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氣出奇的好,出了天熹客棧,那名叫初一的佩劍女子將他們的兩匹馬從馬廄里牽了出來。那名叫盧景樞的紅衣少年站在客棧門口,望著那牽著兩匹馬漸漸走來的身影,心里想著怎樣才能想辦法把這如出水芙蓉一般的姑娘給騙到宮里去,只可惜這小妮子對什么都不感興趣,雖說對吃飯這件事情有獨鐘,但想從這方面突破卻也顯得有些不切實際。
吃飯對她來說的確重要,但那幾千里外還有個更重要的師父在等著她呢。那個滿身酒氣老頭子既然好心好意讓自己的寶貴徒弟護送自己回來,自己若是強行把那不諳世事的初一騙進宮當了自己的側妃,這事兒怎么想都不太地道。
盧景樞撇了撇嘴,只好藏起剛剛那一臉還不懷好意的笑容,為眼下能不能多吃些“豆腐”做考慮了,這不,盧景樞看著牽馬走來的少女,揉著自己的脖梗表情十分浮夸地說道:
“哎呦,初一姐姐,我脖子扭了,一會兒你騎我的馬載我進城吧?!?
對盧景樞的心思絲毫沒有察覺的初一思考了片刻,問了這樣的一個問題。
“那我的馬怎么辦?”
“讓它在這兒歇著,等我們入了城,我讓人再來接它便是了?!彪S后悄悄趴在馬耳一旁輕聲說道:“乖馬兒,你好好在這兒等著,過幾天再把你主人還回來?!?
那匹黑馬極通人性,話音剛落便朝他打了個響鼻,噴了他一臉的唾沫。顯然是對盧景樞的心思不純有所察覺。
盧景樞連忙用衣服擦了擦,閃到了一旁低聲碎碎念道“你這畜生,這一路上我也沒少喂你,賣個人情給我也不過分吧?”
黑馬也不知聽沒聽懂,只是又打了個響鼻,低下頭吃草料去了。盧景樞輕笑一聲,這馬兒怎么跟主子都是一樣的吃貨德行?
初一也沒有想太多,看見盧景樞拿著銀子打賞給客棧的店小二,讓他照顧好那匹綺繡馬之后,自己便干凈利索地躍上了另一匹白馬的馬背。
“你自己能上來吧?”
“我如果說不能,那你能不能抱我上去?”
“可以,不過你若是騙我,師父說我可以用劍刺你。”初一那冷冰冰的臉上終于露出了一抹笑容,只是這笑容盧景樞卻怎么也不敢消受,嚇得連滾帶爬地上了馬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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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陵城是大梁的都城,因為是都城所以每天要進城的人和要出城的人總會把官道擠得水泄不通。盧景樞沒去學那些達官貴人把玉佩之類的信物遞出去,走后門行個方便。而是像個尋常的富家公子,雖然穿著比那些平民百姓要好上幾個檔次,卻是規規矩矩地排在人群中,等著軍爺放行。
終于在快到晌午的時候,兩人終于到了城門底下。兩名做記錄的軍士抬頭看了眼盧景樞,一身價格不菲的江南絲織,腰佩羊脂玉,皮膚白皙顯然是哪家的紈绔子弟,大梁以武立國,對這些平日里游手好閑的公子哥兒一向沒什么好感,所以說話的語氣也多了幾分鄙視。
“從哪來的?”
“去燕國找人談生意,結果沒談成,讓我給談崩了?!北R景樞嬉皮笑臉地說道。
“嗤,燕國人最不是東西,當初大梁被西楚圍攻,燕國非但不出兵相救,還趁機想吞我大梁北凌四百里疆土,還好張將軍及時突圍,才解了我太陵的圍,若是沒有大將軍的統帥,怕是我大梁在二十年前就要被那些虎視眈眈的七國給瓜分了。”那名軍士越說越激動,盧景樞知道他口中的張將軍是誰,大梁姓張的將軍有無數個,但是只有那位在北方坐擁三十萬鐵騎的張平山,才會讓這些軍士如此的激動。
“是是,軍爺您說的對。大將軍英明神武?!?
