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小朋友篇

賀長澤是一位很特殊的小朋友，從小他就能看到一些別人看不到的東西，可家里的大人們，無論是太爺爺還是爺爺、爸爸、伯伯們都沒有多少意外，常說長澤這是繼承了他爸爸的衣缽。

家里有很多很多人，賀長澤是賀局四十多歲時晚來得子。

別人問為什么？賀長澤每次都會看到爸爸頂著大大的將軍肚，自豪的說。

“老爺子喜歡晚來得子的小孩子，你看看現(xiàn)在的長澤，多得老爺子喜歡。”

賀老爺子是一位很好很和藹的老爺爺，爸爸說祖爺爺?shù)膲蹟?shù)有三位數(shù)了吶，是長長的長壽。

家里，除了能看到奇怪存在的我以外，還有一個很奇怪的存在，我那個很神秘很神秘的小叔。

每每準(zhǔn)備到過節(jié)或者家里人生日的時候，都會有人拖著許許多多從世界各地送來的禮物，都說是神秘小叔送的。

特別是到祖爺爺?shù)拇髩廴兆樱?dāng)祖爺爺看到那許許多多有些破舊的古董，都是破口大罵小叔叔——常年不回家，就知道送禮物，也不知道回來一趟。

罵完，就能看到祖爺爺抱著那些古董，愛不釋手。

“爸爸，為什么叔叔阿姨們都說，小叔叔送禮很大手筆？什么意思呀？是不是很貴？”

“很貴，就那個……能買你老爸那小別墅，整整四棟。”

“哇！”

賀長澤瞪大眼睛，小嘴長得有小雞蛋大小。

那些破銅爛鐵，居然能買爸爸的小別墅，還四棟？

這是賀長澤對神秘小叔叔的第一印象——有錢。

賀長澤對神秘小叔叔的第二印象是——長得帥，超級帥！那是某一天，他看老爸手機時，看到的一張合照，似乎是在某片海洋沙灘上，在最重要鏡頭最前面的大臉，超級帥！

跟上一輩的叔叔伯伯們比起來，這位小叔叔看著很年輕帥氣，跟他們小一輩年紀(jì)中最大的二十歲大哥哥差不多。

我第一次見到神秘小叔叔，是在我三年級的時候。

11月9號，立冬才過去兩天。

今年第一場小雪落下，才放學(xué)回到老宅，在車上，賀長澤老遠(yuǎn)就看見老宅大門口，停著一輛黑色的野獸，是最新款最新款的越野車，據(jù)說好貴好貴的！

家里，又來客人了嗎？

老宅，經(jīng)常有些客人登門，不是來找祖爺爺，就是來找?guī)孜皇迨宀?

只不過，今天……似乎有些不同。

最近膝關(guān)節(jié)一直酸疼都未下床的祖爺爺，居然在初雪時下了床，來到了花廳，臉上的笑容宛如綻放的菊花，老遠(yuǎn)就能聽到老爺子洪亮的笑聲。

對爺爺們、叔叔伯伯們，沒一個能得祖爺爺?shù)暮媚樕簿褪菍λ麄冞@些曾孫曾曾孫有點點好臉色，難得見到祖爺爺笑得如此開懷。

“祖爺爺。”

聽到小朋友的打招呼聲音，賀老爺子、以及背對門戶的黑衣男子轉(zhuǎn)頭，齊齊看來。

那是一位二十幾歲的帥氣男子，那張臉呀，棱角分明、眉目俊朗，比電視劇里看到的男明星都要帥氣。仔細(xì)去看，眉目之間竟有賀老爺子年輕時的神采。

“小長澤，過來。”

孫子輩里，賀老爺子最喜歡賀無言；曾孫子輩里，賀老爺子看賀長澤最順眼。

“祖爺爺，我放學(xué)回來了。”跟賀老爺子說話，賀長澤的目光，小心翼翼落在正打量他的黑衣男子身上。

“賀大胖子的兒子？”

