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成陽開門,迎接他的不是刺眼的陽光。
“你......你找誰?”蔡成陽眼神慌亂不安。大半個身子擋在門前。
沈千暢沒有回答他,他認出來了。從她屋里出來的這個男人就是那晚在森玥林的。他心情很是不快推開蔡成陽往里去。
“不可以,你站住!”蔡成陽是個凡人,再加上他本就嬌弱,哪經得起他這么推。倒在地上,緊抿著嘴唇委屈兮兮的看著蒼路。
見沈千暢風塵仆仆的進來,蒼路掀開被子翻身下床。“你做什么?”
“你又在做什么?他是個凡人!你跟他住在一起?”沈千暢咬牙切齒,指著地上的蔡成陽。
蒼路拉著沈千暢出來,“我這兒可容不下你這尊大佛。有什么事趕緊說,說完就趕緊走。”
“蒼路,別再鬧了。我們把話說清楚行嗎?”沈千暢的聲音嘶啞低沉,讓人難以思考。“當年大戰,昆侖山當時快撐不下去了,我實在是沒辦法了。我只能等你大哥來了之后走,我知道這么做很混蛋。你二哥如果不是因為我臨陣脫逃也不會死。對不起。”
蒼路將心疼剔出心底,眼淚涌出眼眶:“我二哥的一條命就換你一句對不起!”
“我......”沈千暢不知該說什么。
蒼路忍著哭聲哽咽道:“我不怪你,天定人命,改不了的。如果是我在兩條人命和一個門派之間我也會和你一樣選擇。話說完了你可以走了。”
“蒼路......”
蒼路:“你能不能別再說了!你想聽我說什么你告訴我啊!我說給你聽,你到底想怎么樣!我已經忘了你了你就不能放過我嗎?別再來了!再不走別怪我不客氣!”
“那冥媖呢?你為什么要殺她?不是因為她看見了我們的事嗎?你心虛還是為了我?”
“殺個人而已,能有什么理由。滾!再不滾別怪我動手!”
沈千暢眼底的痛楚她看得一清二楚。那又如何呢?就像他說的她只不過是仗著父神胡作非為。成不了以前的她了。她不敢再看沈千暢,等到身后沒有動靜了她才轉過身來。
“元晞。”九源站在門口。
二人坐在院內的石桌上喝茶,蔡成陽被蒼路打發走了。“抱歉了,本是說好請你喝酒,可我這個樣子又實在是喝不下。”蒼路提起茶壺。
“你沒告訴他?”九源抿了口茶。
蒼路:“上神看到了?”
九源:“不是故意的,一知半截而已。”
蒼路:“不怕大人笑話。”
“如果他知道實情便不會對你改變認知的。”
蒼路嘆氣:“我不想讓他知道。大人百花宴時找到我,我便想用這件事讓他看清我。”
九源笑:“看清什么?看清你喜歡他嗎?”
“我......”
九源手搭在茶杯上:“我今日不是來聽故事的。水神叫我來感謝你替冥媖除了邪神。”
“查明了?何方邪神?”蒼路嚴肅。
“是一只水鬼。”九源解釋。見蒼路心思不在這件事上,又開口道:“好了,事情已經解決了。如今冥媖在我父王的海殿內修養,叫你不必擔心,承鈺并未傷到她。”
“對不住,本想是找個機會逼他出來。是那邪神太心急了,跟我到凡界便順手除了。”
“沒什么對不住的,這次多虧了你。我先走了。”九源起身。
“九源大人,代我向龍王問好。得了空親自拜會。”
九源莞爾一笑:“隨時恭候。”
......
蒼路望了望門口見蔡成陽沒有回來的跡象便靠在秋千上,搖搖欲睡。思緒也隨之飄搖到百花宴。
【百花宴當日】
九源站在九臨臺的出口處:“蒼路,有空嗎?喝一杯?”
蒼路思索,九源在天界地位頗高,大多人都畏懼九源陰晴不定的性子。“九源圣君不單只是想請我喝杯酒吧?有話直說。”
九源帶路。
“元晞上神是個聰明人,那我便直說了。元晞上神可知水神有一小女名叫冥媖?”
蒼路點頭:“有所耳聞。”
“那上神可知最近魔界與鬼界朝局混亂,暗流涌動。頗有向天人兩界開戰的勢頭。”九源晃了晃酒壺。
蒼路言簡意賅:“這些事我不過問。”腦子里又涌現出穜城崖血肉人海的慘像。
九源美眸輕揚:“元晞,我知道這很難為你。但若走投無路,我不會來找你的。你先聽我說完。”
蒼路硬擠出一抹笑:“大人請說。”
九源:“水神懷疑冥媖招惹上了鬼物。”
蒼路:“我能做什么?”