“我勸你啊以后別再去做燕國的生意了,我大梁正值鼎盛之時,滅了他燕國是遲早的事兒,小心你賠個血本無歸?!?
“謝謝軍爺提醒,那我們是不是可以進去了?”
“你們?哦,那小娘子是你的媳婦?”那名軍士抬了抬眼皮,這才看見盧景樞身后的少女,覺得大概是出門談生意還不忘帶上自己的嬌妻,這種事兒他已經見怪不怪了。
“她是我侍女?!北R景樞平淡道。
“???”正做著記錄的軍士連忙抬起頭看了眼初一,雖不是那種驚世駭俗的美艷,卻是極有靈氣的那種,單憑那一雙秋水眸子便可以讓人浮想聯翩,至今還未娶老婆的軍士不禁地連連咂舌道:“可惜了……小小年紀竟是給人家當了侍女。若是生在了好人家,說不定就是另一副光景了?!?
盧景樞輕輕一笑,未再說些什么。牽過初一手中的韁繩,溫柔地對她說道:“你騎到馬上去,我牽著馬帶你在城中逛逛,花不了多少時間的?!?
初一猶豫了片刻,低聲問道:“你不是急著回去?”
“也不差這么一會兒,況且這個時候我爹應該還沒吃飯,我可不想壞了他老人家的食欲。”
初一微微點頭。
“好了,你們兩個來登一下記就可以過去了,還有,你們把馬背上那個包裹拿過來讓我們檢查檢查,昨天城里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軍部下令全城戒嚴,讓我們對進出的人仔細搜查,不能放過任何的漏網之魚?!?
“軍爺,那包裹里都是我做生意的賬本,還有些私房東西,就不必拿出來檢查了吧?”盧景樞有些面露難色。
那包袱里裝的東西其實并不重要,可若是被其他人看見了,免不了這些軍士要層層上報,隨后就又要生出許多事端。用不了多少時間,整個皇宮都會知道他回來的消息,對有任務在身,并且是秘密回宮的他來說,可絕不是一件好事。
在太陵城他隨時都可以仰著頭橫著走路,可唯獨今天不行,準確的說是在他見到自己的父皇之前都不行。
“別啰嗦,沒看后面的人還排著隊呢嗎?我。”那軍士的語氣不禁地有些煩躁,昨晚剛下過雪,軍士朝著手心哈了口氣,低頭罵了句:“鬼天氣,這么冷?!?
“你還愣著做什么?難道要我親自動手不成?”軍士皺著眉毛說道。
“軍爺,這包袱里的東西,真不方便拿出來。要不您通融通融?這里有十幾兩碎銀,孝敬給軍爺買酒?!?
“你他娘的找打是不?聽不懂話?!”那軍士終于發怒了,差點把手中的毛筆甩出去。
正當盧景樞一時手足無措,想著如何搪塞過去的時候,他的肩膀忽然被人猛的拍了一下,由于力道過大險些將盧景樞推翻在地。有些惱怒的盧景樞正要回頭大罵,卻在回頭的一瞬間聽到了一個再熟悉不過的聲音,本該揮出去的拳頭在半空中戛然而止。
只看見一個身材不比他高大多少,卻要明顯健壯許多的青年男子站在自己的身后,身后跟著二十余號的家丁,抄著一口濃重的西蜀口音大大咧咧地喊道。
“哎呦,這不是樞哥兒嘛,你怎么回來了?我還以為你在外面找了好看的姑娘就忘了兄弟了!走走走,剛好我帶了銀子,咱哥倆去醉仙樓喝個不醉不歸?!?
盧景樞嘴角抽搐,心想自己今天是點有多背,才會遇到這家伙。
怕什么來什么,被這豬頭一攪和,帶著初一在太陵城玩幾天的計劃就基本上是泡湯了……初一自然是不知道盧景樞為何苦著個臉,不過那名軍士的臉色看起來比盧景樞還要不好。
來的這位是誰?那可是正一品大將軍,殿前督指揮使朱平遠家的大公子啊,那他剛剛是不是吼了朱公子的朋友?亦或是那個白白凈凈的公子哥兒也是朝中哪位將軍的子嗣?中年軍士越想越懊惱。