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地重游篇

泡好的紅豆倒入清水鍋中，熬煮一個小時，在這期間，賀無言架起另外一口鍋，將提前買好的芋圓小丸子倒入水中，煮到小丸子漂浮，大勺子一撈，倒入冷水中。

這個時候，紅豆煮得差不多了，大勺子在鍋中碾壓，最好將一顆顆紅豆盡量碾碎。

關鍵的部分則是怎么讓紅豆變得黏稠起來，一勺糯米飯、半碗清水，攪拌均勻后倒入紅豆中，加入黃色較甜的冰糖，煮至黏稠就可出鍋，倒入一顆顆小丸子，撒些桂花。

軟糯可愛的小丸子，搭配濃稠香甜的紅豆湯。

效果怎么樣？你看桌子前，吃得眉眼彎彎的西樓就知道了。

“一會兒我做些奶糕，留著路上吃，除了芒果味的，還想要什么？”

正在做生椰拿鐵慕斯的賀無言，抬頭，詢問向準備跟他與西樓一起出遠門的一群人。

“草莓。”

吳桐舉手，誰說大男孩的心里不能住著一個愛美的少女呢？

“窩要抹茶。”

賀秋舉高手，本打算說烏龍茶，但多了個心眼的他，怕被打，默默改了口。

抹茶也是茶嘛。

“老大，我想吃香橙味。”

林鴻舉手，大男孩害羞樣還是如此明顯。

微涼的桂花秋梨百香果，配上巧克力奶酪冰淇淋小方塊，賞著中院新栽培而成的紫藤樹，西樓微瞇起雙眼，好不愜意。

就是不知道，珈藍跟溫敖咋樣了現在。

正想著，瓷盤落在木地板上的脆響，讓少年回神。

一股甜絲絲的香味，撲鼻而來。

“焦糖布丁？”

“嗯，剛出冰箱，嘗嘗。”

賀無言點頭，他就借著剩下一點點的食材做了一個，特意藏起來，留著給西樓開小爐灶。

“找我干什么？不去跟吳桐研究扎紙鶴？”

最近，吳桐被賀無言拉著砍竹子，扎出一只只紙鶴來，作用？將其點化成真的小紙鶴，據說以前就是借此用作信息的傳遞。

“差不多會了，就畫技不太行。西樓，老子看了行程，我們這次出去是為了？”

“帶你入門，隨便散散心。”

后半句話，西樓說得若有所指。

賀老爺子剛走沒多久，別看賀無言回到大宅里每天都活得多姿多彩，心里怎么樣，西樓這個過來人還能不知曉。

“這還是……”賀無言摸了摸后腦，有點不好意思。“為了老子？”

小雨淅淅瀝瀝，撐著還帶著桐油芳香的油紙傘，漫步其間，還真的是……別有一番風味。

吳桐、賀秋、林鴻落后許多，就望著前面并肩而行的兩人。

據說，這一世的他們，就是在這個小鎮上相遇的。

還有……三人目光不由自主轉向東南方，那片茂密的山岳林間，好幾年前，那里……曾長起一棵上通天下連地的神樹，那里……埋葬了許多故人。

“老子還記得，你那時候騙老子，說你的名字，其實是與君欲赴西樓約，西樓風急征衫薄里的西樓。”

踏在淺淺的水潭上，賀無言見西樓一直不開口，不由起了個頭。

那天晚上，真的是嚇死個人！

一睜眼，有個美若天仙的少年就蹲在自己的枕頭邊，那雙金眸一直盯著自己！

“同個詞。”

“所以，為什么叫西樓呀？這個詞……在古時，用在一個男子身上，可不好。”

“西樓，平意為女子閨房，因以前女子多數居于西廂中。我知道，這個名字，有人說我長得比女子還好看，就叫西樓。”

對于這件事，西樓并沒有多少避諱，大大方方的講述出來。

“那……那個人挺厲害。”

“嗯，是挺厲害，后來被我一劍斬殺在一座名叫西樓的樓臺前。”

一句話，賀無言怎么感覺！鋪天蓋地的殺氣，席卷而來呢？

好家伙，這給多記仇？

不用說，一定是什么大人物瞧見初入中原的西樓，不懂中原文化，給西樓取了個‘西樓’以此調戲，某人記仇，知曉后耿耿于懷。

小鎮游走完，西樓又吃了一碗豬肝蓋菜粥，便前往下一個目的地。

“不去看看？”

