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路看不下去了,回了容嘉殿。殿里空蕩得離譜,好歹也是個上神的大殿連個人影也沒有。
蒼路找個了個地坐下,拿起桌上的茶壺倒水,晃了晃竟是半滴水也沒有。蒼路“砰”的一下子把茶壺扔在地上,白玉的碎片宛如蒼路的心支離破碎,沒有拼接的余地了。
想起今天妘雩和沈千暢的“眉來眼去”蒼路一陣惡寒。
“上神!真的是你!你回來了!”小風從門口進來,手里提了個木桶連拖帶拽的。
“你這是去哪了?滿頭大汗的。”蒼路站起來。
“我是看著殿里的花樹快謝了,想去澆點水。上神餓不餓?我去拿吃的。”小風把木桶放在院子里,擦了擦手就準備再次出去,被蒼路制止了說是好不容易回來一趟要去好好睡一覺。
小風知道蒼路不愿意在歇息時有人在殿里閑逛,便輕輕的關上門去澆花了。
蒼路這次在天界住的很安分,沒再三天兩頭的跑去凡界沾花惹草。可天界這幾天算是忙的暈頭轉向。父神和母神回了圣域,天界能主持大局的就只有天帝程碩和帝君君牧。君牧又是個軟性子,什么都不管。這重擔自然就落在了天帝程碩、天尊沈千暢和九源圣君身上了。
沈千暢估計是飛升過快,這幾天身子欠佳。在殿里閉關好久了也不見出來,天帝派人去請也不見動靜,又不好破門而入無奈之下九源只好去找蒼路順便把玄色印的事告訴蒼路。
“你這幾日可是過得逍遙了。”九源品著蒼路殿里的好酒。
“那是當然,我這次啊也真是兌現(xiàn)承諾了,終于請大人喝上酒了。”蒼路晃了晃自己面前的酒杯。
“元晞,你最近可有沈千暢的消息?”九源拉下一張老臉開口詢問。
蒼路笑容微微收斂,“沒有啊。”
“他在殿里閉關已經很久了,叫門也沒人理。天帝怕是出了什么事,你要不要去看看?”九源實在不知道說什么好,胡扯亂扯。
蒼路心神不定,嘴上說著不在乎,心里亂的早就理不清了。對于沈千暢的閉門不出她也猜到了大概,估計是飛升迅速留下的副作用。
但卻依舊繃著臉,“怎么?這才幾天他就成了香餑餑了?都急著找他?”
“元晞,我知道你跟他關系好甚至還有以前的感情。你如果不去會后悔的。”
“大人少來教訓我了,”蒼路臉色并不友善。
九源知道戳到了蒼路的痛處,于心不忍然卻又不得不做。魔界已經舉兵北上與鬼界匯合朝著天人兩界而來。等不起了!這一戰(zhàn)在所難免,必須打而且要贏。天界沒幾個主心骨,沈千暢身為天尊若是倒下,真的難以穩(wěn)定軍心。
“對不住了,元晞上神。如果您隨我走這一趟,我定會將玄色印拱手奉上。還請上神隨我一去。”九源拿出最后的籌碼。
玄色印是上古時期的圣物,蒼路之所以想要是因為它可以幫死去的人修補魂魄,雖然無法讓人復活但是可以重修一樁軀體,將靈魂注入。當然玄色印也是修補結界不可替代的東西。自上古父神征戰(zhàn)之后便遺失所蹤。(作者有話說:僅為虛構)
雖然她對于九源的威脅很反感,但她承認九源給了她臺階下。她真的想去看看沈千暢的情況。她聽說過藥的來歷,服下之后的確可以迅速飛升,但后果卻是全身潰爛,疼痛無比。
見蒼路心軟,九源拉著蒼路就往沈千暢那里去。沈千暢的門外站了三兩個人,其中就有妘雩。見二人匆匆趕來,拱手行禮:“九源圣君,元晞上神。”
“怎么樣?”九源開口。
眾人搖頭。
“元晞,看你的了。”九源看她。
“沈千暢!開門,我是蒼路。”回應她的是一陣寂靜。
蒼路沒什么耐心,準備上腳踹門。妘雩攔在門前,“元晞上神!你這樣不好吧!千元好歹也是天尊,哪有你這樣做事的?”
