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水四下掃視著被推進的這件房間,正中擺放著一件鏤空的人體模具,形體呈四肢張開平放著懸浮在半米高的位置。這件模具比希水看過的體態最大的人形硅基生物都要龐大一些,而且讓人有點發毛的是,整個表面泛著奇怪的色澤,暗紅色為主色調,參雜著黃的白的痕跡,只看一眼就感受到了一種被危險兇獸盯住的詭異。
圍繞著正中位置有一根根曾出現過的黑管連接到模具的手、腳、肩膀等各處,還有類似輸液般的透明膠管密密麻麻嵌入全身關節處。不知有何用處的盒式設備立在模具不遠處,只偶爾表面亮起一閃而過的指示燈。還有一看就是手術作業方面的種類繁多的工具整齊擺放在一只機械手臂旁。更遠處,一排排架子上瓶瓶罐罐的玻璃器皿中裝著顏色各異的液體、固體,此時,一位渾身包裹得嚴嚴實實的人員,正在小心翼翼用試管取出剛揭開封口就劇烈反應的液體,快速加入到已盛有大量渾濁溶液的燒杯中,而后亮起的光讓希水瞇了瞇眼。重新看向那里,發現燒杯中的溶液已呈現暗綠色。希水瞄向一整桌空空如也的玻璃瓶,以及多個膠頭滴管中殘留的試劑,想起了追光城口耳相傳的傳說中,人們常說的森林中有邪惡的女巫經常往調配的藥水中加入臭皮鞋的故事。
將希水推入房間中的人員沒有多話,與跟隨兩旁的人員抬起希水放到了人形模具中。果然是讓人躺進這個模具中,不詳之感逐漸應驗了。希水剛回過神來,發現整個房間,除了自個,就只剩下穿戴防護裝束Max的“白包子”了。將希水送進來的人員沒等他反應過來就已經離開,甚至來連將門重新關上的聲音希水都沒注意到。好像這個空間中存在著什么擇人而噬之物,即使是這個神秘組織的內部人員,也顯得格外緊張,與進這個房間之前的閑情逸致不緊不慢對比鮮明,給人一種匆匆忙忙快速完成所負責任務之感。
“白包子”剛好站在希水斜瞄所能看到的角度上,對方抬起頭掃了希水一眼,習以為常般沒有絲毫說話的打算,又有低下頭去搗鼓面前的溶液。似乎是終于完成了手頭的工作,“白包子”走到了希水看不到的地方,幾息之內,砰砰砰的設備運轉聲響起。希水默默唱起了兒時唯一能記住的曲調簡單的歌曲,內心明白,該來的要來了。
先是鏤空模具整個封閉起來,之后滋滋的聲音在空盈的模具中回響,有什么東西快速注入了進來。嗡的一聲,希水的眼、耳與肢體觸覺像是進入了一種奇妙的體驗里,放佛處在水流之中漂浮,又感受到了火焰般灼燒的刺痛。聽到了“白包子”嘴里輕輕自言自語發出的聲音:又可以試驗最新型的試劑搭配優化后的改造技術了,如果材料強度足夠,后續還可以試一下突破性的強化配方。明明是一個人發出的聲音,卻放佛從各個方向上傳來有遠有近的萬人齊和。視線理應被封閉住模具的金屬擋住視線,眼前卻再次看到了幾分鐘前無所事事時盯住天花板時所看到的裂縫,像能透視般,且可以看得到機細微之處。更為神奇的是,可以同時看到多個位置的詳細變化的畫面,恍若增加了幾雙眼睛。希水只能猜測是由這個詭異的模具造成了這些奇奇怪怪的情況。
希水掃視了一邊整個房間,最后將視角集中在“白包子”身上的時候,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只見“白包子”將一直搗鼓的溶液通通倒進了一個盒式設備的進口,而該設備向外延伸出多個直抵模具的膠管,當聽見設備內部傳出快速旋轉的聲音時,膠管中已出現了綠色的溶液。綠色溶液在希水緊張的凝視中緩慢的涌進了模具。當希水的身體與綠色液體接觸時,就像肉體在一點點剝離一樣,難以言喻的劇痛瞬間占據了所有意識。如果能夠昏迷過去,希水絕對拍手稱快,但痛楚的強度已經前所未有,卻仍未能陷入昏迷,頭腦對所知所覺反而越發感知清楚。
疼痛間歇感應到“白包子”還在往各種設備中加入應該是早已配好的五顏六色的溶液,越來越多的膠管中逐漸涌出液體往模具中奔來。不到半刻鐘,模具中的困獸已感到原本空盈的部分填充滿了各種液體。絕對是液體之間互相發生了詭異的化學反應,希水已十分敏銳的嗅覺,瞬間便從爭相沖入鼻端的氣味中分辨出十幾種刺激性極強的氣體,惡心干嘔、嗆鼻火辣以不同強度輪番轟炸已變得脆弱的神經。希水現在是連喊叫都發不出來,從七竅灌入的液體似乎連胃都充滿了,自己都詫異怎么這樣都不死去。本來已碎裂得只剩點點皮肉與身體相連的腿部最先感受到了一種融化感,緊接著全身不同程度上都感覺到在逐漸融化,但奇怪是居然能對這所有的感觸如此清晰。
每時每刻都能清楚地了解自己融化到什么程度了,這樣驚悚的煎熬持續了放佛千年。當以為就會這樣融成液體在這個模具中,神仙難救時,遍布全身出現了萬蟲爬動的感覺。劇痛還一如既往的強烈,但在頂住之前一波接一波幾乎抵擋不住的疼痛襲擊后,希水找到了曾一次又一次在被打到垂死邊緣撐過來時的心得,全身心投入到這一場意志的較量中,心中的執念比身體的痛更為強烈。
希水在全情投入中完全忽略了時間的流逝,可能只是一會,也可能過去了幾天,但最后的結果是撐住了。當發現沒有后續的考驗時,希水松了一口氣,一直繃緊的神經驟然放松下來,便猛然猛然昏睡過去。
再一次醒來,希水睜開眼觀察了一下所在的空間,發現已不是昏睡前的模具中,而是在一張床上,房間內無任何裝飾,也去桌椅,放佛這間房就是提供給使用者睡覺用的。希水這一刻有點不敢置信,因為他明顯感受到了腿部清與被子的相觸感,拉開被子,盯著腿猛看,非常amazing。這是一雙堪稱藝術展示品的腿,強健的肌肉群隱隱乍現,膝蓋是由某種金屬制成,彎曲拉伸之中,有著低沉的機械運轉聲傳來。兩只腳掌更是完全由金屬骨架構成,腳趾可彎曲幅度驚人,整只腳像是可以隨意輸出各種力量強度,讓希水只想起來狂奔一場。
再掃視全身,這具身體完全不敢相信是自己的,以前因營養不良而顯得瘦弱的身體,此時最不缺的就是各種鼓脹外露的肌肉,而各種關節處也如腳部一般由各種不知名的金屬構成。沒有鏡子,不知道是不是頭也變了。當然,每個男性都在意的生理特征還在,只是似乎更為壯碩了,絕對是造出希水這具軀體的人的惡趣味。
希水迫不及待有各種問題想要問,他知道,現在有資格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