“你入長生之門，我教你第一門課。”車上，西樓睜開雙眼，難得嚴肅起來。“長生不老，有兩種，身軀與魂魄，你應知曉。那么，身軀已入長生者，身前在魂魄中種下一顆種子，只要能入輪回再世為人，便可恢復前世記憶，乃變向長生。”

“此法，你知曉幾種？”

被西樓如此詢問，賀無言連忙回答。

“二十四種。”

“我知曉的，有三十七法，你覺得他們那些人入輪回，我沒有留一手？所以，可長生，可恢復記憶，為何，在意死亡？”

“那是現在吧，要是放在以前……”

“要么魄魂散，要么魂魄入規則。前者是擺脫束縛，該賀，后者是他不愿離世，自己的選擇就要自己承擔，別人……不悲。”

見賀無言陷入沉思，西樓抬手拍了拍其肩膀。

“就像賀老爺子，雖死，魂入輪回，可再下一世，若思念，你可以去瞧瞧，久了……也就淡了，忘了。”

話雖有些冷酷，可……賀無言細細品味，卻不得不認同這個觀點。

“下一站是哪？”

“故人之居。”

故人之居？

兩座山岳相交之間，峽谷中，層層桃花木斗轉之后，展露出一條蔓延向小院的小道。

小院并不算太過于豪華，但布置得極為溫馨，院中是木躺椅、秋千、古稀榕樹、水井、菜園、花壇甚至還有一棵石榴樹，五間木屋隨意的擺放，用簡單的紅木搭建成相連的走廊，廊頂盤爬著成片的紫花藤。

“靈氣好足，進到這里，有種奇怪的感覺。”

吳桐左看右看，可……無論是看建筑還是樹木，似乎都構建不成陣法吧？

“時間流失慢，白術的界域以時間為主。你們隨意坐，無言隨我來。”

木門推開，貢臺后，懸掛著兩張平列而成的畫卷。

草木間，一襲白衣的男子溫潤如玉、手中甚至有著一卷竹冊；騰云萬妖見，一襲黑衣的男子霸道、帥氣。

白術、云畫。

“你給他們上三炷香。”

《七策》由云畫重著，最后落到賀無言手中，這是一段緣，給報。

白煙縹緲，賀無言隨著香燭的飄逸，目光落到窗外的桃花樹，耳畔，似傳入兩道聲音。

“小子厲害。”

“賀公子干得不錯，西樓就交給你照顧了。”

站在桌案旁的西樓，若有所思瞟了眼界域的壁壘，摸著手腕上的紅色手鏈，卻沒有自己點香跟故人聊天的意思。

都離世這么多年，就別作妖啦。

“石榴很甜，西樓，真不跟前輩們聊聊？”

將石榴掰開，賀無言想到兩位前輩一直在自己耳畔的絮叨，沒辦法，開始攛掇西樓去上香，至少跟兩位前輩打個招呼嘛。

石榴很紅，很甜，還是以前的味道。

西樓笑著接過，依舊……委婉拒絕這個極為不錯的提議。

海浪席卷，隨著一陣清風吹過，烤得香噴噴的海鮮芳香，將圍坐一圈聊天的人們打斷。

“走走走，大家先吃，邊吃邊說。南鈺，去給大家拿雨露酒過來。”

子瓊忽悠走小人魚，方才舉起茶杯。

“以茶代酒，后天南瓊上任君位，你們這些做叔叔哥哥的，以后必須幫忙。”

南鈺已有十五歲男孩的外貌，放在海妖一族已算快成年，用子瓊的意思就是——先接手南妖域的一些事物，等到成年了也差不多熟能生巧嘛，就能正式接手南妖域。

“這么著急？”

“我想去爬雪山，才不要在海里困著。”

羨慕賀無言一直帶西樓玩遍全球，子瓊已有些按耐不住，沒辦法！他是一條閑不住的魚，而且……等玩完了，也差不多下去找些故人敘敘舊。

醇香的美酒、豐富的海鮮、甜爽的椰子水、溫暖的陽光。沙灘邊，不止美酒美食，還有海妖們的精彩表演，漂亮的魚兒跳躍而來，在空中形成優美的形狀，還有一只只漂亮、溫順的海豚跳躍而來，尋求客人們的撫摸。

慶祝南鈺又成長了一步，西樓送了一支極有來頭的白玉毛筆，賀無言送了兩艘游艇外加一張銀行卡，吳桐送了一塊玉佩……回禮？賀無言看了眼西樓手中的純天然粉色珍珠，又看看自己的血色珊瑚項鏈，怎么看，怎么不公平。