男子想了很久，那天……自己好像從賀局的臉上，看出賀局有了兒子，倒是沒想到……這么大了？

賀大胖子？

就在賀長澤疑惑，賀家里誰是大胖子時，就見賀老爺子一巴掌拍在黑衣男子的腦門上，聲音響，卻不痛。

“那是你大哥，別整天大胖子大胖子的叫。這是那小胖子的兒子，賀長澤。”

嘀咕一句——你不也叫胖子，黑衣男子抬手揉了揉賀長澤的腦袋。

“乖，小朋友乖乖喊小叔。”

“小叔好。”

賀長澤乖乖叫好，目光卻一個勁落在賀無言的臉上。

叔叔伯伯們，最大已五十多歲，最小也是四十多歲，面前這個從未露面的小叔叔，看著……也就二十三四歲吧？也太年輕了吧？

“挺乖的，給小朋友的禮物，記住呀，少吃點飯，以后別像你爸爸一樣，胖乎乎的，很難找到漂亮的女朋友。”

不算太大的紅包，可跟新年得到的紅包有所不同，入手……有點硬？

趁著祖爺爺又教訓(xùn)小叔叔別亂說話時，賀長澤小心翼翼打開紅包，入眼居然是一張銀行卡？

這位小叔叔，真的是出手太大方了吧。

似乎因為好幾年沒回家的小叔，終于回家了！賀老爺子一個電話，把無論有多少工作的爺爺叔叔伯伯們，全部叫回家，家里，今晚很熱鬧。

我對小叔叔的第三個印象——小叔叔的廚藝很棒很棒！

吃完飯，小叔叔捋著烏發(fā)，坐到父親面前。

“賀大胖子，有白頭發(fā)咯。”

“滾！你小子一回來就知道氣人。”

氣人的賀無言，俊朗的臉上帶著一抹有些惡劣的笑容。

“長澤天賦不錯。”

“嗯？天生天眼，我知道。”

賀局有點不解，下意識看看自家瘦瘦的兒子。

“天眼是一回事，他天生親和陰陽之力，有許多法術(shù)可以學(xué)習(xí)。”

“來，別只是說說，給點實際的。”

聽完，賀局連忙伸出胖乎乎的手。

老爸，真的是一點都不知道客氣。

“機緣沒到。”

賀無言翻了個白眼，并不打算現(xiàn)在給。

“你看看你，越來越說話只說一半，真的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小叔叔的回來，讓寂靜的老宅增添了許多熱鬧，似乎是多了些……嗯，一股生氣？也有叔叔伯伯詢問過，小叔叔這次什么時候走？小叔叔就會神神叨叨的說——等時間到了，就要走。

大雪過后，春意昂揚，很快夏日炎炎。

小叔叔一直留在老宅，白日就陪著賀老爺子喝茶、下棋、聊天，假期賀家的新一代放學(xué)回來，就聚在一起聽這位神秘的小叔叔，講些極為傳奇的故事。

當(dāng)然，小叔叔有時候也會離開，外出一段時間又回來。嗯？小叔叔也很忙，手機不是來電就是來短信，比當(dāng)局長的老爸，還要忙碌的樣子。

如果說小叔叔是位很神秘的存在，那……小叔叔身邊的白衣少年，就是天仙般的存在。

周末，賀無言閑來無事，就帶上看得極為順眼的賀長澤，說是出去玩。

京市最有名的餐廳，每道菜都是極為經(jīng)典的京菜。

古色古香的獨立包廂，隨著木門被推開，賀長澤這才發(fā)現(xiàn)……包廂里早已有一位長發(fā)及腰、擁有金眸的少年，等候于此。

進(jìn)了包廂，賀長澤才完全看清這位漂亮的少年。

一身白色的精致長袍，隨著衣袖的擺動，上面的銀色暗紋立刻泛濫波瀾起來。還有，少年似乎用了什么熏香，近了，撲鼻而來是一股幽幽的香味。

“怎么來京市了？”

在家里，要不懟人要不懟天的賀無言，此刻一臉的討好，極為殷勤的將茶水倒入杯中，推到少年面前。

那是一雙很漂亮、很修長，絕對能滿足百分之百手控喜歡的手，只見少年的手，微微握住茶杯，抬起，將茶杯送到唇瓣邊。

咕嚕！

好漂亮！

“賀局的兒子？”

