵,那他們便會盡千方百計來設計姽婳。
當年神器燼落鞭的突然降臨并不是意外,那只不過是仙界欲蓋彌彰采用的手段罷了,只不過是為了給姽婳安上莫須有的罪名以此有理由強攻罷了。
逃不掉的。
大戰在即,月昭決心前去仙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