蒼路嗤笑,抬了抬下巴指向門,“好啊,那你來。”
妘雩轉身,拍著門:“千元,聽得到我說話嗎?千元?”
“啪。啪。啪。”蒼路在她身后鼓掌。“花神的表演很精彩,千元?好親熱啊。”
妘雩剛要說話,蒼路直接一把推開她抬腳把門踹開了。屋內漆黑一片,沒有點燈。龍涎香的味道蔓延在殿內的角角落落,妘雩見門開了,急著往里去卻被蒼路用手肘一頂摔在了地上。蒼路側頭勾唇一笑把門關上了。
妘雩在地上氣的直發(fā)抖。
一串動作行云流水,九源看得心里直呼“爽”、“干得漂亮”!
“沈千暢?你在嗎?我是蒼路。”見前殿沒人,蒼路穿過前廳徑直走向內室,蒼路第一次來他的寢殿,沒什么多余的裝飾。簡單到只有木桌和床。
蒼路點起燈,被屋里的“風景”嚇了一大跳,墻上掛起了滿滿當當?shù)漠嬀砭磔S,而畫上全都是她,有她飛升時的、他們第一次見面時的、有她倒在樹下喝醉時的,各式各樣的蒼路走到木桌前,看著他工整有力的筆跡,心里泛起了難以言喻的酸痛。
內容是:今天見到她了,她去了森鑰林。遇到了瑑珇,傷得很重需靜養(yǎng)。
而第二張則是工工整整的藥方。
還有:她殺了冥媖,沒關系我會幫她處理的。
戲云軒見到了那個男的,不想讓他們一起。
......
無數(shù)的紙片鋪滿了桌子,蒼路看著這些點點滴滴都是關于她的,心痛的無以復加。弓著身子蹲在地上,酸澀的鼻尖讓她眼眶中打轉的淚水再也存不住的潸然而下。她現(xiàn)在只想快點見到他。
“沈千暢!出來啊,我看到了!你出來!我知道你在,你出來......出來讓我看看。”蒼路再也說不下去了,她滿屋里尋找想象中的身影。
終于的終于,在內室的一角蜷縮著一只大大的身影。男人穿的很少,只有一件內衣。本是白色的卻也被血噴濺的滿身都是。
蒼路的雙腿像是凍住了,艱難地移動。“沈千暢......我來了,你抬頭......抬頭讓我看看。”蒼路單膝跪地,小心的捧起他的臉。頭發(fā)凌亂,沒了平日里的嚴謹。
蒼路順著他的脖子看下去,鎖骨處潰爛的傷暴露在眼下。蒼路很難克制住自己顫抖的身子。他的身上有爛掉的傷口,有抓痕......血淋淋的證據(jù)告訴蒼路,他真的用藥了,是那種飛升神速,是那種會讓人疼的想自殺的藥。
蒼路顫聲問他:“誰給你的?”