“明明叫老子大哥哥叫得這么甜，憑什么給老子的禮物……不如你的？”

“吶。”一路被賀無言盯著，西樓無奈，將大顆的粉珍珠塞到賀無言手中。“你幫我收著。”

“嘻嘻，放心，老子保證幫你保管好，有需要跟老子說。”

玩笑歸玩笑，賀無言才不是那種勢利眼的人，笑瞇瞇指揮船長，轉了個方向，在離開海域之前，先去給西樓看一個禮物。

珈藍為自己的小叔叔買了個海島養魚吃，賀無言也想買個海島用作夏天度假，但為了方便好朋友們來訪，特意選在珈藍的海島不遠處，又靠近南妖域的門戶，真的是極為方便串門。

種滿了各式各樣的果樹，依山而建的不止是紅木搭建的走廊，還有涼亭、樓閣、空中花園、甚至是作為主宅的宮殿？人家南妖域都開始走現代別墅的路線，賀無言倒好，直接走古典古雅，你要先進？不！老子要打造一個仙島。

“石榴樹、蘋果樹、橘子樹、荔枝樹還有芒果樹，草莓也有，花卉的話，牡丹、玫瑰、月季、百合、杜鵑花也有，還養了幾只孔雀，白色、黑色的都有喲，湖那邊還養了天鵝……”

隨著賀大導游的介紹，西樓對于這個據說是送給自己的海島很滿意，吳桐、賀秋、林鴻、湊熱鬧的一群海妖默默的默默的，躲了躲，大財主身上散發出的金錢光芒，實在是太過于耀眼。

“等那時候累了，我們就來這里休息，可以抓魚可以種花，還能研究新菜品。”

“我很喜歡。”

站在最高的木樓之上，西樓俯視大半海島的風光，想來，這份禮物賀無言準備了許久。

“喜歡就好，都到這個程度了，能不能透露一點點，你那神山？”

“想知道？”

“嗯嗯嗯。”

“告訴你倒也無妨，神山的開創是在……”

青海長云暗雪山，孤城遙望玉門關。

玉門關，由戈壁、荒漠、河流、湖灘共同組成，當暮色降臨，天似乎與大地、萬物都化作了橙紅色，火紅一片，美不勝收，迎著夕陽，幾道身影悠閑的往前漫步，似在欣賞暮色，又似在回歸西方。

過了玉門關，入荒漠差不多半個來月，方才達到他們的目的地——一片廢墟之前。

記憶里的城墻從廢墟中拔地而起，駝鈴悠悠，人喊馬嘶，來往商隊絡繹不絕，抬頭往去，似還能瞧見為了國師大人搭建而成得木樓，似還能瞧見皇宮的玄色屋檐，當火焰騰起，一切……化作塵埃，歸入沙土。

“有沒有點懷念？”

“有。”西樓的問題，賀無言回答得鄭重異常。“老子凱旋回歸時，他們夾道歡迎，鮮花落了漫天，老子外出打仗，他們夾到相送，每個人都是不舍卻也有期盼。”

“喝不喝酒？”

“老子喝，你喝茶。”

傷感歸傷感，賀無言還記得西樓現在身體不好，絕對不能飲酒。

坐在沙土堆上，烈酒入喉，似將夜晚的冷風驅趕出體內。

時間，似乎又回到了當年，他們坐在高樓之頂，俯視整座城池，望著城外的大漠孤煙，舉杯邀明月，談笑響徹夜。

那時候，無憂無慮。

無天道規則的窺視，無外敵在伺機而動，跟沒有提刀在后方步步緊逼的仇敵。

有的，是踏馬戲花；有的，是把酒聯歡；還有的，是策馬于荒漠、草原之上，縱觀寬闊的世界。

“那時候挺自由的。”

瞧了眼喝了至少四瓶白酒，醉熏熏靠在自己肩膀上的酒鬼，西樓有一點點嫌棄，但想到這家伙心情可能不太好，勉強……忍住把人推下去的沖動。

“嗯。”

“西樓，過兩天我去小妖域瞧瞧？”

“可以。”

“然后去爬雪山怎么樣？”

“隨你。”

“再去看粉色的海，看最大最長的珊瑚礁群，住一住四季分明都是絕美的皇后鎮，還有最適合潛水的洪都拉斯，去紅茶王國——斯里蘭卡……”

這一夜，賀無言絮絮叨叨又說了很多很多地方，在他的描述中，還有許許多多的美景，未能瞧見。

今后，還有很多很多的時間，去一一觀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