九源不答,反而介紹:“如果我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一方邪神。此物善于附身,性情乖張。”
蒼路起身,“可有查清是什么邪神?”蒼路聽說過邪神,是即將飛升上仙之際失敗。從而走了邪魔外道的,之所以叫做邪神,只因為離神僅僅只有一步之遙。當然也有例外的,也有什么妖鬼精怪之類的,但只是書文中的傳說罷了。
“并未查清,之所以請上神是因為聽聞上身的承鈺有穿人心而不死的神力,可以剔除邪神。”
蒼路躬身行禮,“抱歉了,我對這件事不感興趣。”
九源試探性的凝視她,“元晞上神當真不感興趣嗎?”
“我既沒那本事也沒那能力。請回吧。”蒼路理了理衣衫準備走。
“上神是有什么顧慮嗎?”
蒼路側目看她。九源靠近她,貼在她的耳邊輕聲:“莫要為過去的事情后悔,上神是個聰明人。我知道這很為難上神,但我希望上神可以好好考慮做出一個讓自己不會后悔的決定。”
蒼路皺眉似乎很厭煩九源的靠近,“多謝提醒,我會好好考慮的。”
“上神不想知道玄色印的消息嗎?”九源
蒼路驚訝之色溢于言表。
“作為交換,我會幫你查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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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聲響叫醒了沉睡的蒼路,她從秋千上起身。扭了扭脖子轉身回屋,“蔡成陽!”叫了一聲沒人回應,蒼路慌神。已經是晚上了還沒回來,她拽起外衣往發出聲響的地方趕去。
蔡成陽一身墨綠色的長衣被抓的破破爛爛,漆黑的林中有一只大物。眼睛通紅,仔細看去人面虎身。是梼杌沒錯了,上古四大兇獸之一。
“蔡成陽!”蒼路提著劍在林里到處尋找。
蔡成陽聽到了蒼路的聲音,慢吞吞的爬起來看著眼前的龐然大物。
“蔡成陽!別動!”蒼路發現了異樣。
“蒼路...”蔡成陽哆哆嗦嗦的開口。
梼杌虎視眈眈的看著二人,蒼路沒有把握能帶著蔡成陽全身而退。“慢點,過來。”她努力地壓制著自己顫抖的聲線。
梼杌來回的踱著步子,警惕地看著二人。隨時準備撲過來。
蔡成陽隨著梼杌走神的空隙走到蒼路身側,“蒼路,對不起。我又給你添麻煩了。”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等會你先走。我在你身后你盡管往前走,戲云軒有結界回去就好了。”
可惜并沒有給他們回去的機會,隨著一聲哨響梼杌傾身而上。直接撲向蔡成陽,蒼路的思維仍然沉浸在那聲哨響。
轉身把承鈺刺進了梼杌的前腿,一聲嚎叫刺破長空。蔡成陽的手臂上被梼杌的利爪劃破,鮮血止不住的外涌。蔡成陽疼得臉色扭曲,緊咬著下唇。
“愣著干什么!跑啊!”蒼路拔出承鈺,攔在梼杌前面。蔡成陽遲遲頓頓的撐著身后的樹爬起來往回跑。
梼杌的利齒緊緊地鉗住蒼路的承鈺,蒼路費力的抬起胳膊支撐。梼杌用長長的尾巴打在蒼路肩頭的傷處。蒼路松手被打了出去。
梼杌走的狂野的步子看著蒼路,“別以為只有你有尾巴!”白倦的聲音回蕩。
九尾狐的本體形態并不算大,但是可以變化大小。對于白倦來說就算是極限也會比梼杌小一大截。他勉強撐住,“你先走我頂得住!”大只的白色擋在蒼路面前。白倦用一只尾巴把承鈺遞到蒼路面前。
蒼路接過劍,“你行嗎?”
“開玩笑,我好歹也是個神獸啊!放心,打不過我還會跑呢!你快回去看看小白臉。”白倦往前走了幾步,高高的昂起頭似乎這樣給了他底氣。
蒼路看了他一眼,回了戲云軒。
“蒼路!你沒事吧!”蔡成陽已在門口等候。
“你怎么會遇到梼杌?”梼杌是上古兇獸,怎么可能會輕易地出現在凡界?