“對，賀長澤，天賦很不錯的。”

少年低低一笑，眉眼一彎，抬手點了點小叔叔的腦門。

“瞧你這酸溜溜的話呀，就算他親和陰陽兩儀之力，也不及你的天賦好。”

“這還差不多。”

賀無言笑得如同得了便宜的年輕小伙，一臉得意。

見此，漂亮少年笑著搖搖頭。

“都差不多四十多歲了吧？還是如此小孩子心性？”

“四十怎么了？還不到您老人家的零頭呢，您老要知道愛幼。”

“無言的嘴巴，越來越厲害了喲。”

……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倒是忘記包廂中還有一個小朋友。

哇！小叔叔看著二十多歲，結(jié)果快四十歲了？不是吧？看不出來。

還有還有，這么漂亮的小哥哥，到底幾歲？好奇好奇！

我第二次看見那個漂亮少年，是在我初二的時候，小叔叔在老宅里住了整整五年，每天賀老爺子都是笑瞇瞇的，可那天……全家人都回來了，昨天還容光煥發(fā)的賀老爺子，今天卻是死氣纏繞。

哭聲，回蕩在老宅中。

賀老爺子喘著粗氣，對著家中每一個晚輩，一一交代了起來。

隨后，就是賀老爺子讓律師把遺產(chǎn)的分配，詳細(xì)念出。

每家都有分配，唯獨一人……那個最受賀老爺子的小叔叔，沒有一分錢是給小叔叔的。

“無言，你留下來。”

偌大的房間，很快只剩下賀老爺子與賀無言。

“爺爺。”

“我沒給你留下任何東西，可有生氣？”

賀無言搖搖頭，一臉無奈。

“早年你能給老子的，都給了。而且，現(xiàn)在……那些東西對老子來說，也沒什么用。”

他是賀家最受老爺子寵愛的存在，在很小的時候，股份分紅就落在了他身上。該得的，他賀無言早就有了，不需要去嫉妒羨慕什么，要羨慕嫉妒那也應(yīng)該是旁人。

“如果你沒有選擇這世間最長的路，我不見意把整個賀家都給你，可惜了……”

賀老爺子知道，自己最疼愛的孫子，成了長生不老者，有著與天同壽的漫長壽命，也因如此賀無言特意遠(yuǎn)離了賀家，多年沒有回來，要不是自己壽命將至，也不會回家。

一個長生不老者，是多大的靶子，賀老爺子知道。

“老子自己選的路，不悔。”

“無言，記住。你爸爸那一輩、你這一輩要是有事相求，你給幫。可再往后，那些小輩相求，你沒有義務(wù)出手，那時候的賀家是他們小輩的，別牽連到你。”

“……”

賀無言沒有說話，微皺眉。

“聽到?jīng)]有？賀無言。”

被喊了全名，賀無言一個激靈，連忙答應(yīng)。

七天時間，有許許多多人登門賀家，可在頭七那天整個賀家閉門謝客，最后的落葬只有賀家人能參與。

也就是在那天，賀長澤又見到了那位漂亮少年，從小叔叔的爸爸媽媽嘴中，他才知道白衣少年名叫西樓。

少年送上一束極為漂亮的白花后，并沒有上香也沒有說什么，就靜靜站在旁邊，似乎在等待什么。

“小哥哥？”賀長澤忍不住，跑到少年身側(cè)，不知道對方一直在看什么，連忙順著看去，竟是跪在陵墓前的賀無言。“你在看小叔叔？”

“嗯。人有生老病死，這是無言第二次面臨身邊人的離世，日后還有很多，我在看他的情緒。”

“他們說，小叔叔很冷血，不哭。”

賀長澤壓低聲音，似乎在跟小伙伴說悄悄話。

少年笑了一下，揉揉賀長澤的腦袋。

“不哭，不代表他不悲傷。”

那時的我聽不懂少年的話，直到我年快百歲、見多了生死，才明白孩童時期，那位白衣少年的話到底是什么意思。

頭七那天后，小叔叔跟著白衣少年離開，很多……很多年都再也沒有踏入過賀家的老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