沈千暢用僅剩的理智搖了搖頭,“沒人,你走......你走。”或許是男人的自尊不允許蒼路看見他狼狽的一幕,它別過頭去靠在角落里。仿佛無盡的黑暗能給他充實的安全感。
蒼路跪在地上,看著男人把自己裹得很緊。“不用你管!你不是討厭我嗎?走啊!我不求你!”沈千暢崩潰喊叫。
蒼路把他拽起來抵在墻上,“別傻了沈千暢!你看看你現(xiàn)在的樣子!你知道外面有多少人在等你嗎?你看你現(xiàn)在哪里還有點天尊的樣子!”蒼路顫聲道。
沈千暢垂目,“你別生氣......對不起又讓你失望了。”
蒼路放開他,“沒有,沒有失望。告訴我好不好,誰給你的?到底是誰給你的,說話啊!沈千暢你會死的!你會沒命的!快說話啊......求你了。”
沈千暢不敢看他,“沒人,是我自己活該。”
說完他順著墻壁滑了下去,蒼路上前扶他。沈千暢個子很高但卻不是很壯,任是這樣蒼路也扛不住無力的他。兩人倒在地上沈千暢結結實實的壓在蒼路身上,她費勁的把他拖到床上。
蒼路雙手合十,再次打開手心泛著紅光她慢慢地推入沈千暢體內。她看著沈千暢,眼眸緊閉,頭上附著了淋淋漓漓的細汗。
蒼路給沈千暢擦了擦汗,又守了他一會兒就出去了。
“怎么樣了?”九源見門打開上前。
蒼路:“看好他,別讓人進去。我出去一趟。”
九源點頭,叫人守在門口。
蒼路這一趟去了遠處的申凌山。申凌山是一座古時的大山。傳聞申凌山上神芝、靈草遍布。是每個修仙人夢寐以求的好去處,“呦!稀客啊,你還回來做什么?”祁自顯一身粉色長袍,淡粉色的立領襯得他的皮膚更加的白皙。
“回來找你啊。”蒼路勉強笑了一下。
祁自顯連看都不看她自顧自的搗著手下的藥,“當初是你自己走的,我也說了你既然走了就別回來!怎么,后悔了?”
“我是來求你的,師傅。”
祁自顯停下手上的動作,從凳子上起身看著她。“你這聲師傅我可不敢當,脾氣這么大的徒弟我可收不起。趕緊走,看著你就心煩。”
很久之前蒼路曾經拜在祁自顯門下,跟著他學習藥理。祁自顯是藥王谷的傳人,但自從藥王谷叛亂之后祁自顯便也放棄了對自家門派的執(zhí)念,獨居在申凌山上座下也就只有蒼路一個徒弟。
百年之前蒼路因為要回天界參與穜城崖之戰(zhàn),與祁自顯發(fā)生了不小的爭執(zhí)。蒼路一氣之下說了斷絕關系的話,祁自顯也說了打她出了這座山就不認她這個徒弟。二人都憋這一口氣誰也不低頭,轉眼之間已經過去百年了。
“師傅,我求你。”
“求我?什么事能讓你拉下臉來求我啊?”祁自顯把凳子搬到蒼路面前坐下。蒼路站著不動,“不說話?求我,也不是不行。你給我跪下。”
蒼路沒有猶豫,直直的跪了下去。祁自顯嚇了一跳趕緊去扶她起來,“我倒真想看看什么人能值得你跪下。”
“對不起。”蒼路畢恭畢敬的說。
“你身上還有毒沒解吧?”祁自顯盯著她。
“毒發(fā)的頻率不高,已經沒事了。”
祁自顯讓她跟他進屋,“說吧,什么事?”
“沈千暢。”
“又是他!?上次就是他把?他怎么這么多事啊!”當年蒼路若是不走就可以借機飛升成尊者了,但卻為了穜城崖之戰(zhàn)和沈千暢執(zhí)意放棄,導致現(xiàn)在蒼路還受著天雷的副作用。祁自顯看不慣沈千暢敢做不敢當?shù)臉幼樱瑧B(tài)度自然是不好。
“你知道‘百煉’嗎?”蒼路不顧他的氣惱。
“藥?”
“你果然知道。這東西是不是你搞出來的?”蒼路扯了扯嘴角。
祁自顯見瞞不住了,干脆坦白,“是我,怎么了你嫉妒我的才華?”
“我呸!我嫉妒你什么?嫉妒你去害人嗎?”蒼路瞳孔驟然一縮推了他一把,狠狠地盯著他。
祁自顯一聽不樂意了,“我這好心好意的跟你說,還惹著你了?你到底想說什么!”祁自顯倒吸了一口涼氣從地上起來。
“這東西有解藥嗎?”