“我......我也不知道,我就是出去......然后就看見了......我真的不知道。我是不是又給你添麻煩了?”蔡成陽本就膽小又極少涉世。看樣子已將哭過了,眼角泛紅。
直覺告訴蒼路那聲哨響絕對不是偶然,如果不是意外那一定是有人故意的。至于是誰,她還不能確定。九源告訴她魔界和鬼界都不安分,也或許不是。
“元晞上神,天帝請您回天界。”一個天兵去請。
“知道了,稍等。蔡成陽,進來一下。”蒼路回屋。
“白倦怎么會來?”
“我回來的時候他就在了,他問我。我就都說了。”蔡成陽一五一十的回答。
“我回趟天界,你找白倦幫你處理傷口。”說完就走了。
那個天兵還守在外面,“恭請上神歸位。”
“去通知云天將軍,梼杌在凡界。讓他自行解決。”
“是。”
庭議殿
“是啊是啊,花神真是神了。不僅解決了凡界的饑荒還解決了水患。”一位仙官贊揚。
“沒錯,這就叫年輕有為。”
花神?蒼路與這個花神沒什么交集,也不想有什么交集。她現在只想搞明白那個梼杌到底是從哪里出來的,又是受什么人的指示?
“妘雩拜見元晞上神。”
蒼路正低著頭思索被這一聲叫的驚了驚,蒼路本以為放下了沈千暢。可是這個妘雩轉身叫住她的那一瞬間,她小心翼翼藏匿在腦海深處的記憶蜂擁而至。妘雩抱著沈千暢,親吻著沈千暢以及遠處的自己像個傻子一樣的看著。
蒼路看著那張陌生卻又有點眼熟的臉,有點慌了。是害怕沈千暢再次的拋棄嗎?有什么好怕的,不是已經丟下了嗎?
天帝坐在大殿中央,白色的垂珠隨著晃動,讓人看不清程碩的神色。蒼路遠遠地站在大殿,看不清程碩的樣子但她總覺得這次的程碩跟之前不一樣了。
見妘雩依舊行禮的樣子,蒼路點頭,“花神客氣。”無視沈千暢和妘雩走進了大殿些。
“元晞上神。”程碩看見朝思暮想的面容,心中有些小竊喜也有些小激動。
“天帝叫我來有何事?”
“你這幾日可是在凡界?司命來報,鬼界與魔界躁動頻繁與凡界聯系甚密,你可有所耳聞?”程碩程碩聲音醇厚。
蒼路猶豫了一會還是如實說道:“確有此事,九源圣君與我談起過。我......本上神近日久居凡界養傷,確實發現鬼界派了不少陰司前往凡界。”
天帝點頭:“好。”
“天帝,本上神還有一事望天帝可以替本上神查明。”
“上神請說。”
“上古四兇之一的梼杌昨日在凡間現身,我希望可以知道前因后果。”蒼路一字一句的說道。
程碩臉色微微僵硬,隨后笑道:“那是自然的,上神受到襲擾理應查明。來人!”
“不用了,本上神已經找人通知了云天將軍。”
程碩盯著蒼路看著她周身自信的氣魄,恍惚間那個神氣昂揚的蒼路又回來了。
天帝程碩又照例敘說了許多事,蒼路無心傾聽。躲在一眾神仙后面發呆走神,等說完已經過去很久了,蒼路嘆了口氣準備走卻被程碩叫住。
“姐姐,這位是花神。”程碩拉著蒼路介紹。
蒼路點頭示意知曉,不想廢話。
“已經介紹過了,大約是我話太多惹元晞上神不高興了。”妘雩本想買個可憐讓蒼路給她賠個不是什么的,顯然她太不了解蒼路了。
“是啊,你話太多吵的我頭疼。”蒼路訕笑兩聲,眼里沒一點光彩。
“元晞,是我考慮不周了。”
“元晞?”蒼路挑眉。
天界規定,剛剛晉升的神仙不得直呼比自己神職高的神仙。雖無明文規定,但確實不尊。若不是蒼路提出來也不會有人注意,權當是玩笑話了。但既然提出來了,也難免會有人議論。
妘雩低著頭去拉蒼路的長袖,蒼路抬手妘雩恰如其分的往后退撞在了沈千暢身上。他下意識的扶住她的胳膊。
“怎么?今日剛剛回來就著急了?吃相未免也太難看了。”裝可憐?蒼路沒心情去陪她玩這種弱智游戲。
眾人都看得出蒼路對妘雩的厭惡,反倒是她自己像是不自知偏偏往上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