祁自顯高傲的搖了搖頭。
“那有何挽救之法?”
祁自顯佯怒道:“沒有沒有!你倒是要說什么?等等,等等,你是怎么知道‘百煉’的?我可沒有傳出去。”剛才光顧著生氣了,這才注意到自己剛煉成百年的藥蒼路是怎么知曉的?
“你確定嗎?我現(xiàn)在可以很確定的告訴你沈千暢用了藥,如果沒有挽救的法子他撐不到明日了。你告訴我,你教教我我該怎么做?我這么做才能救他。”眼淚在眼窩里打轉,隨著眨眼直直落下。
祁自顯看著蒼路的哀戚說不上來什么感覺,“很久之前有人來我這里偷過東西,我不知道他們拿走的是不是。”
“什么時候?”
“你剛出山之后吧。這藥雖然沒有挽救的余地但有抑制的辦法。申凌山上有一物叫做蛇赤果,可以抑制‘百煉’中的斷黃草。你去找找吧。我隨你上趟天界。”
“多謝。”
“蒼路!你后悔離開申凌嗎?”
她回頭認真地看著他,一字一句:“蒼路從不做后悔的事。”
祁自顯與她對視一笑。
結果是蒼路為了找蛇赤果尋遍了申凌大半座山頭,雖然以前經常在這座山上瘋跑。但現(xiàn)在看看她還是陌生感十足要不是祁自顯來接她她想一定會迷路的。
“祁爺?”回到天庭二人馬不停蹄的去見了九源。
“傅菲煙?”祁自顯指著九源驚呼。蒼路站在祁自顯身后。
“早知道你去申凌是找他的便不讓你多跑一趟了。”九源開口。
祁自顯高傲的像個花孔雀:“我徒兒愿意去請我你管得著嗎?”
“早就聽說祁爺有個徒弟,原來都是老熟人啊。”九源哼笑。
三人去了沈千暢的大殿,蒼路看著祁自顯煎藥、熬藥、喂藥等等一系列做完之后才和九源一同出去。剛出門口就看見妘雩站在那兒等她,“見過圣君,上神。”
九源點頭,“那你們聊,我先走了。那東西,我抽空叫人給你送過去。”蒼路答應。
“你有事?”蒼路眼神不愿在她身上多停留一秒。
“上神,我們談談吧。”妘雩披著藕粉色的披風,顯得是那么弱不禁風。
蒼路白眼:“我們沒什么好說的。”繞開她。
“那如果是關于千元的事呢?”
蒼路下意識地停下步子,妘雩得逞一笑。轉身跟著蒼路的步子,“上神難道不想知道千元跟我在昆侖山干了什么嗎?”
“你們的事白說給我聽我都不想聽,我勸你少動那歪心思。不然我那天心情不好了,你就是第二個冥媖了。”蒼路邪惡一笑。
她得承認她從來不是一個什么好人,也不會像九源那樣大義凌然的救人。不會什么舍己為人的獻上自己那條命。
“就算上神威脅我我還是要說,我喜歡千元。我們才是最合適的,上神性子太急千元又是個軟性子不愿惹得上神生氣處處忍讓。我相信他不愿意這樣,而上神卻不自知吧?今天是我來與上神沖破這層窗戶紙。為了千元我就以下犯上一次。”妘雩的義正嚴詞倒顯得她像是個反派了。
蒼路冷笑不斷,“沒關系,花神以下犯上也不是第一次了。至于你們的事我不想了解你告訴我也沒用,如果我喜歡沈千暢就沒你什么事了。我慕容蒼路喜歡的人還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
“上神未免也太以為是了,你憑什么!不就是因為你是父神之女?”在妘雩看來蒼路完美的演繹了“狗仗人勢”這個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